石头也笑着、远远喊了声“公子”。
顾云秋同他们挥挥手,却还是对眼前€€的局面一筹莫展。
眼看时间不早,他也该回王府。
无奈之下,顾云秋只能先安慰婆婆让她宽心€€€€
他一定想出对策。
○○○
今日常参,大朝。
宁王回来得€€晚,却带回来一本小册子。
明黄地暗绣龙凤祥云纹的封面上,朱砂草就三个大字:御诗札。
“这€€是……?”王妃接过€€去一看,“圣上悼念娘娘的诗集?”
宁王押下一口茶,点€€点€€头,“淳嫔命人辑录的,圣上觉着好€€,让御馆印了分发下来,文家那帮人今日便吆喝着提出,要€€广发给万
喃€€
民。”
发给万民?
王妃挑挑眉,将那本《御诗札》随手放到一旁:“淳嫔此举……”
她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
淳嫔是宫里的旧人,潜邸时,是府上的美人。
可惜她膝下一直无有所出,又€€不大会争宠,封号也是累加晋封所得€€。宫中€€人提起她,评价多€€是:一个平和的好€€人。
宁王也叹,无奈道:“事做的不算坏,但时机选的不好€€。”
“虽然四皇子已自请出了西北,但……难保太子一党不用此事来做文章€€€€再次针对宫中€€的贵妃。”
王妃撇撇嘴,哼了一声,“他们还想如何,逼圣上再不立后么?”
宁王只拍拍妻子的手,示意她别任性妄言。
朝堂党争,有时清者也难自清,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见妻子悒悒不乐,宁王又€€主动开口,道:
“不过€€今日下朝,我€€倒在韩大人那儿听了桩趣事儿。”
王妃睨他,“韩大人?大理寺能有什么趣事,别又€€是你€€们那些血淋淋的新刑具€€€€”
她摸摸坐在旁边顾云秋的脑袋,“孩子还在这€€儿呢!”
宁王摇头:“是韩大人给我€€讲了个他下封呈上来的案子。”
“什么案子?”
“叫审丝案,”宁王卖了个关子,“是两个老€€太太争夺一匹冰绡,又€€没有其他人证物证。”
冰绡是一种薄而无暇的丝绸,出自闽州沿海一带。
一匹织价少说百两,是比湖丝还要€€珍贵稀少的上等€€绸缎。
“没人证物证怎么判?”王妃奇了。
宁王露出一副“你€€听我€€继续说”的表情:
“那日,韩大人的这€€位下属正坐在公堂上,忽然有两个老€€太太拿着一匹冰绡进来,都说那布是她的,双方各执一词又€€无人证,根本无法评断。”
“然后呢?”
“然后啊€€€€这€€位下属将那匹冰绡拿到堂上细看后,就分别问了两位老€€太太是做什么的。”
“第一个老€€太太说,她是个小商贩,平日就沿街叫卖饴糖。第二€€个老€€太太说她没什么正经活计,只跟着做铁匠的儿子一家生活。”
“这€€和案子有关吗?还是,只是例行询问?”
宁王笑:“自然是有关系的。”
那下属听完两个老€€太太的陈述,心中€€已然有数,但他还是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对两位老€€人道:
“眼下你€€们各执一词,本府也不能评断,没有别的人证,也只能先问问当事的这€€匹冰绡。”
两个老€€太太傻眼了€€€€
一匹冰绡怎么问?
王妃和顾云秋心中€€也有这€€个疑问,都好€€奇地看向宁王。
“下属指着那匹冰绡,问它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两个老€€太太谁说了真话,它到底是谁的布。”
自然了,冰绡不可能开口说话。
于是,那下属连拍三声惊堂木,指着冰绡破口大骂,说它藐视公堂、无视府衙,当即要€€人将之捆到柱上拷打。
“拷打……一匹布?”王妃忍不住笑。
宁王点€€点€€头,也弯下眼睛:“所以说是一桩趣事。”
“那,最后审出点€€什么没有?”顾云秋追问。
宁王哈哈一乐,揉儿子脑袋一把:“自然是审出来了。”
那匹冰绡被绑到柱上后,官员吩咐衙差们用板子重重打上去。
不多€€一会儿,就从中€€掉出来一层细细的粉末。
着人一试,那粉末尝起来竟是甜的。
这€€样一来,结果自然清楚:
冰绡就是那个卖饴糖的老€€太太的。
后来经过€€下属审问,铁匠家的老€€太太承认,是她见到冰绡光滑洁白,一时生了歹念,才想着要€€冒领的。
宁王讲这€€故事,是为了逗老€€婆开心。
顾云秋听着,却从中€€得€€到了解决陈家村盗案的启示。
€€€€吴村长有恃无恐,不过€€是见贼赃无法被落实。
若能想办法在那些黄芽菜、芜菁上也做出个这€€种“糖粉”一样的物证,等€€他们把菜搬走,就能捉贼拿赃。
这€€般想着,顾云秋转转眼珠,目光落到一旁的《御诗札》上。
前€€世,淳嫔好€€像也有这€€么一出。
她是好€€心,念着故去的先皇后和皇帝,却忽略了宫中€€还活着的人,以至这€€本《御诗札》才被刊印给万民,就闹出不少风波。
€€€€百姓都在传,说是皇帝不满贵妃协理六宫。
朝堂上的党争政争,顾云秋闹不明白。
但他看着《御诗札》,心中€€渐渐转出个惩治吴村长一家的方案€€€€
他向父王讨要€€了这€€本小册子,次日,又€€带点€€心去和宁坊。
除了要€€买对付吴家村长一家的东西外,顾云秋还想给陈槿再买些书、给婆婆他们扯几匹布做过€€冬的衣裳。
正逛着,顾云秋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个锃亮的脑门。
仔细一看发现,竟是圆净禅师。
所以€€€€
小和尚回来了?!
他们可是有一年半多€€未见了!
顾云秋眼睛亮起来,拨开人群凑过€€去。
圆净正带着一群寺里的和尚布施,远远看见顾云秋,他将手中€€托着的钵递与弟子,合掌一礼:“世子。”
“圆净师傅,”顾云秋也躬身€€还礼,“大师你€€们已经从西北回来了?”
圆净笑着点€€点€€头。
顾云秋立刻踮起脚尖,往他身€€后看。
圆净忍不住笑,“世子别找了,明济没回来。”
“啊?”
顾云秋瞪圆眼睛:没、没回来?
€€€€别是出事了吧。
圆净禅师赶紧解释,兴善寺那场法会在八月初就结束了。
只是那位前€€来报国寺访圆空大师的天竺法师听闻€€€€西北佛会上邀请到了藏区的喇嘛,便兴致高昂地请圆空大师也带他去。
“有了这€€重缘故,明义、明济他们几个就暂留在西北了。”
原来如此。
原来小和尚还没回来哦。
顾云秋亮晶晶的眼眸一下暗淡。
圆净禅师见他这€€样,心生恻隐,忍不住笑着补充道:“他们都住在兴善寺内,世子可往凤翔府西平驿写€€信,只用三五日时间就能送到。”
……写€€信?
对哦!
顾云秋又€€精神起来:不止是信,他还可以带些东西呢。
就像€€€€舅舅每回派人往王府送东西那样。
只是……
顾云秋犹豫片刻,仰头询问:“明济他们,有什么短的缺的吗?”
“兴善寺安排得€€都很€€妥当,吃穿度用一应俱全,世子不用费心。”
看其他僧人都准备去下条街巷,圆净禅师再拜了拜,给顾云秋道了句佛语,说€€€€
华服美物、珍馐美味,都是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