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摘星觉得自己脑子里装的全是迷惑与疑问:“老兄你要做什么?你该不会看我没裤子穿,就打算陪我一起丢脸吧?额……也不是不行。”
“丢什么脸啊丢脸。”陆€€只把自己黑色的外裤脱下来了,递给司空摘星,“呐,穿吧。猴精你居然也有这么容易害羞的时候啊!”
“我哪里害羞……”司空摘星怀里被塞了条裤子,心情一时间五味杂陈:“那你……”
“我又没露什么,就两条蹄子而已。”
别说外头挡着的奇怪布条“裙摆”,里面还有一件纯白色大裤衩呢。黑白宽松大裤衩配各种T恤,宅男们夏季出门常见穿搭,他一点没觉得有啥不好的。
就这点露的,还不如他门派服饰导致的上半身大面积暴露来得羞羞呢。
陆€€低头拉扯了下胸膛处的布料,又满意地拍拍自己傲人的腹肌。
边上司空摘星套上裤子的时候发现,这条裤子太太太太长了……
他无语了下,默默层层卷起裤腿子,由用绳子捆在腿上固定住。
陆€€:“怎么样?”
司空摘星:“……从今往后,咱俩兄弟就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了。”
陆€€觉得这话有点子耳熟,就是没想起来这梗出自哪里。
“话说,猴兄,我们接下来往哪走啊?”
“……你飞的时候都不看方向的吗?”
两人转头四下张望。
一阵风沙吹过沙丘。
目之所及,全是连绵不绝的沙子,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没有任何可用作定位的物体。
司空摘星不自觉吞咽了口唾沫:“要不,等晚上借助星图定位吧?”
陆€€有些羞愧自己的莽撞行事,慌不择路才导致他俩在这生灵禁地的大沙漠里迷失方向。
他觉得自己得想办法挽回点当前局面。
他抬头看看天空。
灰蓝色的苍穹之中正有一轮烈日肆意灼烧,万里无云。
他好像想起来曾经刷手机的时候,刷到过野外求生小知识。其中便有一项是,在野外如何辨认方向。
在有植物的地方,可以借助树木的年轮疏密、枝叶的繁茂偏向、潮湿处青苔生长的方位等细节来辨认方向。
在沙漠等地方, 据说风向常年是单一的, 因此沙丘的缓坡一面方向是固定的,可惜他忘了沙漠地区吹的是什么风向。
在夜晚,自然是借助北极星、北斗七星等特殊的便于定位的星辰来辨认方向。
在白昼,就是借助太阳与影子的变化来辨认方向了。
想到这,陆€€招呼司空摘星,与他略作解释。
然后,司空摘星就缩着身体躲在陆€€的阴影里,眼睁睁看着他直挺挺杵在那里直面日头的暴晒。
他还用一只手摁在另一边手腕处数脉搏,说是用来估摸时间。
太阳光直射在沙地上,热量积蓄,使得脚底下的沙子被炙烤得愈发灼热,一阵风吹来,热浪滚滚。
司空摘星挪动了下,感受着脚底下蒸腾的热气,以及烫脚的沙地,不由佩服起陆€€的毅力来。
陆€€终于以自己在阳光下的影子的变化估摸着确定了两处定位点,两点相连,确定东西,再以其中轴确定南北。
虽然很大概率上是会有一定偏差的,但也还算勉强能用,起码白天不用一抹黑了。
等到夜晚降临时,再借助星辰调整更准确的方向。
司空摘星一脸不明觉厉:“不愧是斗篷生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晓秘闻,通人心呐!”
陆€€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飘飘然的心情,俊脸一热:“猴兄快带路吧,我们得往哪个方向去寻补给啊?”
“唔,我看看啊。”司空猴兄从胸前的衣服里摸索出一张在陆€€看来笼统到看不懂的沙漠地图,经过研究思索,他指了个大致方位,“先往这个方向去吧,我记得我们从石观音老巢飞出来的时候,方向大致上是背离石林入口的。先走一段距离,晚上我们再看看。”
两个迷失的沙漠旅客就这样踏上了茫茫归途。
早早成功逃脱的无花并没有那么倒霉地迷失在大沙漠里。
他此时已经抵达边疆关隘的一处小城池。
易容已去,因着他没有易容所需的材料;原本的一身污损,不知何时也已换作干净的衣物,洁净皎然,只有右手处空荡荡的衣袖,显出他与此前的自己相比究竟有何变化。
他很顺利地通过了城门一关,入了城内,随意寻着间旌旗猎猎酒招处。
他方才在木桌前坐下,招呼店家来上一坛子浊酒。
身后便嘀嘀咕咕传来不大不小声的嚼舌言语。
“哎哟,瞧瞧,顶着个光头,还来吃酒。”
“这年头的……都六根不净,见怪不怪。”
“也是,那个什么无忧大师,嘿,还睡美娇娘子嘞!”
