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多疑 第18章

幼狼伸直爪子,无意识按住他的袖口。

萧偌笑了下,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因为姿势别扭,他几乎整个睡在身边人的怀里,对方左手放在他的颈下,右手则虚虚搭在他的后腰。

似乎是被他的声音吵醒,虞泽兮眼睫动了动,已然有了醒来的迹象,萧偌心头狂跳,慌忙合上双眼。

距离上朝还有不到半个时辰,虞泽兮睁开眼,一眼便瞧出萧偌是在假睡,也不戳穿,只在唇角勾出一抹浅笑。

帷帐被掀开,清早的光线透进来,柔柔洒落在萧偌微红的脸颊,仿佛多了几分稚气,叫人不忍挪开视线。

“皇上,”董公公站在外间小声道,“马上便要到早朝了,等下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再不更衣就来不及了。”

太后起得早,虞泽兮一般都习惯早朝或者忙碌公务之前去给太后请安,如今却忽然觉得早起时间宝贵,这习惯似乎也是时候该改一改了。

有小太监捧着掐金丝的铜盆,目光落在萧偌脸上,还未来得及动作,猛然听头顶传来声音。

“你在看什么?”

那嗓音很轻,语气也十分平缓,唯有一双深碧色的眼眸冷得吓人。

小太监对上面前人的目光,脸色瞬间就白了,腿软得差点跪倒在地上。

董叙也被吓到了,连忙将小太监赶到屋外,让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宫女替他。

“皇上恕罪,玉阶殿最近人手不足,这人是前日才过来的,不懂规矩。”

萧偌进宫时日尚短,根基不稳,本身也没什么人脉,难免会被塞进些奇奇怪怪的人到身边。

那小太监董叙瞧着面熟,想来是太后那边送来的,估计也没料到皇上会在萧偌房中留宿,一时心底震惊,故而才露出了马脚。

虞泽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自己将衣扣系上,最后扫了眼努力装睡的萧偌。

“往后你盯着点,别什么人都朝玉阶殿里送,尤其是在近身伺候的。”

“是。”董叙垂首答应。

屋内€€€€€€€€的声响终于停歇,内侍鱼贯而出,萧偌依旧紧闭着双眼,直到感觉有人凑到自己跟前。

甜凉的沉香气息传来,萧偌紧张等了许久,心跳逐渐加速,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却只等来对方轻叹一声,伸手将他的碎发拨到耳后,随即安静离去。

殿内重归于沉寂。

萧偌将脸埋在枕头里,耳廓已经变成血红。

第21章

大约是装睡装得太努力,萧偌当真又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经是辰时左右。

从床上爬起来,想起清早发生的场景,萧偌依旧有些迷糊。

铃冬拿了青盐让他漱口,以为他是昨夜没有睡好,忍不住劝道:“今日事情不忙,公子若是没睡够的话,不如便多睡一会儿吧。”

“不用,”萧偌摇了摇昏沉的脑袋,忽然想起什么,抬头望向铃冬,“……昨晚皇上是与我睡在一起的?”

萧偌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发尾纠结,衣襟散乱,脸颊也泛着红。

“没有,”铃冬取了牙梳过来,笑着解释,“皇上担心狼崽儿,几乎整夜都没有合眼,一直到天亮才稍稍歇了片刻。”

“太后那边也差人来问过一回,董公公都照实说了,公子别担心,不会有人误会您和皇上的。”

没有就更奇怪了。

萧偌打量被压出褶皱的衣袖,犹豫许久才开口,却不知是在问谁:“你说,皇上究竟是如何想的?”

“您问奴婢吗?”铃冬正打量桌上的糕点,考虑着等下该先吃哪块儿。

“皇上对公子好,应当就是中意公子,想要立公子为后吧,”铃冬不假思索道,“奴婢之前听明棋说,董公公曾经提到过,皇上几次与人问起公子喜爱的事物,爱穿的衣裳,爱吃的糕点……据说都问到侯爷那儿去了,直把侯爷吓了一跳。”

“皇上公务繁忙,若不是重视公子,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萧偌皱眉没有说话。

铃冬耸了耸肩,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不过奴婢这般说,公子定然是不信,那奴婢换一种说法好了。”

“皇上这些全是做给太后看的,并非是当真对公子好,什么特意打探您的喜好,站几个时辰看您作画,整夜不睡陪您照顾狼崽儿啊,都是假的。”

宣宁侯府对下人一向宽容,铃冬又是自小跟在萧偌身边的,丝毫也不惧怕他,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萧偌被噎住了,一言难尽望着眼前的小丫头。

铃冬扁了扁嘴,一脸“实话您也不爱听,假话您也不爱听,公子到底想要听什么”的表情。

萧偌:“……我饿了,去将早膳拿过来吧。”

胡乱吃了些东西,康仁宫那边便传话来今早太后要礼佛,让他不必再去请安。

无事可做,萧偌只能将大致画好的群仙贺寿图仔细检查了一遍,又额外画了张万寿节当日悬挂的小画。

一张雪松图画完,已经能自由活动的幼狼凑了过来,晃着尾巴,哼哼唧唧咬住萧偌的袖角。

“你病已经好了是吗?”萧偌放下画笔,伸手将幼狼抱了起来。

幼狼眨了眨幽绿色的眼眸,用耳朵蹭他的手心。

意思是呆着无聊,想要出去转转。

“不行,”萧偌捏住它的耳朵,“外面风凉,晌午可能还会下雨,你现在不能出去。”

