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苏驰搂着,但€€他那€€双漂亮的柳叶眼亮晶晶、
伴随着宫灯摇曳倒映出€€来€€的全是他€€€€
李从舟的气,瞬间就消了。
他勾勾嘴角,顺手刮了云秋鼻尖一下,“放心,不告他。”
云秋点点头,想想也€€是€€€€李从舟比他聪明那€€么多,肯定不用嘱咐。
于是他挥挥手与李从舟作别€€,跟着苏驰离开了马厩。
剩下李从舟捏着那€€块蜀锦,径直走向敏王世子的坐骑€€€€凌以梁性子倨傲、遇事从不肯退让也€€不服输,所以他的马也€€很好认。
大宛进贡给朝廷的名马就那€€么十€€匹,其余都€€只是产自大宛的高马。敏王早逝,朝廷不想亏待孤儿寡母,所以也€€格外分给他们王府一匹。
凌以梁不知其中€€门道,挑马的时€€候挑三拣四,开罪了不少御马监的宫人,最后€€才选中€€现在的这匹马。
马是一匹花马,身€€上有黑白红三色,在马背上集中€€形成一个完整的神龟纹,远远看过去€€很是气派。
这些,都€€是萧副将说给他听的。
并私下里点给他,说凌以梁其实并不懂马,大宛的这种三色马一般都€€是母马、多用来€€配种,性子极烈、不易驯服还很不好控制。
若凌以梁只是用来€€走马,那€€倒还好,但€€若是速度快起来€€或遇着什么危险,很容易让马儿发性失控。
李从舟远远看了一眼那€€匹花马,然后€€走过去€€,利落地一个人卸掉了母马身€€上的腹带、马鞍和€€凌以梁原本垫着的革鞯。
他在西北都€€是自己套马鞍,这套流程动作快得很。
直接给凌以梁垫上了这蜀锦鞯后€€,又重新套上马鞍、拴上束带,最后€€依样€€画葫芦,照着云秋所言€€€€学了凌以梁的小厮,给他原本的革鞯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李从舟拍拍手,从容地从马厩中€€走出€€去€€。
等他走远后€€,靠坐在马厩歇山顶上的乌影才无奈地摇摇头,打了个响指,有两只极小的虫子从那€€两个内监的脖子上跑出€€。
两个内监如梦初醒,揉揉眼睛摇头,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觉,又好像只是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甚至都€€忘了之前自己在做什么。
乌影托腮看了他们一会儿,确认能消除人一小部分记忆的“洄梦蛊”已经起效,便收拾东西、一跃从另一侧的房梁上跳出€€宫禁。
€€€€谈恋爱真好啊。
就连他这位成日板着脸的主子都€€变得像个人了,他也€€想找个白白净净、甜甜的中€€原姑娘谈谈情、说说爱。
……
李从舟回到宣武楼时€€,皇帝整好将楹联的嘉赏颁给了三皇子凌予柏。德妃刘氏与他正跪在地上谢恩。
见他回来€€,几个内监公公都€€急忙迎上来€€。宁王也€€少不得停下与段岩的话,回头看他一眼,“怎么去€€这么久?”
