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四皇子奇了,“你还€€要€€我回避啊?我们€€不是一起到€€河边洗过澡么?军营里那么多大老爷们€€都看过,你还€€跟我别扭啊?”
李从舟不说话,还€€是看着他。
四皇子和他对视片刻,最后无奈地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行行行,我出€€去,不过你洗完澡要€€过来找我,我还€€有好些事情想和你说。”
李从舟暗中松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四皇子又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大帐。
李从舟也终于放松下来,从木箱上站起身,然后就在这一瞬间,已经离开€€的四皇子突然转身折回,速度极快地扑到€€了箱子边€€€€
“嘿嘿!我就知道你藏了东西!”
李从舟伸手用力摁着想拦,但四皇子也不是吃素的,两人较了一会儿劲,眼看四皇子推起来一点儿的箱盖又要€€被李从舟摁回去,凌予权眼珠一转、忽然撤力。
€€地一声,箱盖落下。
趁着李从舟卸力的这一瞬间,四皇子突然用力反扑,一下就给箱盖整个掀开€€,“嘿呀,让我敲敲你偷藏了什么好宝……啊呀我的娘嗷€€€€!”
抱着脑袋、慢慢站起来的云秋:“……”
李从舟扶了扶额,硬着头皮,“……殿下,这个我可以解释。”
凌予权的表情看上去是相当€€震惊,不然刚才也不会怪叫出€€那么大一声不符合他身份的:“我的娘”和“嗷”。
最后那个嗷的音,甚至都拐了几个弯破音。
半晌后,僵在原地的四皇子动了动脖子,眼珠转动看看李从舟又看云秋€€€€
云秋刚才藏得€€仓促,身上的裙子被他们€€在床上胡闹那一会儿压得€€皱巴巴的,头上的一只发髻也有些歪,腰间的裙带还€€说不清楚地散了一边。
而€€李从舟没披铠甲、没穿上衣,身上就那么一件松松垮垮的中衣。
而€€且再仔细一看,军帐里唯一那张床也很凌乱,枕头歪斜、被子很悬地挂在一角€€€€这是他们€€西北大营内务里最不可能出€€现的。
四皇子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的颈项和下巴慢慢变粉、变红,然后整张脸都涨红了,瞪着李从舟满眼不可置信。
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李从舟:“……”
云秋站在箱子里,捏着裙摆、脸涨得€€通红。
从前他是宁王世子,和四皇子既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两人见过数回,四皇子肯定认出€€他来了,不然不会是那样€€一种€€表情。
他张了张口,想着是不是应该解释点什么。
结果是凌予权先后退了一步,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侧过头去看着军帐某个角落不知道想到€€什么,半晌后,又竖起手掌:“行了,别说了,了解。”
云秋:???
怎么就了解了?
四皇子再回过头时,他的情绪看上去已经调整好了,虽然后脖颈上看着还€€是有点儿红,可脸上已经挂上了揶揄笑容:
“我知道,是给你用粉红色蝴蝶结写信的小姑娘吧?”
李从舟:“……”
云秋瞪大眼:这、这是没认出€€他?!
€€€€还€€有,他承认自己是买错过信封,但……粉红色蝴蝶结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怎么四皇子还€€看过他写的信?!
他急急转头,询问地看李从舟。
李从舟还€€未开€€口,四皇子又在后面挥挥手,“放心啦放心,他没给我看,我就看见个蝴蝶结,他藏得€€可好了、跟宝贝一样€€。”
云秋松了一口气。
“但是姑娘,”四皇子拍拍手,一脸严肃正经第指着云秋道:“你不远千里来前线找他的行为是很有勇气,但是婚配还€€是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这样€€私相授受将来只怕要€€吃苦头的。”
云秋:“……”
四皇子上下打量云秋一眼,然后又看看李从舟,竟又意味不明地€€了一声,“真是便宜你了!”
李从舟:“……?”
“行了行了,我看你们€€也是两情相悦,我会替你们€€保密的,”四皇子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真的,姑娘你还€€是别被他骗了,尽早提醒他带着聘礼到€€你家去下聘。”
“别看他这样€€,他可是宁王世子,”四皇子神神秘秘地冲云秋挤眼睛,“宁王府你知道吧,嫁进去可是富贵荣……啊!”
他抱住脑袋,转头看李从舟,“你打我干什么?!”
李从舟却只是寒着脸,用手指了指营帐帘子的方向。
凌予权撇撇嘴,在心里大叫了一声:叛徒!
€€€€难怪刚才和他抱怨母妃给他议婚的事情他无动于衷呢!原来是私下里早就有了相好的小姑娘,而€€且,那小姑娘还€€挺好看的。
不过四皇子走出€€营帐后,还€€是忍不住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从舟:凶什么凶?!三媒六娉都没有就跟人小姑娘睡觉的禽兽!
€€€€要€€不是看那小姑娘是很早就巴巴给李从舟写信、寄东西,看起来是很喜欢很喜欢的份儿上,他就要€€动手揍人了。
四皇子握紧双拳,大踏步走出€€李从舟的营帐:
他就说婚姻大事还€€是应当€€慎重,母妃送过来那些良女的画像还€€是应当€€退回去,他们€€都没见过面、彼此也不熟悉性子,怎么过一辈子?
再说了,徐振羽这还€€没成€€亲呢,做舅舅的三十老几了都不着急,他都没及冠,这忙什么呢!
