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从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竟然叫孩子打€€头阵。”
一听孩子,珍娘的心就€€揪紧了,急急追问,“那后来呢?”
“王爷不是那种为了打€€胜仗不惜一切代价之人€€,他也有自己的孩子,当然是鸣金收兵、退回山下,重新派人€€全包大投降。”
此时,他们的马车也来到了那片桃花林外€€。
军官领路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向珍娘,坦言刚才他心中的计算,“本€€来我听着您说€€自己是包大的媳妇儿,就€€想着带您上来、看看能不能和包大谈谈。”
“但刚才听着您过去的经历……”军官叹了一口气,“您若不想见他,我也可€€以重新送你们下山,孩子的事,我们会尽力。”
珍娘摇摇头,她€€不见到孩子她€€不会走。
军官无€€奈,只能继续带着他们往前走,来到所谓两€€军阵前、村民修筑的防御工事以及军中拒马附近。
云秋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宁王,他眨眨眼,还是心虚地掏出了一块面纱戴上。
宁王和萧副将正在议论着什么,军官上前禀报后,两€€人€€竟然是齐齐转过头来看马车的方向。
接触到那样锐利的目光,珍娘吓了一跳,云秋也动动喉结,从嗓子里发出咕咚一声。
好在他穿着裙子戴面纱、人€€又躲在车厢偏后处,那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珍娘身上,根本€€没多注意他。
云秋和点心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都长舒一口气。
宁王和萧副将没动,只低声吩咐了军官几句,那军官听着,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返回来的脚步都变得有几分€€沉重。
“夫人€€、小姐”他先€€拱手,“眼下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珍娘要先€€听好的。
“好消息就€€是,您家€€那孩子没事儿,前儿还有我们一个士兵看见包大抱着孩子出来玩,爷俩看着挺好,他还给€€孩子骑大马逛了一圈。”
听见小宝无€€虞,珍娘长出了一口气。
“那坏消息呢?”云秋问。
“……”军官顿了顿,容色惨淡,“附近的灰户越聚越多,其中也不乏明事理的,给€€包大点名了他们这€€是等同€€于谋反、朝廷不可€€能接受他的条件。”
“所以那包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夜带人€€进入山腹,埋下了能给€€整个桃花关都炸平的黑|火|药。”
珍娘啊了一声,一下惨白了脸捂住嘴。
“这€€也是王爷没能下令攻村的原因,”军官叹了一息,“灰户这€€回闹得大,大概也知道事情不好收场,有黑|火|药在手后,他们反而€€退了一步,又说€€只要推翻保林碑了。”
云秋在心底暗暗摇头,都动用了黑|火|药,这€€事儿怎么可€€能善了,就€€算朝廷一时受胁迫、答应了包大等人€€的无€€理要求,将来也是要清算的。
“王爷的意思是,若您知道这€€些还想留下的话……”军官转回头去看珍娘,“就€€请您下车,到近前叙话。”
珍娘吞了口唾沫,远远看着迎风而€€立的两€€位将军,一个红袍银铠、腰间配着宝剑;另一个银甲持枪的稍年长些,背上还负着一把长弓。
她€€心里多少€€有点怕,但不是怕昌丰村的黑|火|药,而€€是担心自己行差踏错、得罪了这€€两€€位大人€€物,叫他们一怒之下不管不顾、害宝儿葬身火海。
珍娘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我……我要留下。”
云秋瞧出来珍娘的担心,遂拍拍她€€的手,“那两€€位都是明事理、好相与的,莫怕。”