李从舟出€€去€€,找的借口是银甲卫有事。
宁王这般询问,也€€是怕银甲卫上真的出€€了什么事。
对此,李从舟也€€是早有准备,他前日调整了银甲卫明班巡防的路线,保证每个时€€辰云€€钱庄和€€恒济解当门口都€€有人。
偏偏这般调整后€€,没过几日就抓着个顶风作案、偷偷行€€贿的,那€€两人都€€是礼部所属,李从舟不着急处理、选择暂且摁下。
今日倒正好拿出€€来€€说给宁王听,宁王听了,皱眉吩咐李从舟按规矩办€€€€交给大理寺。
李从舟点头应下,于是他中€€途离席这事也€€就圆了过去€€。
父子俩说完话,那€€边德妃也€€带着三皇子起身€€,两人并未回座位,而是准备收拾下城楼,其他文武百官也€€跟着起身€€。
这便是骑射大比要开始了€€€€
宁王拍拍李从舟肩膀,让他放手去€€做,不用太拘束。而李从舟只是若有深意€€地看了远处的凌以梁一眼。
碰巧,凌以梁也€€在不怀好意€€地偷看他,被这一眼扫过,凌以梁别€€开视线,掩饰地轻咳一声后€€扭头便走。
宣武楼比骑射,其实就是在瓮城内摆开各式拒马、栏杆,再用木板搭建出€€连绵起伏的高坡,最后€€在这些高矮错落的障碍中€€、挂上各色箭靶。
射中€€红色箭靶的记十€€分、绿色的八分、蓝色的六分、黑色和€€白色的分别€€为四分和€€两分,若是中€€矢在靶心,再额外记两分。
起点在瓮城的耳院内,终点在宣武楼。
换言之,所有参加宣武楼大比之人,都€€要策马绕过瓮城内大大小小的障碍,中€€途射中€€、射准尽量多的箭靶。
最终顺着城楼的阶梯爬上去€€、比速度,到达宣武楼、接槌敲锣。
最短时€€间敲响锣的人累计十€€分,往后€€分别€€是八分、六分……直到零分,最终夺魁者,能够得到一件金丝软胄。
此物€€刀枪不入、火烧不化,是宫苑库房中€€罕有的精品。
今次皇帝将这东西拿出€€来€€,也€€算是给朝臣们一个态度€€€€目前重武,对西北的战事,希望文臣武将还有万民百姓尽全力支持。
当然,参加宣武楼骑射大比的多是武将,文臣们都€€不凑这个热闹。
太子和€€三皇子也€€都€€请辞,太子直言自己不善骑射,三皇子却说他已得着一份嘉赏、不愿争抢。
其他几位世子倒是纷纷凑趣,像那€€梁王世子上马后€€就笑着与众人拱手,说他并不擅射,待会儿只盼马儿快跑、能做第一个敲响铜锣的人。
往年也€€不是没有人投机取巧,有人凭借骑御的速度,有人就图一个射得准、只捡着能得到高分的箭靶射箭€€€€
总之,在皇帝的眼中€€,这骑射一项,才是最见真功夫。
担心众位公子互相射箭、万马奔腾伤及彼此,内监们早早制作好各位参赛朝臣、世子的名牌,由廿四衙门首领太监代为抽取、两两一组。
反正最终都€€是计分,这样€€保证安全的同时€€,也€€能多热闹一会儿。
头里几组的骑射都€€不佳,尤其是那€€梁王世子,他当真如自己所言连弓箭都€€没带,跨上马就一股劲儿往城墙上跑。
只是他的马儿也€€从没见过这般阵仗,跑了两步就卡在了一个马栏前。任是他如何鞭催都€€无用,梁王世子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叫各位看笑话了。”
他人豁达,倒也€€没坚持非要上城楼,主动下马牵着马匹走出€€来€€,笑着说还是能者居之,果€€然朝堂江山还是要靠着骁勇武将。
萧副将和€€同知将军段岩被抽到一组,两人都€€是骑射高手,纵马持弓的姿态看上去€€赏心悦目,而且接连发矢中€€靶,嗖嗖箭雨极振奋人心。
城楼上的皇帝看得热续沸腾,就连平日最不屑与武将为伍的文太傅也€€忍不住站起身€€来€€,站到了内城墙的望孔处,眼神惊艳。
一刻后€€,同知将军段岩因为马儿稍好些、先敲响了铜锣。
但€€数了箭簇算下来€€,萧副将又比他多射中€€两个靶心,合总计分后€€,两人竟然是同分,而且是目前为止的最高分€€€€九十€€六分。
皇帝高兴地鼓掌、连连喝彩说了三个好,“若我朝男儿都€€如两位爱卿这般,朕又何需愁四夷外虏?!”
段岩和€€萧副将先后€€拜谢过陛下,起身€€后€€两人对视一眼,搭背搂肩哈哈大笑,邀约着待会儿要出€€去€€吃肉喝酒。
之后€€,不知是廿四衙门有意€€为之,还是正巧抽签的结果€€就是这样€€。那€€公公笑盈盈从箱子中€€取出€€两个名牌:
宁王世子,顾云舟。
敏王世子,凌以梁。
围观的宫人还在一旁捧呢,“公公这抽得好啊,两位世子、两人的马也€€都€€是大宛名马!这场肯定好看!”
敏王世子的小厮倒还不傻,那€€宁王世子可€€不就是之前的€€€€报国寺僧明济,这小子骑射俱佳、声名在外,这怎么能算公平。
他才嚷嚷一句,就被凌以梁从后€€踹了他一脚,“闭上你的鸟嘴!瞎嚷嚷什么?!难道我就怕了他不成?!”
