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 第254章

如今李大娘既然打€€听京城的房子,那€€肯定是已准备要答应这门亲事。

“先别告诉石头!”李大娘又嘱咐道,“那€€孩子心性好不容易定了些,这要是知道我松口了……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云秋笑了笑,帮小石头说好话€€,“您家老三是聪明,不是闹。”

“唉……”李大娘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很不甚赞同,“您不用拣好听的来哄我,那€€孩子从小就是个皮猴子,他既能考过€€……”

“算了算了,也€€有陈家那€€小丫头的功劳,就……随他吧。”

云秋看着这位大娘宠儿子,但又拿儿子没办法的模样好笑,最后应承下来,叫了点心进来一并记着这件事:

“按着您手头的钱,然后位置我们尽量给€€您找在崇礼斋附近,周围邻居都安生些,好读书也€€方便生活的地方,是不是?”

李大娘哎哎点头,搓了搓手后,又道:“我也€€知道京城里物价贵,要是……要是遇着实在好的……”

她一咬牙,上前执了云秋的手,“那€€就请小云老板一定先给€€盘下来,我、我给€€您写借条,一定会还€€!”

云秋拍拍李大娘的手,表示自己一定办到,并安慰她道:“钱的事情您先不用着急,我和点心会上心找的,有消息了就带您一起去相€€看。”

李大娘点点头,谢过€€云秋。

而云秋看她似乎还€€想要嘱咐什么€€,便了然地补充一句:“您放心,陈婆婆和陈槿那€€儿我都不透底,村里人问,我也€€只当没这回事。”

李大娘哎了一声,脸上笑纹更深,走出€€去张罗着给€€她带来那€€些瓜果蔬菜、干货糕点什么€€的收拾到田庄上。

送走李大娘,陈槿倒真如陈婆婆所料那€€样来了田庄,听云秋说婆婆回了豆腐坊,她还€€有些惊讶,然后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扭身准备离开。

云秋看着外面天色暗、风也€€急,便让贺梁给€€拿了把伞。

正好点心进来这一会儿,外面的水烧得、刀也€€磨好,贺梁送小姑娘走到大道上,便转身回来去棚里逮鸡,顺口问了句:

“公子,今岁来庄上过€€年的人多么€€?”

€€€€要是人多,现在他们几人就先吃只瘦些的,等到过€€年再宰肥鸡。

云秋在心底默默算了算€€€€云€€钱庄上的大家都有地方过€€年,恒济解当里有小昭儿、张勇两个,还€€有个善济堂的小左,其他姑娘们都是到酒楼过€€年。

他这正说着各人的去向,外面就进来一人敲门。

虽然对€€方穿着粗布麻衣,可云秋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银甲卫。

那€€银甲卫和云秋对€€上眼神,知道对€€方已经认出€€自己,于是先对€€贺梁点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厚厚一沓信递与云秋。

也€€不等云秋打€€赏,那€€银甲卫抱拳拱手就离开了田庄,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了村口的岔道上。

贺梁这会儿也€€回过€€点劲儿来,这样的人可不是信使这么€€简单。于是他往后让了让,找了个借口给€€云秋留出€€空间€€,自己到堂屋里面忙。

云秋拆开信封,抱着信纸坐到暖桌旁,逐字逐句地看:

江南大营的霍统帅已经给€€皇帝送去密报,皇帝如何€€反应还€€要看这几日朝堂上文武群臣的态度。

李从舟说他一切都好,只是对€€外还€€装着病,等朝廷对€€这些虫卵、蛊毒的事情有个定论,他再出€€面彻查江南的河道事。

€€€€这样,就能将宁王府、四皇子和徐家从党争里摘出€€去。

而李从舟也€€查清楚了:

杭城府衙姓丁,膝下无子、唯有三女,长女配给€€了榕溪县的县令,次女嫁给€€了布商曾泰家的公子,小女儿最近在议亲、看中的是福州船政的四子。

云秋撇撇嘴,小声议论道:“这府衙倒挺会往高里攀着去。”

