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 第65章

这两人€€姿势亲密、神态轻松,看着倒像是€€来此€€游湖。

他们同样给守在岸边的船夫送了银子,五两之数。

乌影挑挑眉,这回没冒然跟上去,而是€€干脆趴在树上按兵不动。

一天统计下来,入湖登岛的人€€竟有二十个之多€€。

而那龙廷禁卫军和几个船夫平摊,每人€€每日€€也能赚得七八两银子。

见此€€情景,乌影立刻改换了思路。

他乔装改扮一番,接近了那个歌女,给她二两银子就€€从她口中套出€€€€

太极湖禁区,其€€实是€€个用银子贿赂就€€能进的地儿。

给门口的龙廷禁卫军三两、五两的银子,他们就€€能掩人€€耳目地给你€€带进去。再准备二两以上的“辛苦钱”,就€€能得船夫送你€€登岛。

歌女坦言,她是€€因太极湖神秘而好€€奇,所以央了公子哥带她来。

而其€€他求着上岛的人€€,多€€半是€€家中有亲眷在岛上轮值,实在受不得岛上艰苦的环境,让亲人€€想办法送些吃穿度用的东西。

“人€€还明码标价呢,”乌影收了小€€蛇,撑着树枝给李从舟介绍,“热饭热菜每月三两,想吃鸡鸭鱼肉、时鲜蔬菜得添到六两,点€€菜的、就€€得十两往上。”

李从舟:“……”

他当然知道太极湖籍库的吏治崩坏,但没料到竟已经坏到这样的地步。

看他脸色铁青,乌影€€了声,“这就€€要生气啊?后面还有呢€€€€”

“……还有?”

“嗯啊,我€€这不也花了八两银子上岛么?”乌影耸耸肩。

他原还很谨慎地乔装一番:摘掉身上银饰、编好€€几个似模似样的理由,更使银子从之前登岛之人€€口中套得一个岛上轮值官吏的名字。

结果龙廷禁卫军根本是€€问都不问,拿了五两银子就€€给他直接带了进去。两个船夫更是€€有银子就€€有问必答,想听€€什么密辛都告诉你€€。

“……那岛上呢?”

“岛上?”乌影啧啧两声,“你€€们那籍库的十几栋楼,也就€€外面刷漆看着巍峨漂亮,实际上瓦是€€漏的、楼板是€€朽的。”

“近五年€€吧……近五年€€的青红册还能看,往前到十年€€就€€有缺损、泡水甚至缺页,至于一两百年€€前的那些,我€€远远看着是€€书架都倒了、只怕早就€€碎成了渣。”

李从舟抿嘴一言不发,浑身紧绷明显被气着了。

像龙廷禁卫军这样看守,莫说是€€远在西南的襄平侯,若是€€蛮国、西戎甚至是€€海外的瀛人€€有心,他们不也是€€随便€€使俩钱,就€€能套得大锦疆域图么?

“带什么上岛都可以?”李从舟问。

“他们不检查,我€€问的那歌女还曾想过要深夜到湖心放孔明灯呢。”

孔明……灯?

李从舟的脑海里,立刻不受控制地想到:

承和八年€€春四月,宁王世子放孔明灯而烧毁王府书苑。

€€€€也难怪。

前世户部籍库大火,虽令朝廷损失惨重,户部官员也被大量裁撤,可朝廷里的人€€却并没表现€€出太大的意外。

后来,就€€连宁王都在无意中感慨,说太|祖创设青红二册的籍库制度,本意是€€为着江山稳固,却因漏算开支一项,险些造成江山易主的惨祸。

所以,若真论起来,在岛上轮值的、以及他们那些想尽办法登岛的亲眷本意并不坏,龙廷禁卫军和船夫也是€€为生计所迫。

算来算去,最终还是€€落在了“钱”这一项上。

李从舟也不是€€圣人€€,没法解决朝廷籍库由来已久的问题。

他只能想办法将本朝十四年€€来的记档,尽可能多€€地转移出来。

十四年€€说长不长,但每年€€各地送来的青红册也不是€€个小€€数目。

只算余杭镇一地,下面就€€有十来个县,每个县又有五六个村,这些合起来加在三年€€期的苏州府册上,就€€是€€数百页。

更不要提那些人€€口大县,关中百姓聚集的州府,单一本青册就€€要分出壹贰叁肆卷。

这样多€€的数量,就€€他、乌影还有乌影手下几人€€是€€运不过来的。

就€€算运出来了,还要单独找地方存。

即便€€不去盗取原本,他们只进去誊抄,也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尤其€€是€€€€€€乌影的有些手下并看不懂汉文。

在下江南前,李从舟其€€实设想过很多€€种方案,但就€€没算到太极湖畔的龙廷禁卫已经腐溃成了这样€€€€

他只能在江南待半年€€时间,到明年€€六月四日€€韦陀佛诞后就€€要返回京城。

眼下这个局面……

李从舟深吸一口气,让乌影先回太极湖盯着。

他得再想想,再细想想。

○○○

承和十四年€€,孟冬。

顾云秋学着聚宝街上其€€他富户,给田庄里新修了一个暖阁。

就€€排在堂屋的东侧,底下铺地龙、窗上悬绣幕,屋内正中点€€一个有烟道的大炉子,周围摆上一圈板凳桌椅,等天晚降雪了,还能围坐烤肉吃。

先前苏驰提过的那位朱信礼,顾云秋也派人€€打听€€清楚:

此€€人€€年€€少€€失怙,母亲丢下三岁的他改嫁南方。

他从小€€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爬在树上往私塾偷师,六岁时遇着那年€€还是€€溢通钱庄外柜伙计的大师傅。

大师傅是€€上村里一户人€€家催债,那家父子三人€€一看来催债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时错了主意、心生歹念€€€€

想着给人€€拉到村后的悬崖上杀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没想路上就€€被朱信礼撞破,小€€孩还出言帮了大师傅。

出了这样的事,大师傅自然感谢他救命之恩,到村里一问,得知这孩子其€€实是€€个“孤儿”后,便€€给人€€带到了溢通钱庄。

钱庄的东家姓扈,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允许大师傅额外带着这个六岁小€€孩住在庄里,管吃管住,也对小€€孩跟学柜上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朱信礼就€€留在了溢通钱庄,并且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当年€€带他离开的小€€伙计变成了外柜的大师傅,曾陪着他玩的其€€他小€€学徒也成了正副司库、西北其€€他银号的掌柜。

大师傅是€€跟东家€€€€扈氏夫妻一起遭遇的山匪,被发现€€时,夫妻俩都是€€被一刀毙命,而这位大师傅的后背和上肢前臂上却多€€出来很多€€伤口。

查验的仵作、入殓的师傅都说,是€€他拼死护着东家,才会有这么多€€伤,而且从死亡时间上看,也是€€扈氏夫妻要晚一些。

东家离世、大师傅惨死。

本来朱信礼可以像盛源银号那个总库司理一样,直接将这钱庄占为己有,因为€€€€扈家夫妻并无子嗣。

但朱信礼没有,他披麻戴孝、出面主持东家和大师傅的丧事。

然后就€€一直守在溢通钱庄上:将庄上伙计的例钱结清,放出的每一笔贷追回,然后挨个送还到那些储户手上,没有留下一笔烂账。

等“钱”的事情了结,他才开始寻找扈氏的亲戚,守在那个已经空掉的店铺里等了半年€€多€€,终于等到了扈老板的一个侄子。

这位姓扈的公子一到,朱信礼就€€毫不留念地将房契、账簿都交给他,然后婉拒了西北众多€€钱业老板的邀约,只说他要给大师傅守孝三年€€。

这般明礼守信、重情重义,回来复命的人€€都赞不绝口。

苏驰提他时,朱信礼正好€€孝期满。

得知他人€€品这般高尚,顾云秋没犹豫,自是€€请苏驰想办法将人€€约到京城€€€€条件酬劳不论。

而帮忙守着盛源银号那个店面的荣伯,其€€实也听€€过这位朱先生名号。说在西北钱业里,他就€€是€€那个诚实守信、稳重可靠的标杆。

一人€€两人€€说好€€不算好€€,西北、京城两地的人€€都褒奖,那这位朱先生一定是€€个值得信赖托付的人€€。

只不过……

苏驰日€€前还是€€加急给他送了封信,说初见朱信礼可能会觉得他性子高傲古怪,若他有什么得罪人€€的地方,还要请顾云秋多€€包涵。

性子高傲?

顾云秋并未太在意,前世今生,他还从未见过比李从舟更冷更傲的人€€。

连小€€和尚那样的他都能处好€€,其€€他人€€肯定也不在话下。

如€€此€€,在田庄用过午饭后,蒋骏就€€从安西驿接了朱信礼回来。

和顾云秋想得不太一样:

孟冬十月,他们每个人€€都已穿上了夹袄,这位朱先生却还是€€一身交领长衫。墨发未束,只用一根莲簪简单挽了个盘髻,身形修长纤细,面白€€无须。

不等蒋骏介绍,朱信礼就€€直看过来问道:

“你€€就€€是€€苏驰说的云秋?”

€€€€这是€€顾云秋与苏驰的约定,介绍时,只说他是€€京城某个富户家的公子,因为总被家人€€当成纨绔子弟,所以才想要背地里干出一番事业来争气。

在他和苏驰对的说辞里,他姓云,单名一个秋字。

朱信礼的声音清冷,像是€€淙淙清泉,剑眉之下星目明亮、鼻尖微勾,额顶竟还有个漂亮的美人€€尖。

顾云秋立刻拢袖拱手,点€€点€€头道:“是€€我€€,见过朱先生。”

朱信礼并未与他拱手,只打量了一圈正堂后蹙眉,“这就€€是€€你€€开的钱庄?”

先前,顾云秋怕告诉苏驰太多€€细节徒增他烦恼,所以只说他盘下了一个铺子,准备经营银号钱业,并未说明是€€在聚宝街。

“……不是€€不是€€,”顾云秋忙摆手解释,“这是€€我€€买下的一个田庄,那铺子在京城永嘉坊的聚宝街上。”

得着否定的答案,朱信礼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

但听€€见这个地名,他又挑眉,“聚宝街?是€€你€€买下的盛源银号?!”

“……先生知道盛源银号?”

朱信礼却啧了一声,当即扭头就€€走。

顾云秋一愣。

蒋骏慌忙上前拦人€€,“朱先生、朱先生你€€别急着走啊?”

朱信礼侧身连让两步,都没绕开蒋骏后,他才转头瞪顾云秋,“既是€€盛源银号,我€€们在这儿浪费什么时间?”

想起苏驰介绍时给他说的那些话,朱信礼撇撇嘴,忍不住道:“少€€爷,你€€自家境优渥不需担心饥饱,我€€可还在愁下一顿的吃住上哪儿讨。”

顾云秋偏偏头,却从朱信礼这番话中品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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