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他再出面盘下,不€€是照样能将€€银号收入囊中?
刘金财哼哼笑着,捂着额头摇摇晃晃站起来回屋,被€€他惊醒的王氏呀地低呼一声,然后就被€€刘金财掀了被€€子€€€€
“不€€就他妈个儿子,像老子不€€会似的。”
子夜风劲,终是打落一院牡丹残红。
○○○
回王府饱睡一夜,次日清晨,顾云秋醒过来就要点心去安西驿请苏驰。
结果点心跑一个来回,却没能将€€苏驰带到王府来。
“苏、苏公子说,他之前就、就得了公子很大的帮助……”点心跑得上期不€€接下气,听着倒像是变回了从前那说话磕磕巴巴的样子。
顾云秋好笑,拍拍他的手给他倒了杯茶:“喝口水,别急,慢慢说。”
点心今年十八,每回被€€主子这么照顾,他都还会红脸。
双手捧起茶杯来喝了几口,点心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绪,才将€€苏驰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给顾云秋。
听到他要请客做东,苏驰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但苏驰也没为难帮忙跑腿传话的点心,而是给出一个提议:
“苏公子说,安西驿附近也有几家很好的野店,虽是粗茶淡饭的比不€€得京中双凤楼,但味道还不€€错,现杀的河鱼也新鲜。”
“他说这回换他来做东€€€€‘若世子殿下赏脸,大可以来试试我€€这儿的山茅野菜,用我€€新领的俸禄’。”
点心逐字逐句转述,但语调一板一眼,全没苏驰当时的戏谑。
顾云秋想了想,欣然应允,不€€过还是让点心往库房里带了两坛子好酒。
六年前,安西驿出过人命案,附近的野店消失了好一阵。
如今大疫散了、来往客商增多,又有不€€少人沿大道开起野店、摆开茶棚。
秋深忙时过,顾云秋挑帘,好奇地看着道路两旁空荡荡的农田。
点心陪坐在旁看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公子盘下那铺子后,怎么好像……不€€那么着急了?”
之前,顾云秋带着他可是从早到晚在京城里逛,人都累虚了都不€€愿意停下。后来被€€官牙认出来后,更想出穿裙子这样的办法。
现在房契都拿到手了,怎么反而……
点心挠挠头,眼里全是疑惑。
顾云秋笑,将€€脑袋枕到车窗边,任由着外面的秋风吹起了他鬓边的碎发,“当时你不€€在场么?茶博士和€€茶伯说那些时,还有后面在铺子里那刘少爷。”
拿到房契简单,开铺子经营才是一场硬仗。
那刘金财明€€显心有不€€甘,他现在着急去开店反而容易遭人计算。
倒不€€如先€€放上两天€€,等€€刘金财和€€那“四大元”的人先€€出招。
到时候他见招拆招,也不€€会显得被€€动。
点心并不€€笨,动脑子细想了一圈后,恍然道:
“公子你还是决定开钱庄了?”
顾云秋笑,点了点头。
盛老板那话说的不€€错,既然钱庄是富人的当铺,他前世今生的认识这么多“富人”,不€€正好能用来发展主顾?
而且,在京城这么多行业里,只有钱庄这一样买卖是用钱生钱。
速度快,也不€€用想着原料从何而来。
除掉买房用掉的四千三€€百两,顾云秋现在在衍源钱庄里,还有三€€千六百两的存银。加上手里散碎的银子铜板,倒正好可以用作钱庄的本钱。
而且盛源银号里的家具摆件都很新,地下的内库也还堪用。
只是……
做钱庄这事儿还是要有个可靠的内行人掌眼,荣伯倒能算一个,但内库和€€外柜上都还需要人手,有刘金财做例,恐怕还得弄几个护院。
这些人上哪儿雇,雇来能否信任,以及,发放例钱后钱庄能不€€能盈利……
总之纷繁复杂,要处理的问题还很多。
顾云秋一时也不€€想理头绪,便暂且搁置下来,不€€那么急了。
主仆俩说话间,马车已来到安西驿附近。
苏驰远远等€€在驿馆门口,看见顾云秋马车,更快步上前来迎。
不€€等€€车夫摆好脚踏,顾云秋就一跃从车板上跳下,他冲苏驰挥手叫了声大哥,然后又转身帮忙点心搬酒。
等€€苏驰走近了,顾云秋才乐呵呵地拍拍酒坛:“不€€知大哥要带我€€去什么好地方,用不€€用得着这上好的滑州冰堂酒。”
冰堂是滑州一个酿造坊之名,曾得御笔批了个天€€下第一。
冰堂酒的配方里有几味药材,因€€而翁头澄清如水,取之饮用,能防百病,纵然是启坛大醉,也无所伤损。
顾云秋不€€会喝酒,但宁王的酒库不€€上锁。
王妃高兴起来,也会直接往库里拿上几坛。
这冰堂酒的坛子不€€重,就算苏驰不€€喝,也能带着上路。