福州船政手底下管着多少船只、码头,单是船运的工人都成百上千,沿海一带的船商、商队,哪个不要来讨船政的好。

这位置是个肥缺,虽只是个正五品官,但民间€€却有俗谚称:给€€得船政老爷做,便是皇帝也€€不换。

这位置上,哪怕指头缝里流出€€点儿,都是十数万两的计数。

至于那€€榕溪县,则是杭城东南端最靠近福州的一个县,县辖五乡廿一村,地处最北的一个村正好在长河入海口,也€€是远近闻名的渔村。

“丁府衙为人谨慎,甚少落下什么€€把柄,”李从舟在信里写,“杭城百姓还€€多有赞他的,说他给€€杭城修了不少义学、义渠。”

云秋皱了皱眉,义学、义渠这种东西都是表面上的,只要有钱谁都可以修。而且自从办了善济堂桃花关的学堂,云秋才发现里头门道很深。

他们桃花关上的学堂,还€€因为是教授医道、学子数量不像府学那€€般多,加之€€要有药材损耗、备器具等需要一些经营的巧思€€。

像是城里崇礼斋那€€样的府学,一则有地方上分拨的银两,二则有学生们交来的学费,三则文房笔墨都不用学校准备、学生们都要自带。

€€€€如果有名家宿儒在,那€€学堂里更是不愁生源、不愁财源。

义学虽说是私家出€€钱、不收学费,但办学的这笔钱实际上也€€并非府衙本€€人来掏。

凡是那€€些想托丁府衙办事的人,直接抱着十数万两的银子上门告求,他一定是当众严词拒绝,甚至是棒打€€呵斥出€€去、表示再也€€不见。

可等那€€人走远后,必定又会被府衙支使的人拦下暗中指点:

“府衙某时某地要在某处兴办义学,你就扮做是路过€€的商人,感€€慨于府衙的仁义壮举,自愿捐献银子若干若干。”

这时候点心端了果子糕点推门进来,顺便替云秋续上热牛乳。

听着云秋说起杭城府衙行径,他忍不住奇道:“这捐献银子也€€是捐给€€义学,这是要记账的啊?府衙又拿不到,他这……就图个名啊?”

“他又不是傻?”云秋正好自己一个人看信乏味,就给€€点心拉到身边坐着,“记账也€€是丁府衙的人自己记,其中就可以做门道了呗?”

行贿之€€人当场捐银十万两,事后十万两里大约只有不到一成用在义学上,只要给€€学校建起来、维持基本€€运行就好,剩下的几乎都到了府衙处。

“那€€这大宗钱财来路不明,他不是也€€解释不清么€€?”点心追问。

“你以为他拿了十万两银子会存在自己名下啊?还€€不是分出€€去记名女儿、女婿,最后对€€外还€€能做个清官。”

点心想了想,每年官员秋日磨勘,查的都是官员本€€人,从不会牵扯他的亲眷子女,只要名下财产来路清白、账面上能做平,就不算贪墨。

他叹了一口气,“朝廷也€€真难。”

云秋也€€叹,不过€€他叹的不是朝廷,“小和尚真难。”

主仆俩挨挤在暖桌旁仔细看完了李从舟这封信,说的大多是江南各境堤坝的事€€€€有丁府衙这般的长官,各处的桥梁、水坝情况都不乐观。

信末,李从舟又一次嘱咐云秋注意€€安全、别贪凉喝生水,也€€不要轻信陌生人,也€€不要随意€€离京、一切等他回来。

最后几句话€€看完,云秋又翻了翻宣纸背面,然后抄起信封来抖落两下。

“公子找什么€€呢?”点心看他动作奇怪,忍不住问道。

云秋摆下信封,长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深感€€小和尚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儿情肠也€€不讲:

眼瞅着是厚厚一沓信十七八张纸,里面大部分内容都是江南堤坝、是曾泰和丁府衙。

云秋数了数,跟李从舟自己相€€干的,怕不是还€€没超过€€十句话€€。

唉,算了。

云秋将信笺自己收收好,李从舟要不这样也€€不是李从舟了,那€€些好听的话€€还€€是他来给€€小和尚讲吧。

○○○

宫中,寿安殿。

冯太后今日难得有兴致,皇帝过€€来请安时,她老人家正在碎金红纸上写福字,惠贵妃重着身子,竟然还€€在旁侍墨。

皇帝先拜了母后,然后又瞪了惠贵妃身边几个宫人嬷嬷,“你们都是瞎了盲了断手断脚了?怎么€€叫贵妃操持?”

