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多疑 第52章

“你们在说什么?”虞泽兮坐在床边,一只手被萧偌紧攥着,眉头拧成疙瘩,似乎十分烦躁。

“皇上,”董叙不敢靠近,只能隔着屏风道,“外头下雨,您不小心染了风寒,需要吃药缓解,老奴已经吩咐了侍卫,冯御医马上便能赶来。”

“对,”顺着董公公的话,萧偌将刚找到的药丸取出,递到他面前。

“皇上病了,所以才会不舒服,吃过药休息一会儿就能好了。”

虞泽兮目光扫过,浅碧色的眸子里透出怀疑。

董叙欲言又止,却被萧偌抬手拦住,示意他先出去,自己来哄皇上吃药。

知道皇上发病时警惕心远高于平常,董叙没再多说,转身安静离去。

四周寂静,房间内只余下两人,虞泽兮依旧眉头紧锁。

“朕没染上风寒,不用吃药。”

萧偌无奈,这人都已经病糊涂了,居然还能判断出自己并没有染风寒吗。

谎话没有用,那便只能照实回答了。

“皇上,您还记得我们是因为何事出宫的吗?”萧偌问。

这是冯御医之前教授的办法,据冯粲说,皇上每次发病时都会比平日阴晴不定,此时绝对不能逆着他的性子,而是要慢慢引导,确认他还保留有多少神智。

“这里是宫外?”虞泽兮闻言非但没有回答,反而愈加警惕。

萧偌的心忍不住沉了沉。

连记忆都混乱了,这是之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

“是,皇上今日出宫了,”萧偌用词越发小心,“原本在玉妃身边伺候的奶娘并没有死,昨日被太后送出了宫外,皇上和臣到宫外来见她,问明玉妃当年病故的真相。”

虞泽兮不知有没有回想起来,皱眉陷入沉思。

“皇上应该还记得狼血药吧,您因为与魏嬷嬷的对话,病情忽然发作,必须马上服药,”萧偌将药丸取出,“冯御医马上便过来了,皇上先将药服下吧。”

虞泽兮忽然抬眸,碧色的眼瞳比先前更浅淡了几分,仿佛湖面上的薄冰。

“朕想起来了,狼血药是母妃喂朕服下的,她想杀了我。”

“……你如今也想杀了我吗?”

萧偌再次感到早上那种揪心,莫名想起铃冬前几日与自己说的话。

……公子知道吗,咱们皇上是堇朝历代以来遭遇刺杀最多的皇帝,可能因为他有异族血统吧,若不是先帝唯一的子嗣,恐怕根本没法登上皇位。

包括先帝也是,奴婢偷偷听明棋说过,当年先帝几次重罚皇上,有一次居然罚了他四十廷杖,并非后宫里那种杖刑,是打得狠了,三十廷杖就能要人性命的那种。

也不知道皇上最后是怎么撑下来的。

萧偌心里堵得厉害,深吸口气,将丸药收了起来,努力牵起嘴角。

“没事,等下再吃也行,皇上还觉得难受吗,要不要先躺着歇息一会儿。”

估计原本就在宫外,冯御医很快便赶了过来,肩上背着药箱,衣裳几乎被雨水打透。

不过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进屋后慌忙询问:“皇上情况如何了,之前备用的药丸可有给他服下?”

“没有,”萧偌为难道,“皇上不肯服药,可能是触动了哪些记忆,换成汤药的话大概会好一些。”

冯粲颔首:“没有服用也好,那丸药原本就是给皇上救急用的,如今很可能已经不对症了。”

“您先安抚住皇上,下官马上去熬新的汤药过来。”

院内兵荒马乱,宣宁侯明显也注意到这边的状况,然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叫管事看住府中下人,不让外人前来打搅。

房里只点燃了一盏烛台,昏黄的火光在方桌上摇曳,萧偌寸步不离守着床铺里的人,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来冯御医煎好的汤药。

“你们又要给朕喝什么?”

刚刚还皱眉沉默的虞泽兮再次露出警惕。

“皇上,”冯粲隔着距离小声道,“您还记得微臣吧,这是给您治病的药,方才董公公已经叫人试过了,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虞泽兮仍旧不信。

脑海中的记忆更加混乱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怎么办?”萧偌脸上满是焦急,回头问冯御医。

“或者叫史大人进来吧,他一直负责内廷守卫,皇上见了他,说不准能放下些戒心。”

冯粲皱眉摇头,半晌后,像是突然有了主意,直接将药碗塞给萧偌。

“冯御医?”萧偌心底疑惑,就见对方迅速将烛台搬到自己跟前。

“皇上可还记得,此人是谁吗?”冯粲指着烛火下的人道。

虞泽兮抬起眸子,目光紧盯住身边人。

烛光明灭,恰好照亮萧偌清丽秀润的眉眼。

“这是萧公子亲手给您煎的汤药,熬了很久,”冯御医继续道,“快些喝了吧,等放凉了就没有效用了。”

