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说完,拢了拢袖,“依诸位尊长看€€€€这样办,妥不妥当?”
荣伯第一个€€点头,这样虽然耗时久,但比较稳妥周全,方方面面都顾及到。
朱信礼耸耸肩,吩咐陈诚去给他准备暗纹纸。
那几个€€城隅巡警低头商量了几句,脸上也露出许色,最后都点点头、对着云秋拱手抱拳:
“就依云老板的安排。”
云秋这才松了一口气,和外面的百姓拱手等他们各自散去后,才留了几人下来和蒋骏再论€€罗虎的后事。
罗虎是去年腊月病逝在真定府的,当地的仵作验过€€出具了凭牒,建议他做火殓。
毕竟从真定府扶灵送到京城,山高路远变数太大€€,尸骸也不能得€€以妥善保存,倒不如火殓干净。
所以蒋骏带回€€来的是罗虎的一坛骨灰,而防隅司的巡警们在他们所上设了个€€灵堂斋拜。
斋蘸法€€事一般就做七日,之后就要入葬。
云秋问了坟茔墓冢事,防隅司的几位不知€€道,但表示可合出一份银子替罗虎安排。
但蒋骏摇摇头,开口答道:
“罗大€€哥生前交待过€€,说他若有一日不幸战死了,只盼能落叶归根、重归故里,葬在爹娘身边。”
“那便是要去梓州了,这山高水远的……”两个€€护卫也凑上前,“我们愿给哥哥资一份路费。”
云秋点点头,看来只能麻烦蒋骏多跑一趟。
只是€€€€
蒋骏在西€€北大€€营有封官,虽这次归京告了长假,但要去蜀中,时间上就得€€再加请。
而且他这一去要经过€€西€€南大€€营,这就违背了将兵不擅离本营的规矩,即便上表陈情,也是落下把柄。
蒋骏自己没那么在乎把柄不把柄的,兄弟义€€气最重要,但云秋念着他是点心最看重的亲人,就忍不住要多想一层。
这边防隅司的几人还要邀蒋骏过€€去聊罗虎在军中的事,那边庄票的事情办好,云秋也就没留蒋骏,只叫他晚上回€€来庄上住。
他自己若有所思地上楼梯,连李从舟倚在那儿似笑€€非笑€€看了他好一会儿都没发€€现。
“呜哇€€€€?!”
直到被人打横抱起来了,云秋才看见李从舟的人,“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从舟好笑€€地点他鼻尖,“来看你断好一会儿案了,小秋青天。”
云秋哼了一声,扑腾两下想从他怀里下来,“……尽看我笑€€话!”
“哪有?”李从舟笑€€着给他直接端放到罗汉榻上,然后半蹲下来替他整理衣袍,“我家秋秋断得€€最好。”
云秋脸热了热,最后看着李从舟笑€€。
€€€€他可好久好久没见着小和尚了。
李从舟好像又长高了些,现在蹲着都快跟他一边高了,云秋偷偷比划了一下,在心里叹一口气:
看来他这辈子注定只能比李从舟矮了。
李从舟给他衣摆真理好,抬头就看见云秋苦着一张脸,他好笑€€地捏捏小家伙鼻子:
“事情不都解决了,怎么还发€€愁呢?”
“昂?”云秋被他捏的瓮声瓮气,“泥找我森莫寺?”
还森莫寺,李从舟给他逗乐,松开手坐上榻,看着云秋笑€€了好一会儿、给他笑€€得€€人都有点慌€€€€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李从舟收回€€视线,将自己怀里揣着的历日书放到罗汉榻中间的小几上。
“历书?”云秋狐疑地拿过€€来,随手打开翻了两页,发€€现上面用朱笔圈了好几个€€喜日子。
他懵懂地眨巴眨巴眼,“你也要开铺子?”
李从舟不说话,只笑€€。
“不对,王府的铺子田庄都是王妃管着……”云秋趴到小几上,“那你是帮我找的啊?”
李从舟看着他,觉得€€刚才在众人面前精明会算的小老板,怎么到他这儿变得€€傻乎乎的。
“我的布庄还没盘下来呢,喜日子有先€€生会相€€看,再说€€€€这个€€三月初七也太早了,哪赶得€€及呢?”
李从舟浅笑€€,“这历书是母亲命我带来的。”
王妃?
宁王妃送历书给他做什么?
云秋歪歪脑袋,不懂。
李从舟忍不住了,伸手弹他脑门一下。
“哎呀,”云秋捂住额心,“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就说嘛,干什么欺负我!”
“这些是母妃专门请人算了你我八字和|合风水时令挑出来的喜日子。”
八字和合风……?!
