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能逃出来,能安定下,乃至今朝可以坐在这里吃好喝好都是依仗霍戍,谁敢胡咧咧。
“我就说瞧着这少年眼熟在哪里见过,如此一说,当真和长岁少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不是么,难为了怜荷这么些年。”
“今团聚了喜事一桩,霍兄弟,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纪扬宗道:“这些年吴家三姑娘拉扯着孩子不容易,却也生生把赵盼送去读书习字考上了秀才,若不是战乱,当有作为。”
他故意提及此事,更叫诸人意外,又还将人夸赞了一通:“吴家是会教养孩子的。”
事情便如此公开了出去,原本吴家乃至吴怜荷心里都还惴惴的,怕大家是在席面儿上做面子功夫,往后会有言语或是暗中瞧不上吴家。
不想倒还真不曾,对吴家一如既往,对吴怜荷热情,对赵盼也是尊敬,谁也没有异样目光。
也不知是因霍戍的缘由,还是因为赵盼有所功名。
许也是一方面畏惧霍戍明面上不敢如何,再来是赵盼年纪尚小就中了秀才,确有本事,难保将来不是个人才。
谁也不是傻子,于眼前,于将来,都没有必要逞口舌之闲而把人得罪下。
再忙碌的重建之中,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第94章
同州迁过来的农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除却今年没有按照时令耕种以外,倒是和在同州的日子也差不多。
大伙儿来这荒野之地上,有心重新开始,便给这片居住地取了个名字。
四处环山,索性唤做林村。
他们逃难前来,未曾在附近的县城落户,其实是算不得村的。
不过一旦是前去县城登记落户,那就得按照当地的条令给朝廷缴纳赋税和粮食,他们现在的条件根本缴纳不上。
再者也没听说渝昌这边有什么惠顾难民的政策,与其为了落个户而白白缴纳赋税,不如先缓缓,待安定下来以后再说。
虽眼前要顶着流民甚至流氓的称谓,可在荒郊野岭的,连个人影都鲜少寻见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影响。
诸乡民忙着相互帮扶着建造住所,霍戍几乎日日带着人上山前去打猎。
上一回山就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今日鸡兔,明日猪狍。
纪家的大园子里,很快就养上了十几只花羽野鸡和两大窝兔子。
灶屋里除却从同州带过来的肉条外,又新熏了不少野货肉干。
桃榆不得上山去,园子里有了这些活物,他也有得折腾,白日里去周边割点嫩草喂兔子。
黄引生也是爱去山上,带些草药下来,桃榆也拾腾了晒干入药。
日子一天天过去,晃眼就进了五月里。
天气可见的热了些起来,晴朗的日子很多,白昼也不知不觉的就变长了。
大伙儿干活儿的时间拉长,村里已经可见的竖起了一二十处地基,隐隐可见往后落成的模样。
四月里来时的大片荒芜之地,就在大家一天天上山砍树时逐一形成了好多条小路,又因各户人家选好地建住所后,把周围的杂草树根烧除去,一家接着一家的,地一下子就开了好多出来。
眼下从隧洞那边望过来,已经可闻人烟了。
虽已入夏,但山林这头树木茂盛,风来还是挺凉爽的,倒不见得炎热,让大伙儿察觉深深入夏的还是那黑压压一群一群的蚊虫。
渝昌蚊虫本就繁多,加之在此山群包围之中就更是了不得了。
桃榆先前跟着商队经行渝昌的时候就见识过这边的蚊虫,不过那时候赶路,未曾停留多时,倒也就过了。
现在落根在这边,还真有些扛不住。
前去他阿祖屋里寻要了好些药草来,裹卷了驱蚊香烧着。
当真是冬来离不得炭盆儿,夏来离不得驱蚊盆。
霍戍正蹲在桌边点做的驱蚊草药绳,听见净房的门嘎吱响动了一声,旋即一个身影迅速的就蹿了出来,折转去了床上。
他正想说慢点,话还没出口,人已没了踪影,只见着床帘在轻轻晃动。
霍戍站起身,信步过去:“洗头发了没?”