幼狼急得团团转,回身便想自己跳下去。

“别乱动,”萧偌连忙将它按住,“再跑就把你关起来。”

幼狼毕竟是荒原狼的幼崽,瞧着不大,力气却不小,不住在他怀里挣扎,完全看不出昨晚病殃殃的模样。

铃冬忍笑道:“公子,既然它实在想外出的话,不如您用棉衣包着它出去吧,这样就不会受凉了。”

萧偌无奈与幼狼对视,只能点头。

棉衣是之前画画时染坏的海棠色对襟长袄,衣料十分厚实,足够将幼狼裹上几圈。

见能出去了,幼狼顿时不再挣扎,只一双眼睛四处乱转,哼哼着叫萧偌走快一些。

一路走到御花园附近,风从御水河岸吹过,带来阵阵凉意,萧偌将怀里的幼狼抱紧,正想转身离开,忽然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那惨叫是从御花园里传来的,是年轻女子的声音,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紧接便是一阵慌乱逃命的脚步声。

“怎么了?”明棋心头紧张,下意识将萧偌拦在身后。

“是那只白狼。”铃冬眼尖,一眼便瞧见年轻女子背后的白色身影。

作为皇上的爱宠,白狼桑塔在后宫里向来是行动自由,不过大多数内侍都知晓它不会伤人,所以只是远远避开,并不会惊恐尖叫。

如今跑来的女子穿藕色绸裙,戴金累丝钗,面容却有些陌生,明显是刚入宫不久。

本着同病相怜的心情,萧偌上前将人拦住:“别怕,它不会随便伤人,你这样拼命跑着,它反而会以为你是在与它玩闹,一直追着你不放了。”

年轻女子花容失色,连忙停住脚步,回头见那只白狼依旧停在原地,总算松了口气。

女子神色赧然,朝萧偌行了一礼:“竟瑶今日刚刚进宫,方才在亭中作画,忽然瞧见那白狼,一时惊慌,叫公子见笑了。”

“无妨,”萧偌抱着幼狼安慰道,“我第一日进宫时也觉得害怕,等习惯了就好了。”

竟瑶,方竟瑶,父亲在户部任职,母亲姓岳,也算是岳家旁支出身。

不必猜也知道,对方应当也是太后挑进宫中的妃嫔备选。

与先前那些姿容明艳的女子不同,方竟瑶五官更偏向于清秀,眉眼柔和,带着淡淡的书卷气。

虽不是极美,却也叫人见之忘俗。

而女子刚才提到,自己正在亭中作画,萧偌不知怎么,心底莫名有些古怪。

虽然算是远亲,但两人毕竟并不相熟,方竟瑶又道了谢便先离开了。

铃冬却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凑到萧偌耳旁道。

“公子,您有没有觉得,她身上的气质与您有些像啊?”

萧偌抿了抿唇,总算明白心底的古怪究竟来源于何处。

“是真的,”像是怕他不信,铃冬细数道,“眉眼轮廓,通身气度,还有那股子书卷气,而且她居然也会画画。”

“您说太后是不是故意的,见皇上中意您,所以特意挑了个气质与您相似的人进来。”

“铃冬,”萧偌出声打断,面色也跟着冷了几分,“这里不是侯府,什么话都敢乱说,我看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没有,奴婢只是和您说说,哪敢在外头胡言乱语,”铃冬连忙摇头,“不过这样也好,太后找了与您相似的人进来,若是皇上当真喜欢她,公子是不是就可以很快出宫了?”

老实说,对于皇上的态度,铃冬始终都有些纠结。

一面欣喜于自家公子的优秀,连皇上也能一见倾心,另一面又担忧照这样继续下去,两人的出宫之日恐怕是遥遥无期了。

眼下这样刚好,太后挑选了新人进宫,皇上的目光不再只落在自家公子的身上,等到公子彻底被皇上遗忘,估计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萧偌垂下眉眼:“天有些冷了,先回去吧。”

大约是在外面逛够了,幼狼回到房中便打起了哈欠,脑袋埋在竹篮里,四肢蜷缩成一团,很快便熟睡了过去。

萧偌吹了风,额头有些疼,也想睡个午觉,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只好叫铃冬拿了木樨荷花酒过来。

说起这坛酒,还是之前葛公公送来的,萧偌没敢喝,故而一直藏在柜子深处。

俗言花酿易得,花香难求,内酒坊的酒水入口甘甜,带着淡淡丹桂与荷花的香气。

萧偌喝了一杯觉得不错,又接连喝了第二杯第三杯,到最后竟连他自己也数不清究竟喝了几杯。

待到虞泽兮再过来时,卧房之内已是满屋的酒气。

“皇上,公子他……”铃冬吓得脸色发白,怎么也想不到皇上会在此时过来。

虞泽兮挥手让她出去,自己则走到萧偌跟前。

“怎么喝了这么多?”

“怎么喝了这么多。”大约是真的醉了,萧偌趴在桌上,半眯着眼道。

虞泽兮:“……你是傻子。”

“我是傻子。”萧偌嘟着嘴,再次重复。

虞泽兮挑眉,靠近继续尝试:“你是自己想要入宫的。”

“我是自己想要入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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