云秋一下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李从舟,半晌后,他眨巴两下眼睛,一下从罗汉榻上蹦起来。
“你仔细摔……”李从舟起身、虚虚护了下。
结果云秋一下跨过€€小几跳到他这边,然后顺势给那小案几推到了罗汉榻的边上。
他一下扑到李从舟怀里,一双柳叶眼里像是盛满了天上的星星:“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李从舟抬手,理了理他脸颊旁的碎发€€,然后正色柔了眉眼看着他,“爹娘说,他们等你回€€家。”
云秋看着他,眼睛先€€缓缓地眨了一下,然后又极快地眨了好几下,最后他一抿嘴,竟然别过€€头红了眼眶。
从李从舟的角度看,小秋秋长而翘的睫帘上挂着泪花,侧脸却€€沐浴在午后阳光里,整个€€人像在发€€光。
他揉了揉云秋的脑袋,给人带回€€到怀里,从头给云秋细讲,包括宁王和他被罚跪,包括宁心堂。
当然,也提了襄平侯、太子和林瑕。
云秋听着听着,还是忍不住给脸埋到了他胸口,不一会儿,李从舟就感觉到胸膛上传来一阵凉。
而且,云秋扎在他腰后的手也收得€€很紧很紧。
李从舟轻轻顺着他脑后的长发€€,虽然知€€道缘由,却€€还是故意曲解了逗他:
“朝堂事这么难听呢?这都听哭了。”
云秋闷着不说话,重重拧他后腰一下。
李从舟闷闷笑€€,这动作,当真是和王妃出自一脉,王妃也经常这样拧宁王。
云秋扑在李从舟怀里藏着脸,缓过€€那阵高兴劲后,他却€€认真思考起来成婚的便利与不便:
从前揣着小包袱跑,只因为真假世子案告破,怕招惹太多的是非、卷入朝局党争,还要面对众多挑衅。
如今他有自己的铺子庄子,身边还有护主忠仆、有厉害强悍的朋友,还有个€€义€€兄是当朝二品官。
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但云秋这些都是自己挣来的,比那些就光靠祖上恩荫的人出息多了。
而且成婚后,有宁王府撑腰,那些府衙小吏的也不会经常来找他的麻烦。
€€€€他可羡慕衍源钱庄的掌柜,背后有高门大€€户撑着,素日里合同场的官员都敬他三分€€。
不过€€……
宁王府位置特殊,嫁进去是要记名在皇室谱牒上的,往后出京城、四处郊游可能就没那么方便。
而且,太后寿诞、皇帝万寿,宫中的妃嫔、皇子、公主,什么关系都要料理,还有……朝廷要员。
云秋一想到这个€€就满脑袋包,又有点怯了。
王妃素来劳碌,他小的时候,这些来往人情场面上的事,王妃是从来不带着他的。
可往后他们家里……
肯定不能指着李从舟去应付,小和尚那张脸比他还臭,将来还指不定要得€€罪多少人。
云秋发€€愁地长叹一口气,忽然有点明白为何古来上花轿前,那些新娘子要哭嫁、那些小夫郎要苦着脸。
李从舟等了半天,没听着云秋的回€€答。
他遂拍拍云秋屁|股,“睡着啦?”
“……哪有?!”云秋抬起脑袋,飞快地咬了他下巴一口,“你才睡着了哼!”
“那……小云老板给个€€准话?”李从舟玩笑€€道,“您就可怜可怜我,我可不想每回€€回€€府都要花厅罚跪半个€€时辰。”
想到以前宁王被王妃罚跪,云秋忍不住笑€€出声,终于抬起头,不闷着了。
他甚至还蹬蹬腿,往上爬到李从舟肩膀,然后一翻身躺靠在李从舟的肩膀上,重新用脚给小案几勾回€€来。
伸手够到历书,云秋一页页翻过€€去,“我……我仔细看看再应承你。”
成婚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吧?
嫁妆聘礼裁制新衣,王府那边什么都有,他这里却€€好难准备……还有高堂送嫁什么的……
云秋思来想去,总看着那些日子都太仓促。
这个€€和之前收聘书不同,聘书只是定下婚事,这圈喜日子就是要择期办了,这……
“那……我应下之后,你、你们是不是还要上表啊?”
李从舟好笑€€地看着他,小家伙怎么慌里慌张的,他拍拍云秋的手,“这些父王母妃会料理。”
以王妃的急性€€和宁王的爱妻、护短,就算云秋真勾了三月初七这个€€距离现在仅有十几天的日子……
他们也会想办法€€给一切都置办妥当,宫里更€€是有贵妃、太后撑着,无人敢指摘什么。
要不是怕冲撞了什么神明,或者落人口实话柄……
李从舟摇摇头,王妃只怕是恨不得€€亲自过€€来给云秋操持一切。
云秋遍翻历书:三月太早且连着寒食清明,四月京畿外的各庄上的漆铺开缸、染坊放料他要去看,以备给布庄。
五月端午有龙舟赛,宴惊鸿那边也筹备了彩头、想要邀请京城里的姑娘们比茶、比花、比诗词。
六月……
“就、就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