珍娘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知为何就€€是从他那双漂亮的柳叶眼里获得了力量,他的手温温的并不暖,却奇迹般让她€€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珍娘重重地点点头,起身下马车、跟着军官走到宁王和萧副将近前。
宁王简单对她€€点点头,看见她€€脸上的疤痕、想到刚才军官给€€他说€€的那些话,他对包大以及这€€村子的刁民又恨上一分€€。
萧副将放缓了声音,安慰了珍娘一番,说€€出了他们的计划:“既然那包大要你回来,就€€请娘子你顺势到村中走一遭,然后找机会帮我们办一件事。”
包大是个老€€爷们,而€€且是村子里最典型的那种老€€爷们€€€€烧水做饭是一样不会,这€€些日子都是跟着闵家€€兄弟在昌丰村长家€€吃现成的。
萧副将猜测,包大掳走孩子、逼珍娘回来,一则是想起来自己正经有个媳妇儿、找个能伺候自己穿衣吃饭的人€€,二则有女人€€孩子在手,也是方便的人€€质。
“他对自己妻子的戒备心没那么重,我这€€儿有包蒙汗药,你看能不能找机会下在他的酒菜里。”
“……药、药倒他之后呢?”珍娘问,“不、不是说€€他们好多兄弟。”
她€€实在是被打€€怕了,而€€且村里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曾经还见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被买进来,因为性子实在烈不肯,反而€€被那一家€€的老€€头、兄弟四个人€€轮流给€€办了。
附近女人€€进去收拾的时候,传出来闲话说€€那小姑娘身|下全是血,都已经不成人€€样儿了,而€€且那家€€人€€一听大夫讲姑娘再不能孕,转脸就€€给€€人€€卖到秦楼去了。
萧副将也知道桃花关这€€群男人€€的禽兽行径,“闵氏兄弟那边您不必担心,有我们两€€个人€€已经混进去看着他们。包大比他们谨慎,难以靠近。”
“而€€且导线的位置、点燃后多久会炸,这€€些都只有包大一个人€€知道,所以……”
萧副将大约是觉得他们一群大男人€€要仰仗一个小妇人€€,心里十分€€尴尬,面上也过不去,说€€完这€€些后一个劲儿地抱歉。
珍娘接过那包药后,心里那股力量忽然又更坚硬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眼里闪烁起一些明亮的光,“那……我要如何通知你们我事情办成了?”
萧副将指了指昌丰村口两€€棵村民平日经常拉线在上头晾衣服的树,“您就€€想办法在上头挂件湿衣裳,我们就€€明白了。”
这€€几日包大在村里作威作福,便是再好的太阳,树中间的晾衣绳上也空空荡荡,倒是个传递消息的好场所。
珍娘握了握手中的蒙汗药,表示自己清楚了。
“但€€€€官爷,我……”她€€尝试着开口表达自己,试着说€€出第一句话后,珍娘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大起来、句子也顺畅许多:
“我想试着和他谈个条件。”
“条件?”
“如您所说€€,他要我回去只是想要给€€人€€在身边伺候,顺便能当做人€€质,我想跟他谈谈,让他给€€我家€€宝儿送出来,孩子出来了,我也能放心许多。”
萧副将想了想,不敢擅专,还是带着珍娘回去问宁王的意思。
他们回来的及时,因为宁王正等得无€€聊、眼神已经挪到马车上,正盯着那个嘴角有痦子的小厮,觉得有些眼熟。
听完珍娘所求,宁王皱了皱眉,直觉包大不会答应。
毕竟珍娘是大人€€,宝儿是小孩,控制一个小孩要比控制大人€€容易多了。而€€且控制了宝儿就€€等于控制了珍娘,宁王不觉得包大会同€€意。
不过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子坚持,宁王也点头,愿意让她€€试试。
听说€€她€€被拐骗来桃花关时才十六岁,宁王眯起的眼睛里冷芒闪烁,看着桃林对面的小村庄像是在看一团腐败发臭还招苍蝇的烂|肉。
珍娘得到宁王允准,因为毁容而€€佝偻的身形也稍稍挺直了些。
这€€些天,昌丰村和银甲卫互相都有喊话,银甲卫得了萧副将命令,自然是敲锣吸引对面目光,然后说€€€€€€
“昌丰村的包大出来!你要的人€€我们给€€你找来了!”