凌予权默默在心中打了个腹稿,返回自己的军帐给惠贵妃回信去了。
剩下李从舟和云秋在军帐中面面相觑,最后是李从舟叹了一口气,重新将人从箱子中抱出€€来,给他扶正头上的发髻、系好裙带。
“瞧你,”他指尖翻了个花,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就系在了云秋腰间,“下回还€€敢来不?”
云秋抿抿嘴,小声哼了一声。
€€€€凌予权这是什么眼神?明明他们€€小时候见过那么多次!
不过他认不出€€来也好,省得€€被徐振羽知道。
李从舟瞧他这样€€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没有认真反省,无奈,他只能给云秋抱到€€床榻上,用被子给他裹裹好。
眼看太阳快要€€下山,天渐渐转凉了,李从舟往后顺了一把头发,小云秋还€€是跟从前一样€€会给他添乱。
“乌影€€€€”
“来喽来喽,”乌影大概是藏在树上,蹦进来的时候脑袋上还€€顶着一片树叶,他脸上半点没有尴尬,反还€€笑得€€蔫坏,“有事儿您吩咐?”
李从舟挑眉,要€€不是云秋在这儿,他可要€€狠狠揍这家伙一顿。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尽量忍下自己的脾气。
偏偏被藏在被子团里的云秋注意到€€,他一下钻出€€来从后搂住李从舟的腰,然后探出€€个脑袋对着乌影:
“点心带着我吃穿度用的东西呢,乌影你去找找看?然后……再想个办法给他们€€运进来,毕竟点心不知道军营里的路。”
乌影其€€实看见了李从舟攥紧的拳头,也大概知道自己帮着云秋准备“箱中惊喜”会让他这小主子生气。
不过……
他当€€面点点头,转身的时候却忍不住闷闷笑:这位小老板能处、是真的很能处,有事他是真的上,一点也不怕晚上屁|股痛。
乌影越来越觉得€€中原人有趣,只盼着事情早点办完,他也闲下时间去找个漂亮媳妇儿。
“不要€€生乌影的气嘛,”云秋挂在李从舟背上,手轻轻掰了下李从舟的拳头,“他又没做错什么,他还€€帮了我不少的。”
李从舟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算了。
“所以你来,还€€带着行李?”
“嗯啊……”云秋本来想说€€€€乌影告诉过他,西北大营的条件很艰苦,但想着自己这么说肯定又要€€惹李从舟生气,于是便改口道:
“你信上不都告诉我了?说西北苦寒、风沙大什么的……”
李从舟睨着他,最终摇摇头。
€€€€还€€会准备东西带来,看来也不是那么莽撞。
不过片刻后,李从舟看着军帐内多出€€来的十七八样€€东西,还€€是多少又有点想跟乌影打一架了:
挂在他铠甲上的是一套狐裘大氅,堆在书案上的是各地的风物志、行会辑录,堆在角落有三双厚靴子、两双云头皂靴和一双睡鞋、一双木屐;
床铺上更是被堆满了小山一样€€的被褥,伏天用的凉被、春秋用的棉丝被,冬天用的绒毯、厚棉被,而€€且竟然还€€有一条脚踏上铺的羊皮毯。
最后由于东西太重,乌影和他的属下出€€马,施展轻功帮忙搬进来一个盥洗架、一个妆奁盒,堆放到€€他的兵器架旁。
李从舟:“……”
“……别那样€€看着我嘛,”云秋歪歪头,扯了扯自己头上的小辫子,“乔装改扮是需要€€用到€€这个的。”
正巧点心和乌影抬着最后一个衣箱进来,点心在脸上贴了道伤疤、嘴上粘了胡须,身上穿一身黑色劲装、佩剑,看着倒比他实际的年龄大了几岁。
李从舟看着满地的东西,最后扶额叹气认了命:
“行,乌影你再去多找两个炭盆来,再帮我叫热水€€€€”
……
日€€落时分,操练巡逻了一天的士兵们€€都回营。
苏驰带领着勤务兵给今日€€在外巡防的士兵们€€纷发避瘟丹和行军散,还€€有新的换洗衣裳、鞋袜,以及磨石、革布等日€€常所需的东西。
距离李从舟营帐最近的几个帐子,正拿着自己的武器回帐内整理€€内务,却不慎听€€得€€外面几个杂役的小声议论:
“今天世子爷是怎么了?这都要€€了第六个炭盆了,别是生病了吧?”
“可不是,热水都要€€了两回,平常那位带着满身血回来也都不在意的,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士兵们€€下意识往那营帐的方向看了看,却被跟着换班站夜岗的四皇子斥了一声:“轮值结束就好好休息,杵这儿干嘛呢?!”
等士兵各自散去,四皇子才忍不住朝着李从舟的营帐啐了一口:
六个炭盆、两回水?!
€€€€禽兽!
他母妃就算是盛宠之时,父皇一个晚上也就要€€一回水。
而€€且这里是军营,李从舟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他这在心里嘀嘀咕咕,身后却忽然走出€€一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刚才说什么呢?”
凌予权被吓得€€原地一蹦、呜嗷一声就给自己叨念的两句话说了出€€来,“无耻下流、混账禽兽!”
站在他身后的徐振羽愣了愣,“……殿下骂谁呢?”
四皇子尴尬坏了,连连摆手道:“舅舅我没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