“哎,”冯太后笑了笑,“皇儿莫恼,刚才我已经劝过€€贵妃了,可她偏是不听,不是宫人们的过€€错。”

“陛下,”惠贵妃捏着墨条福了一礼,“产期在明年春二月,这才几个月的身子,不妨事。”

皇帝却啧了一声皱皱眉,还€€是给€€惠贵妃扶着到一旁坐下,他自己捏墨条侍奉太后,手上的力道也€€稳。

太后最后顿笔一横收尾写完,叫宫人嬷嬷给€€那€€张红纸拿走后,下一张纸上起笔却先划了一横。

福字起笔先落点,寿字倒是先做横,皇帝没多想,继续低头研墨,结果等墨池里墨满再抬头时,却发现冯太后写的,是一个“平”字。

皇帝顿了顿,面色凝重起来。

他看了看太后,又转头去看惠贵妃。

“不是贵妃,”太后搁了笔,“江南大营的霍亦清是先父的门生,他写了什么€€密信给€€你,我倒也€€知道一二。”

“只是近日朝堂多议论青红册和磨勘事,似乎皇帝并未将此事告知文武群臣,是……在顾及那€€孽障什么€€?”

冯太后当年做贵妃的时候,就不喜欢容妃方月,后来因夺嫡、出€€嗣之€€事和小儿子生分,自然也€€厌恶襄平侯方锦弦。

“昔年留他一命,是顾念先帝和皇家的颜面,如今他心生妄念做下这样一件大事,皇帝难道还€€要姑息么€€?”

寿安殿内三人,皆知情当年之€€事。

冯太后这么€€几句话€€责问之€€意€€很深,惠贵妃不好插话€€他们母子,便只是抱着小腹静静听着。

皇帝咬了咬牙,最后只顶住压力、跪到炕下道:“此事干系甚大,那€€霍亦清并无实据……”

“还€€要什么€€实据?!”冯太后终于恼了,她忍不住将那€€张写着“平”的纸揉成一团摔在皇帝肩膀上,“你父皇当年这样,你也€€这样!”

皇帝一顿伏地,惠贵妃也€€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母后息怒。”

冯太后皱眉看跪在地上的儿子,深吸一口气后,对€€着伺候的一众宫人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对€€皇帝和贵妃说。”

嬷嬷领头带着人退出€€寿安殿、合拢大门后,冯太后才长出€€一口气,咬牙慢声道:

“方月,当年利用贞康皇后的同情之€€心,哄得皇后留她在身边做了侍婢,然后再用下作手段勾引先帝、谋得皇妃之€€位。”

“若非借种生子事败,今日坐在金銮殿的、住在寿安殿的,就不会是我们母子,而是容妃和方锦弦。”

太后失望地摇摇头,“先帝仁善,也€€是顾念自己和皇家的颜面€€€€疼了多年的儿子是个野种、宠了多年的女人是个毒妇。”

“所以最后只要容妃自裁,他答应会留给€€那€€孽障一个体面。”

“你呢?你倒好,他平乱西南有功,你就给€€他封赏个侯爵位,如今江南百姓为他的蛊虫控制,你却还€€要找什么€€实据?那€€金哨不够证据么€€?!”

太后越说越愤懑,最后一甩袖子,“一味仁善是庸主!”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惠贵妃不免要站出€€来在他们母子间€€转圜,“母后您消消气,陛下也€€有自己的苦衷,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皇帝跪在地上,闻听母亲直言也€€只是唇畔泛起苦笑:

他是他父皇的亲子,血脉一系,母后要这般说他,他也€€无可反驳。

襄平侯是心生妄念,但€€€€

皇帝咬了咬牙,轻声解释道:“非是儿子,不想痛下这个杀手。而是母后,儿子总想到承和九年那€€场大疫,最后是方氏、敬献了药方。”

冯太后一愣。

皇帝说完这句话€€后,又再拜伏地,“不过€€母后教训的是,此事干系甚大,儿子不该擅专,这就诏常参进宫了。”

说完,他再拜了拜,也€€不等太后说话€€,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寿安殿。

而冯太后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跌坐回暖炕上,摇摇头,哀哀叹了一句:“冤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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