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燕老师!我来接你!”陈杰立刻把他的东西全接在手里,又费劲吧啦得腾手给他倒热水,“累坏了吧?你怎么坐这么晚的航班啊?这都凌晨了。”
燕知接了糖水,“谢谢,但是你不是来接……别人的吗?”
他觉得可能是牧长觉身份敏感,在机场这种地方容易引起混乱,照顾着陈杰换了个说法。
“本来是,结果他又说不用了。”陈杰努了一下嘴,“我说我都过来了,他就说那就让我带你回去。”
“没事儿,我自己打车。”燕知把杯子还给他,重新拿好自己的行李。
“诶诶那是干嘛呢?我人都在这儿了,带着你回去不刚好吗?”陈杰把手上搭着的外套给燕知,“您自己披上,咱这外头可比南边冷。”
燕知看了一眼那件外套。
那个款式和质地,一看就不是陈杰的。
“没事儿我自己有。”燕知蹲下从包里翻了一条厚外套出来。
陈杰看着他把拉链拉好,“那行,咱们回去吧。”
“顺路吗?”燕知感觉实在太晚了,不想麻烦人家。
毕竟又不是他给陈杰发工资。
“那怎么不顺路?都是一个市里的。”陈杰又悄悄要把他的包接到自己手里,“我拎着吧,燕老师这都奔波一路了,喘口气。”
“我自己拿。”燕知没松手,冲他笑笑,“谢谢你,我自己拿得了。”
陈杰觉出来燕知今天不太对了。
脸色看着也不好,头发略显凌乱地揉起来了,有点呲毛。
他没跟燕知继续争,“真是,我们燕老师太客气了。”
陈杰开车,燕知坐副驾。
看着燕知系好安全带,陈杰把毯子给他,“您盖上点儿。”
因为每一次陈杰都对他特别照顾,燕知对自己刚才的态度有点愧疚。
他知道开夜车累,闲聊能帮着提神,就跟陈杰没话找话,“你一直做助理吗?”
“是,”陈杰点头,“我跟着牧哥快六年了吧。当时公司通知我跟着他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我离开公司了也一直跟着牧哥。”
“为什么以为听错了?”燕知忍不住笑了笑,“是因为他太有名气?”
“一方面吧,我虽然干助理也不少年了,但是他这个分量的腕儿,顶多是有合作的时候远观瞻仰。”陈杰稍微停顿了几秒,“不过最主要还是他之前有两年没接戏,甚至有人直接传他息影退圈了。我猛一听是给他当助理,有种目睹影帝归位的感觉,那肯定与有荣焉啊!”
“两年没接戏?”燕知不记得牧长觉的电影有很长的空档。
“€€人们就那么一传,但牧老师拍戏本来不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拍戏爱请假的名声在外,找不着人也正常。拍好的戏只要档期均匀,连业内都不一定能看出来他到底歇没歇。”
陈杰看了看燕知的表情,“燕老师冷不冷,要开暖气吗?”
“好的麻烦你,谢谢。”燕知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当时你遇到他,他看起来还好吗?”
陈杰头皮一麻,感到这个问题极为棘手。
但他不敢敷衍燕知,整理了一下语言,“好不好的,牧哥不可能让别人看出来。我认识他这些年了,以前从来没见过任何一次他在戏外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也就是到了今年四五月份……”
陈杰声音小了点,“……感觉他开始像个活人了。”
燕知没接他的话。
因为四五月份这个时间点太具体了。
他俩就是那时候又碰见的。
而且他不想总说牧长觉,显得他过度关心。
他不问,陈杰也不死乞白赖说,问他这次去南边吃了什么玩了什么。
“没时间玩,还是以工作为主。”燕知蜷在毯子里,有点困了。
“说起来您的工作,我虽然不懂专业知识,但也在网上找到了您的报告录播。”陈杰赞叹,“讲得真好,我这么笨的,都能听懂一小半。”
“那还是不够好,好的报告应该是更通俗的。”燕知微微笑了笑,“不是你的问题,你只是没接触过,你不笨。”
陈杰听得心都软了,但嘴上还是得问:“您说您在做一种药,听着跟忘情水儿似的。”
燕知本来都快睡着了,又被逗笑了,“只是减轻情绪负担的药物,没有那么神奇。”
“那原来喜欢的小对象儿一下就不喜欢了,那还不是忘情水啊?”陈杰拉着长声,“多残忍啊!”
“动物的行为范式比人类要简单得多,不能直接同比例类比。”燕知很耐心地解释,“所以它只是一种潜在的治疗策略。而不是说你喝了这个药,立刻就断情绝爱了。”
哪怕是让他亲自来研究,也做不到。
陈杰问得心虚,“那这个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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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老师你们在人身上试过吗?”