凌以梁好面子,他的小厮嚷嚷,倒像是他骑射不行€€似的。
小厮捂着屁|股嘴里发苦,后€€来€€想起他家公子让他办的事,也€€就稍稍安心了些€€€€那€€宁王世子使用僭越的东西,肯定完成不了比赛。
就算完成了,那€€东西掉出€€来€€,多半也€€要被取消资格。
这般想着,小厮也€€就放心了。
实际上,凌以梁就是这般想,他自信地一跃上马,对着旁边的李从舟拱拱手,而李从舟也€€不慌不忙地坐上马、接过自己的弓。
廿四衙门的公公与他们拱拱手,“二位世子谁先?”
凌以梁故作姿态,谦虚地让了让,“云舟兄弟是第一回参加,便是他请先€€€€”
宣武楼上下诸人熟悉凌以梁秉性,就连敏王妃本人,都€€讶异地多看了儿子两眼€€€€这回这是转了性儿?
李从舟也€€不与他客气,点点头后€€直夹紧马肚子、扬鞭抖缰直杀入瓮城。
城内的这些障碍于他来€€说都€€太简单了,那€€些箭靶的位置虽有刁钻,但€€观察前面几组动作,李从舟已算出€€了最佳的射击位。
那€€匹黑马疾如闪电,李从舟弯弓搭箭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箭射|出€€后€€看也€€不看,皆是持续弯弓、搭箭跟着马匹的动作不断发出€€箭簇。
嗖嗖箭雨奇快,又与那€€大宛名马配合默契。
就连刚才,暂时€€双双夺魁的萧副将和€€段岩都€€长大了嘴巴、惊讶地看向李从舟€€€€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百发百中€€、例无虚弦,而且每一箭,都€€是稳稳地正中€€靶心。
而那€€匹黑马也€€极有灵性,李从舟只用夹踹马镫、上身€€挺直或伏趴的动作就能够让马儿明白需要它执行€€的动作。
瓮城内曲折的坡道走完,李从舟直接将长弓背到背上,然后€€一提马缰、黑马嘶鸣,全速奔跑上了城楼,直接一阵风似地到达小吏面前。
那€€持槌的小吏都€€被迎面袭来€€的劲风带出€€一跟头,他还没爬起来€€、只在地上捂住头上的帽子,前面就传来€€咚地一声€€€€
铜锣嗡嗡,余响不绝。
满堂皆惊,半晌后€€回过神的首领太监,才激动地带着内监们到箭靶上数箭计分。
最终光骑射一项,李从舟就得了百八十€€分。
而城墙上比速度,他这匹大宛名马日行€€千里、快胜东风,也€€是直取最上,从萧副将和€€段岩那€€儿拿回了十€€分,最终得到一百九十€€分。
而萧副将他们则变作九十€€四分。
皇帝震撼地看着面前的李从舟,他速度之快、骑射之准,简直让他看见了当年的皇祖父€€€€那€€个在万军从中€€,直取敌将首级的圣武皇帝。
不愧是宁王世子,这才是凌家的子孙!
皇帝一面鼓掌带头叫好,一面看着坐在城楼上观礼的自家两个皇儿,心中€€生出€€些忧虑:太子仁善、三皇子平庸,这若是将来€€……
“陛下,人孩子等着你的话呢?”
惠贵妃的声音从旁传来€€,唤回了皇帝些许的神志,他回神,看见李从舟还跪在地上,便忙躬身€€将人扶起来€€,吩咐内监请他去€€休息。
皇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惠贵妃,心中€€那€€份忧虑又稍放下些:对,他还有权儿,四皇子凌予权的骑射,想必并不比宁王世子差。
只是,惠贵妃也€€是徐家女。
皇帝在心中€€暗暗叹气,只盼舒家和€€文家能够早早放下成见,在太子将来€€议婚时€€能和€€武将世家搭上点儿关系。
否则将来€€在他百年之后€€,这江山是谁来€€坐还说不定呢。
皇帝自转什么念头众人不知,只是大家伙都€€对刚才宁王世子露的那€€一手赞不绝口、惊为天人时€€,策马在耳院内的凌以梁却满面阴沉。
他恼火地瞥了自己小厮一眼,淬了寒的眼神明显在说:等着瞧。
小厮百口莫辩,他分明记得自己按吩咐塞好了鞯。那€€东西没被固定住,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掉出€€来€€,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