“啧啧啧……”
装着酒水的陶罐摆上桌面,左手拍开封泥,倾倒酒坛,倒一碗酒,酒液洒得半桌都是。右边的袖子空空荡荡,身后那些胡言秽语的轻佻嘲讽却满了耳鼓。
垂下眼帘,抬起酒坛。
“啪!”
碎裂。
“你做什么?” 质问。
喷溅。
“啊€€€€”惨叫。
倒地。
“魔僧!妖僧!”惊恐。
顷刻,他一身血气缓步迈出酒家的大门离去。
夜晚的沙漠,银汉星流。
“我就不该心软!”陆€€恨恨地一锤身旁沙土,“明明不该轻信那些人的。”
他本以为沙漠黑匪应该都是些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万万没想到沙漠之中遇到其他外貌的人也需要警惕。
他就对那个看起来干瘪瘦弱的可怜半大少年起了些许恻隐之心,仅仅只放下一小会儿的警惕,行李就被抢了,骆驼就被捅杀了,水袋也被划开了。
他俩只剩下抢救回来的半袋子水,以及各自身上留着的一点干粮。
“事到如今,粮水尽绝。”司空摘星也趴在地上,眼睛在沙地上搜寻有没有出来觅食的蛇鼠等沙漠生灵,给他个垫肚子的机会,“可惜那些骆驼干肉我们没能全带走。”
陆€€想到这两日顿顿骆驼干肉的可怕滋味,即使肚子饿得打鼓,嘴里的那条舌头还是不自觉有些抗拒。
“睡吧,我先守,下半夜叫你。”
陆€€闭上眼睛,就这么幕天席地,在星空下的沙丘上,陷入沉睡。
梦里光怪陆离。
星月夜,敦煌莫高窟,楼兰古城,茶马商道……
还梦到司空摘星突然塞给他一根蜥蜴干,吓得他把蜥蜴干丢进陆小凤怀里,陆小凤跟花满楼抱怨蜥蜴干的味道实在不太美妙……
“……醒醒!陆€€,快看!”他被一阵疯狂的摇晃弄醒。
日头已高,大太阳还在张牙舞爪地展露威能。
陆€€怀疑自己快被烤熟了。
“快,看那里!”司空摘星拎着他的衣领示意他往远处看。
他眯着眼聚焦目光。
遥远的天空之下,出现了又显得好像不那么遥远的一片绿洲。
是“海市蜃楼”吧……
司空摘星很是激动地指着那处绿洲的方向:“我们过去吧!”
陆€€没有多说什么,起身粗略拍打掉身上的沙子,提起司空摘星,一个大轻功腾空而起。
大概超出地面三四米的高度时,那处绿洲忽然消失了。
司空摘星刹那安静下来。
但陆€€还是带着他飞往那个方向。
据说海市蜃楼与实景的距离有远有近,常见的距离在数公里至数十公里的距离,最近的仅有二公里的距离。
他们距离地图上原定的下一处绿洲也非常遥远,以他们两个当前的状况,很难说有可能成功到达那里。
大轻功走空路的速度非常之快,但在沙漠上空飞行,不断掠过那一座座相似雷同的沙丘时,总会令人产生一种陷入循环的错觉,时间变得异常漫长。
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即将散去以前,他们终于看到那处绿洲的实景之地。
真正的绿洲。
荒芜的黄褐色大地上,稀有的绿意拱卫簇拥着中心那一汪清透的泉眼。
简直宛若仙境。
他们直直降落到泉水中,砸出两道击水声。
带着凉意的泉水瞬间浸润陆€€的每一寸干渴的肌肤。
“哗、哗”两道人影破水而出,相视而笑。
“落汤猫!”
“落汤猴!”
玩过水,又喝了自己的洗澡水解渴过后,陆€€瘫软在泉岸边的小草地上。
司空摘星绕着整个绿洲一连找了好几遍,都摸透了,才回来泉水边告知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有屁话,说!”
“这片绿洲几乎都是草,灌木也没几棵,果子我都摘来了,一人一半,喏!”
陆€€用衣服下摆兜住掷来的那些橙红色的小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