一连喊了三道后,昌丰村那边低矮的土墙上终于冒出几个脑袋。
从云秋的角度看,那群村民当真是有意思,一个个还有闲工夫编了藤帽€€€€就€€是那种一圈圈硬藤条绕成盘香形状,然后再用烫水浇上去捏合成帽子的形状。
民间一直都在传,这€€种藤编的帽子可€€避刀斧,不少€€人€€修房屋、在田埂上翻捡石块的时候都会戴着€€€€这€€样可€€以避免被砸死。
藤条编起来确实有一定的硬度,但银甲卫的弓|弩都是劲弓,箭矢也足够锋利,真是万箭齐发,只怕村口的土墙都挡不住一下。
被安排守在村口的,其实也是灰户,只是冷水峪众多灰户里刚上手一两€€个月的“新人€€”,他们听清楚银甲卫的喊话后,这€€才起身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包大跟那闵家€€两€€兄弟就€€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闵家€€兄弟身上还穿了藤甲、竹甲,那包大却是有恃无€€恐、穿着一身粗布短打€€就€€走了出来,远远瞧见珍娘还嗤了一声,像是一点儿不意外€€她€€会回来。
不过在萧副将的人€€说€€珍娘的要求时,包大的目光却越过了珍娘和一众银甲卫,注意到了停在拒马后的一辆马车上。
银甲卫是宁王的私兵,军营里面是不会有马车存在的,士兵都骑马,有马车就€€说€€明有女人€€,而€€且€€€€
驾车的车夫旁边还坐了个陌生的小厮,明明珍娘就€€站在拒马前,可€€那个脸上有痦子的小厮,却明显在回头对着车厢里说€€话。
车厢的帘子半蔽,隐约能看到一角罗裙,裙摆的料子很好,即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包大也知道那是绫罗、是城里贵族小姐才穿得起的东西。
他眼中精光一闪,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珍娘。
€€€€真低估这€€女人€€了,进京一趟,竟还有本€€事勾搭上贵族人€€家€€的小姐了?
她€€刚才说€€什么?希望给€€那小野种换回去?
包大忽然笑了,他出乎众人€€意料地点点头,道了一句:“换回小宝?好啊,可€€以啊,不过€€€€”
他往前走了一步,甚至都快走出了那道土墙,一双眼睛却好像是毒蛇一般盯着珍娘,“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包大扬手一指那辆马车,满脸狞笑:
“官兵封山,你个娘们自己怎么有本€€事上来?我给€€你那纸条本€€来是想试试看你知不知道你爷们的暗道。没想,你还真会给€€我带意外€€之喜。”
“那车里的小娘子是谁?是不是你在城里找的靠山?什么样的靠山能说€€服官兵给€€你开路?”
珍娘面色大变,根本€€没想到包大竟然会注意到马车。
“想换宝儿,可€€以啊?”包大脸上的神情十分€€嚣张,“拿那小娘子来换,我可€€以考虑。”
这€€话放肆,宁王的拳头已经摁得咯咯作响。
其他埋伏在桃花关的弓|弩|手们也愤怒地拉紧了手中的弓弦,偏偏那包大还吊儿郎当地往土墙上一靠,用他难听的公鸭嗓音强调了一道:
“当然了,各位老€€爷也可€€以选择不同€€意,反正提出来交换的又不是我。我现在是没什么损失,但若是惹急了我€€€€”
包大嘿嘿怪笑着,“我可€€不介意用我贱命一条跟各位大老€€爷同€€归于尽。”
宁王啧了一声,想开口说€€那就€€不谈了。
但马车上的人€€却动了,云秋灵活地从车上跳下来,身形极快地穿过拒马前的银甲卫,只让宁王和萧副将看见他一个背影和侧脸。
他挂着面纱,身上一席罗裙在早春的山风中轻摆。
“想要我陪着表姐过去当人€€质呀?”云秋啧啧两€€声,嫌弃地看着包大,“不是我说€€€€€€你们这€€村子也太破了,没处落脚、也肯定没好地方睡,饭也没地方吃、茶的水温也控制不好……”
云秋一个劲儿地数落着,但包大却已经看着他发了痴: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娘子,虽然蒙了一半脸,但那双露出来的眼睛漂亮的仿佛能勾魂摄魄。
€€€€虽说€€胸|脯小了点儿,但腰肢纤细、皮肤白皙,而€€且脑后还戴着个一看就€€是足金重的金钗子。
这€€样的女人€€要是弄到手……
包大忍不住幻想,他说€€不定能成为金龟婿€€€€毕竟城里的女人€€都要脸,名节对于大家€€族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即便是要打€€发了他,也肯定要给€€他一笔钱。
包大想着这€€些,自然是改变了态度,殷勤地顺着云秋的话说€€,“那不然€€€€小姐需要什么,我给€€小姐去准备?”
云秋下车之前就€€有自己的打€€算,他沉吟片刻后,朝着宁王和萧副将不会看到的地方转身,指了指坐在马车上的点心:
“算了,反正我还有表姐呢,不过我的吃穿度用从小都是有人€€伺候的,这€€山野里就€€凑合凑合,用我的小厮吧。”
点心是男人€€,这€€明显不好控制。
包大有些犹豫,身后的闵家€€兄弟俩也不赞同€€,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大哥。他们这€€位大哥杀伐果断,但就€€好色一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