“你啊你……”苏驰看看那两坛冰堂酒,故意发愁地扶住额头,“完了完了,怎么我€€在世子殿下眼中竟然是这样一个酒腻子的形象。”
说完,他又和€€顾云秋对€€视一眼,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苏驰带他们去的野店,是附近村子一家父女俩开的,当爹的杀猪炖肉做菜,小姑娘在前面跑堂、送茶送菜。
他们是随便在路边搭个棚子,地上洒些松毛草防尘,桌子很矮,凳子是草墩,苏驰带他们进去的时候,棚里还有其他两三€€桌人。
那些人都是些光膀子的挑夫,正埋头大口干着饭。
蒸好的白米饭是直接放在桌上由客人们自己打的,菜都盛在海碗里,肉都堆得尖尖的,一看份量就很足。
“没见过吧?”苏驰笑,弯腰伸手替顾云秋掸了掸草墩上的灰。
“诶?”顾云秋忙拦他,“大哥不€€用,我€€没那么娇贵。”
他一屁股坐到草墩上,也不€€管那腻着一层油的木桌,双手一撑,直接托腮趴到其上。
苏驰看着他,小世子眼神明€€亮,虽然身上衣衫撕下来一小块都能买下这整个铺子,但他坦坦荡荡,衣摆就那样曳在松毛草上。
苏驰的眸色动了动,终于微笑摇头。
€€€€也是,他在双凤楼闹了那么久。
来来往往三€€千世人,也只有眼前这位为他停驻。
世人皆待千里马,却不€€知这世上本是伯乐难求。
再抬头时,苏驰也没了那般拘束。
他拖过草墩坐下来,叫小姑娘来点了三€€荤两素,再要了一碗杂菜汤。
等€€菜的过程里,苏驰给顾云秋倒了碗店里的麦茶,“这是用炒过的麦壳烧的茶,世子尝尝?”
“麦壳?”
苏驰本也想给点心倒一碗,点心哪里敢让押使大人给他看茶。忙抢了壶过去自己倒满,然后小声说€€€€他们老家也常喝这个。
“是吗?”
苏驰意外地看他一眼,才与顾云秋细说此茶。
麦壳茶其实在野店里很常见,大多穷苦的百姓家里也多用此茶。
茶叶价贵,在买不€€起新茶时,穷人多半选采竹叶或用玉米须替代。
到秋天€€收麦子时,把脱下的麦壳收起来洗过晒干,翻炒后就能长久保藏,一直能喝到来年开春。
顾云秋听着,忍不€€住又喝了两口,细品那麦壳清香。
这么聊着,老板很快将€€他们的菜上齐,苏驰帮忙布了菜,然后才招呼顾云秋主仆:“来来来,我€€们边吃边说€€€€”
三€€样荤菜是炒鳝、粉炖肉和€€五味炙小鸡,两样素菜是青豆间玉米、三€€色水晶丝。
每样都放了重油,但是吃起来很香。
顾云秋都忍不€€住盛了两碗饭,一边大口扒拉着,一边听苏驰说他到汾州捐官、一路转运的事。
苏驰倒不€€愧是前世的宰相,条理分明€€清晰,去到汾州先€€花一百两疏通了汾州下属一个县的师爷。
因€€各府县的师爷多半是当地人,了解州府情况,还能快速摸清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
然后由这位师爷引荐,终于见着了汾州郡守。
悉数花掉剩下的六百两,才从郡守那拿得这个押使的差事。
汾州距离京城不€€远,正好在凤翔府和€€京城直线距离的正中间。目前苏驰负责的是将€€汾州各地的粮食、军饷押送到京城或关中诸仓。
短短几月,苏驰已来回跑了三€€四趟,也发现了一些押运上的门道,除了押运粮饷,他还帮人带东西、送信,也算半个镖师、信差。
“我€€在西北就这么些事儿,”苏驰说了半天€€也累了,停下来狠狠扒两口饭,“倒是小世子你,这么几个月在京城里忙什么?”
顾云秋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了苏驰:他盘下一个铺子。
“准备开钱庄,”顾云秋押一口麦茶,“只是雇员还没找好。”
他没提盛源银号。
毕竟苏驰离京日久,告诉他也只是徒增事情的复杂程度。
没想苏驰听到这儿,忽然一拍大腿,“世子要找钱庄经营的人?这不€€是正好!真巧!我€€这儿倒有一个人选能推举给你。”
原来苏驰帮忙带东西、送信,也认识了汾州不€€少本地商贾。
汾州有一家还算出名的银号叫做溢通,老板夫妻也是不€€幸被€€山匪杀害,剩下一个外柜的掌柜€€€€
“此人姓朱,名信礼,是跟着溢通钱庄的大师傅从小起来的学徒工,内库外柜上的事情都精通,年纪不€€大、三€€十出头,尚未成婚,不€€用担心家眷。”
苏驰倒豆子般介绍了一通,“他的为人在西北有口皆碑,其他四五家银号都想找他,不€€过他在西北待久了也想往京城或江南走走。”
“若世子感兴趣,我€€便回去说说?我€€和€€他认识的时日不€€长,但他性子也是个爽快人,虽有些文人的恃才傲物€€,但总体来说还算好相处。”
“我€€不€€敢打包票说对€€他多了解,但至少能算得上是朋友。”
顾云秋想了想,点点头谢过苏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