他掀开蚊帐又赶紧把帘子严丝合缝的放下,只见着床上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的哥儿正拧着眉头在挠了脖颈。
“白日里天气好的时候就已经洗过了,娘才不准我夜里洗。”
桃榆挠了挠脖子又往下挠着肩膀,他瘪着嘴道:“分明在水里放了些清凉汁,还是叫蚊子叮了。”
霍戍看着桃榆露出的白皙脖颈,就这细皮嫩肉的不叮他还能叮谁。
又还不禁挠,锁骨上红了一片,留着几条爪子印。
“越挠越痒,睡了就好了。”
霍戍拉了拉被子,扶住桃榆的腰,想让他躺下。
桃榆却伸脚蹬了他一下,眉眼间全是不高兴。
霍戍看着人:“脾气越来越大了。”
“那怪谁让我有崽的。”
“怪我。”
霍戍倾身上前,在桃榆的发红的锁骨上亲了一口。
许是话少,他的唇总是有些凉,触到桃榆本就热的皮肤,更觉得有些烫。
凑近了,鼻尖能清晰的嗅到桃榆身上清凉汁的味道,他身上的草药味道便比平素还要浓了些。
桃榆眸子微动,有点不好意思拉住了被子。
“你倒是也变得会哄人了。”
“我以前难道不会哄你么?”
桃榆眨了眨眼睛,好像也是处心积虑来着。
“以前哄着是为着想同我成亲,现在呢?”
霍戍眸子微挑,既是这么说了,好似未有所图反倒不对了。
他转去吹了烛火,上了床。
自从桃榆有孕以后,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行过房事。
以至于桃榆都生疏了,顾忌着身体,又有些担心。
不过霍戍比他还小心,颇有些浅尝辄止的意思,桃榆默默的没说话。
往昔这人忒能折腾,回回都是他手脚无力了才堪堪结束,用不得半刻种他就得沉沉睡过去。
然则此番他精神倒是好,明晰的知道好像没有多长时间,霍戍停得都叫他惊诧。
他看着霍戍在他身侧躺下了,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这是中场歇息了还是如何……
不过转念一想,霍戍好像重来就没有中场歇息这习惯,倒是以前他总嚷着停下,霍戍假装跟聋了一样。
也只有说他渴了,霍戍会赤脚前去给他倒点水让他喝,算是让他休息一下了。
桃榆紧抿着嘴。
他不知道霍戍有没有尽兴,总之自己……有些怪异。
先时身心都在坐稳胎上,全然不曾有想过这些事情,这朝忽然如此,倒有些像许久不吃了,引出了馋虫一般。
他有点头疼,也很有点不好意思。
这种时候,他怎么能这样。
许是表情实在是复杂了些,霍戍看着人还没睡,眉心一紧,不由得道:“怎么了,不舒服了么?”
他觉着已然是很轻,于他而言连动都没怎么动了,不应该会让他不适。
桃榆摇了摇头,身体没不舒服,心里是有点不舒服。
顿了顿,他道:“许是今天睡的早些,还不困。”
霍戍松了口气,拉上被子把人盖好。
“那躺会儿。”
桃榆心里愤愤,真是木头。
过了会儿,他还是忍不住道:“你累了吗?”
霍戍:“?”
桃榆见此耳尖绯红,更叫他心虚了,他连忙辩驳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今天上山去了,累不累。”
霍戍回答的干脆:“这点事,怎会累。”
桃榆噢了一声,忽而侧过身子,闷闷道了一句:“睡了。”
霍戍不明所以,他觉着桃榆好像有些不高兴,可思来想去自己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话。
一时叫他无从悔改,料想是他有了崽,情绪多变也是寻常。
桃榆也觉得这事儿天亮了就揭过去了,一时之欲眨眼就过,不想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犹觉十分罪过,更没脸与霍戍开口。
今日怪山货吃多了,明日怪霍戍睡在他跟前才如此。
于是乎肉不肯吃了,也不要霍戍在他醒着的时候同他睡一块儿了。
霍戍连忙去请了黄引生。
“阿祖,我没事吧?”
桃榆睁大着眸子看着给他诊脉的黄引生,心里惴惴的。
黄引生收回手:“你自个儿身体好坏心里会一点儿底都没有?”
桃榆闻言微微舒了口气。
“我是觉着没什么大毛病的,但~好像又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