浅碧色的眼瞳里依旧没有丝毫温度。

“你想让朕把药喝了。”虞泽兮问。

萧偌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连忙点头。

刚想再说什么,就见对方突然倾身吻住他的唇角,随即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第52章

一碗药喝完,萧偌整张脸都涨红了。

目睹全程的冯粲同样尴尬。

刚才皇上亲得太快,他想挪开视线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可需要微臣先回避一下?”冯御医体贴问。

萧偌忙不迭点头,顺便将服过药后已经变得昏沉的虞泽兮按在床铺上,让他快点睡觉。

待到虞泽兮再醒来时已经是三更过后。

窗外雨势渐弱,只能听见雨水落下屋檐细细碎碎的声响。

外间烛火昏暗,冯御医正支着脑袋在书案上打盹。

忽然听见里间的响动,连忙翻身站起,快速凑到卧房跟前。

“什么时辰了?”虞泽兮起身按着眉心,视线却落在枕边另一人的身上。

大约睡得并不安稳,萧偌此时虽然合着双眼,眉间却依然紧皱,一只手抓住身边人的衣摆,仿佛生怕对方离开一般。

“回皇上的话,已经过子时了,”冯御医小声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微臣刚刚在茶水里加了安神的草药,萧公子最迟要明早才能醒来。”

虞泽兮帮萧偌盖好被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屋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冯御医整理了下字句,依旧压低着声音道。

“方才侍卫已经送来消息,董公公带人查验了皇上最近所有接触过的饮食,皆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直到董公公叫人细查了皇上之前祭祀时用的供神香,里面竟然查出少量朱砂的痕迹,”冯御医心有余悸,“……还求皇上恕罪,微臣无能,直到今日才知晓,朱砂居然有催化狼血药的功效。”

朱砂常会用在祭祀的符€€之上,本身也可入药,能清热镇惊,安神解毒。

可用在眼前人的身上,却是完全相反的效用。

“朱砂,供神香,”虞泽兮轻笑了声,拨弄着手上的扳指,“也难为他们想出这种主意。”

“不过也好,朕今日到宣宁侯府完全是临时起意,此时发病,倒是更显得真实。”

冯御医猛地抬头,一时间竟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更显得真实,什么更显得真实?

心底冒出某种想法,冯御医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寒。

没等冯御医再开口,屋外大门被撞开,一只白狼从外面飞奔了进来,几步跃到床铺跟前,将嘴里的东西丢在地上,低低吼叫了一声。

那是半截腰牌,雨水从上面滑落,一直蔓延到冯御医的脚边。

“不是让你待在房间里吗,怎么又跑出去胡闹了?”虞泽兮责备地摸了摸白狼的头顶。

白狼抖着耳朵,似乎是在讨好。

借着昏暗的烛光,冯粲终于看清,沾染在雪白绒毛上的并非是雨水,而是斑斑驳驳,浓得几乎化不开的血迹。

跟在白狼身后的是史裴,佩绿鞘方头腰刀上同样沾染了血迹,半跪在卧房门外道。

“回皇上,三十七名暗探已全部解决,留下四名活口,如今已带入牢中审问,应当明日便能问出结果。”

“不用审问,都杀了吧。”虞泽兮平淡道,伸手拍了下白狼,不许它跳到床铺上去,免得将身边人吵醒。

史裴呆愣了片刻,不过还是颔首:“是。”

冯粲到此刻才明白,原来皇上今日发病,根本是早就设好的计策,为的是将身边钉子一齐拔尽。

不,也或许不仅仅是将暗探引出那么简单。

察觉到皇上将目光转向自己,冯御医心中一凛,连忙将头垂了下去。

“今日的事情。”虞泽兮有些迟疑。

冯粲满脸疑惑。

见他实在不开窍,虞泽兮只能敲了敲床沿:“他最近连日劳累,又一直为朕的病情担惊受怕,不宜再过分耗神,所以今日之事……”

“暂时先瞒着萧公子,待到事情彻底解决了,再慢慢告知?”冯粲转了转脑子,勉强接话道。

终于找到人背锅的虞泽兮满意点头。

“那便按照爱卿的意思,等日后再告诉他。”

冯御医:“……”

萧偌迷迷糊糊睡醒时已经是次日清晨。

早膳依然摆在正堂之内,一家人脸上却不见昨日的古怪,反而多了几分担忧。

萧偌自己也有些担心,每隔片刻便会看向身边人,确认对方是否真的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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