燕知摇头,“一个人工合成的化合物变成药物,要经历非常复杂的实验测试和伦理审查,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实现的。”
陈杰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我也是说,这么邪门儿的药,可不敢随便吃。”
燕知枕着车窗的边框,语气仍然温和,“小陈,如果让你在得不到和忘掉之间选择,你怎么选?”
从反光镜里看着燕知清澈的目光,陈杰的心更虚了。
“我不知道。”
燕知的口吻里没有一点谴责的意思,“这个问题最好的答案就是‘不知道’,因为这说明你没有面临过这个问题,所有不得不做选择的人都会羡慕你。”
陈杰想道歉,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车里一安静,燕知就有点撑不住,两个眼皮直打架。
等牧长觉拉开车门,就看见燕知皱着眉,在睡。
陈杰想从内侧给燕知解安全带,牧长觉没让,轻声说:“我来。”
结果他刚把带扣松开,燕知就惺忪地睁开了眼睛,撑着座位要自己起来。
但是他太累,刚睡醒的那阵头晕一下缓不上来,就跟陈杰说:“不好意思,稍微等我一下,就一分钟。”
陈杰赶紧把他的毯子给掩严实,“不着急不着急,等会儿我跟牧哥送您上去。”
他这么说,燕知就能确定牧长觉真的在。
他有话要说。
“牧老师,”燕知哪怕头晕也很坚持,“你有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不用为难小陈。”
“我为难他什么了?”牧长觉拄着膝盖跟他视线平齐,没让他费劲仰着头。
“我只是潜在药物的研发人员之一,而且它真正通过临床检测之前是不可能给任何人类服用的。”燕知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困扰你,那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
“那个药,我没吃过。”燕知的眼睛没有眨,却在路灯光下一闪一闪的,像是含着水,“我不需要。”
牧长觉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抹他的眼尾,“是我懂得太少想得太多,不该试探燕老师。我今天晚上态度不好,惹你难受了?”
要是他否认,燕知可能可以保持强硬。
但是他认错。
燕知咬了一下牙,硬把眼泪含着。
牧长觉站起身跟陈杰说话,“小陈麻烦你,帮我拎一下他的东西。”
燕知趁这个时候牧长觉没看自己,把眼睛擦干了。
陈杰没被追究办砸差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赶紧去拿燕知的行李。
虽然没被看见眼泪,但感觉牧长觉要把他从车里抱出来,燕知有点不知所措,“我能自己走,我缓一下就好。”
“我没说你不能自己走,只是顺路送送燕老师。”牧长觉没松手,甚至把他搂得更紧了,“反正就是上下楼,等会儿我把燕老师送到‘秦’门口,再回‘潇湘’也很方便。”
第30章 (二合一)
牧长觉说到做到,只是帮燕知把人和行李送进门,然后立刻就下楼了。
燕知回家休息了一会儿,稍微攒了点力气就先洗了一个热水澡。
这次出门带的东西不太多,他就想明天起来再收拾。
等把头发吹得差不多,燕知开始仔细看在上飞机之前注意到的那篇新文章。
就跟他想得差不多,这项工作完全是薛镜安之前研究的分支拓展,并且里面的大部分实验都出现在了她的个人简历当中。
换言之,这篇工作极有可能是被冒名发表的。
燕知在群里圈了一下薛镜安:“明天可以给我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吗?在我办公室。”
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薛镜安却回得很快,“可以。”
他俩刚说完,群里的怨念就雨后春笋一般地冒出来。
“燕老师,你干嘛不告诉我们航班号啊……”
“就是啊,现在才到家吗?”
“只跟师姐谈不跟我谈吗?我也需要指导!”
“燕老师你讲报告也不给我们线上链接,都是别的实验室的人发给我们的…错过了直播…”
“燕老师你在热搜盖房了你知道吗?呜呜呜老师最爱的不是我们吗?”
“闭嘴吧梅时雨你个死出!”
燕知看了一眼消息,捡着他觉得重要的回:“已经到家了。我讲的内容都是你们知道的,不用浪费时间听,实验有空隙可以出去放松。@唐玉你想谈什么可以先把问题邮件给我,我准备一下。”
其实他有点好奇微博里面说什么了,但是又困得睁不开眼。
又跟学生聊了一会儿,他手里还握着手机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燕知被疼醒的时候还以为是该起床了,一看手机才两点半。
他努力撑着沙发坐起来,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的肌肉就像着了火一样又疼又烫。
应该是因为他头发没干,又只穿着睡衣,有点着凉了。
这点小病小疼的,对他来说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