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癫子喃喃念道:‘不能带我,不能带我,找不到小七……’”
“念着念着,他的神情逐渐扭曲变化,双眼迸出无数红血丝,浓眉倒竖,气息狂躁,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破铁片,当头劈过来。”
“叶白大喜,背后的大剑滑落,剑身上包裹的新‘剑鞘’散落开来。他身形一翻立即闪到宽阔的剑身后面,手握剑柄,双脚一蹬朝下的剑尖,重剑登时往外翻起,剑尖刚好迎上风癫子的破铁片。”
“风癫子的破铁片在他手中,简直比绝世宝剑还要剑气逼人。”
“那破铁片只轻微一侧,便避开了剑尖,贴着重剑未开的剑锋斜斜往叶白削去。”
“重剑的剑尖只能擦过风癫子破破烂烂的衣衫,扎向空处。”
“叶白瞬间思路急转,全然不顾削过来的破铁片,腰身一拧,全身发的力传至双手。”
“重剑朝前的去势立即改变,横斩向贴着剑锋的风癫子。”
“风癫子歪头倒下,正好避过横斩而来的剑锋,头倒下,脚却朝上,做了个空翻,踩到了重剑剑身之上。”
“目睹两人只在一个呼吸之间竟然连过数招的罗玄,才反应过来。眼看风癫子踩在重剑上自上而下一‘剑’刺向叶白,罗玄情急之下,竟然要冲风癫子丢出自己的剑。”
“风癫子眼都未侧,破铁片随意一挡,那柄剑当即以更迅急的速度旋转着飞回,扎穿罗玄的腋下,差点把罗玄捅了个对穿。”
“这变故也是吓了叶白一大跳,重剑侧翻旋转剑身,迫使风癫子的脚离开重剑。”
“下一刻叶白挥动宽大重剑。”
“风癫子看如此大开大合的招式,破铁片嗖一声,直冲空门。”
“却见那重剑的一端直接没入了墙壁。”
“风癫子当下正处于失去理智状态,根本不会去思考叶白怎么突然犯个错招。”
“风癫子的破铁片再是被叶白四下腾挪辗转躲过, 也从来不会不小心扎进墙上。”
“叶白的重剑却一而再, 再而三地劈砍到墙壁。”
“直到在一声坍塌的轰鸣声中,风癫子一连劈开数块倒下来的木石,闪出这块危险区域。”
“烟尘弥散的废墟中,却再也看不见任何的其他人的身影。”
这一场重剑对破铁片……额,轻剑?
总之这一场剑客打斗略有些出乎听众们的意料。
岳不群:“还以为这风癫子在传闻中好歹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对上那两个小毛孩,不说杀死,轻松击败总该是顺理成章、手到擒来之事。”
宁中则:“总归这故事的主人公是这两个孩子,故事要想继续精彩下去,他俩总不能死了。我倒是以为风癫子会败与这两个孩子之手。如此一来,这少年侠客游历江湖,击败敌手,惩恶除害,名扬天下,再遇上几个美丽漂亮的小姑娘,英雄救美一番,最终名利双收,家业有成的圆满故事就完成了。”
高亚男:“那些俗套戏码不吃香了。所以如今台上的才是斗篷生,不是别的随便什么人。”
华真真:“这故事讲得真有意思。风癫子与叶白打的也有意思。”我们华山派的戏码也有意思。
枯梅大师前些时候突然之间一蹶不振、一病不起,好不容易痊愈却抛下徒弟高亚男等人独自下山,看行踪是出海找什么人去了,至今未归。
枯梅这一脉本就略略弱势于宁中则那一脉,这边枯梅突然出走,另一边确是岳不群入赘,情势一下子便明了。岳不群不久便要接替掌门之位,高亚男这一脉再是不服气,也只能气气而已。
华真真对高亚男倒没觉得什么不好,只岳不群那一脉忌惮带着失传武功回归华山还自封个华山监察的华真真,一面警惕她,一面还要拉好她以防她加入高亚男那边,这叫华真真有些无奈。
华山派都这个样子了,这一代、下一代,看上去都没几个成材的,还不想着多花点心思在各自武功上,一味拉帮结派,动心眼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果然,华山派当年气宗算计剑宗得逞后,剑宗绝迹,气宗这不正的风气便一直流传了下来。
可惜华真真也并不懂如何掰正这股邪风。她的任务也只是奉亲长华仙子之命,监视华山派所犯错处,惩罚门派中任何有罪之人。风气这种摸不清、够不着的无形之物,她又哪里懂得,如何正确有效管理经营门派之事呢?
“风癫子视野里见不到别的人,站在废墟之上愣愣出神,神情缓缓平静下来,好似变回一个呆呆怯怯的状态。”
“绵密的细雨悄悄落下。”
“漫天细雨自阴暗的天幕降下,还未落地时又被风吹卷而起。”
“笼罩在雨雾中的衣衫褴褛之人站在废墟上,缓缓开口,轻声念着:‘穿过瀑布,找到小七……’”
“他重复着这句话,迈开腿,一步一步,没入远方的青灰雨雾之中。”
华真真略带感伤道:“他会四处流浪, 寻找全天下的瀑布吗?”
流浪的风癫子却让高亚男想起一个不修边幅、无拘无束的浪子。
那个浪子曾经对她说过唯一一句让她高兴的话, 就是酒醉后说要娶她,可惜酒醒后人去楼空,杳无音讯,避她如避蛇蝎。
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逃出生天的两个少年人正瘫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大口喘气。”
“叶白侧头问罗玄伤势如何。”
“罗玄摸了摸腋下,撩起被穿了个大洞的衣服布料给叶白看:‘谢天谢地,擦破点皮而已。’”
“叶白松了口气:‘那就好。要不下次我去见兰魔的时候,就我自己去吧,你在别的地方等我。’”
“罗玄一骨碌爬起来:‘你还要去找他?’”
“叶白道:‘我从村子里出来,本就是为的找寻我的剑道。为了达成这一目的,我不能错过每一个可能启发我的剑客。’”
“罗玄没有再说什么。”
“兰魔兰遂意的位置也很好找。毕竟武林众人没人降服得了他,也便没人愿意招惹他。江湖中几乎时时刻刻留意他的行踪,好让众人能够绕开他所在的地方,安生过活。”
“这回罗玄便远远等在外边,只叶白独身一人去见这个传闻中的大魔头。”
“叶白找上来的时候,就瞧见空空荡荡的南风馆里,独独在二楼才有人。”
“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子,涂脂抹粉,身着彩衣,都围绕着当中一个青色袍服的男人,或轻歌曼语,或捏肩捶腿。那男人约摸不到三十之龄,通身却毫无年轻人会有的朝气,只闭着双眼,懒洋洋躺在美人榻上,上半身背靠一个着紫衣的少年斜躺着,一个黄衣少年从大桌上挑挑拣拣夹一筷子鱼肉,细细挑干净小刺后喂到那他嘴边,他也不睁眼,只张口等食送进去。”
小慕容惜生咬了口艰难夹起来的大块栗子糕,淡定得很,见同桌两位大人都看向她,咽下口中的糕点问道:“怎么了?”
“……南风馆,小孩子似乎不该听这个。”
“这有什么?”小慕容惜生比划了一下周围,“昭安伯能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自然是什么人都可以听的!”
李观鱼收回了犹豫不决是否要挡住小徒弟耳朵的手,稀奇地问她:“难不成你早就知道南风馆是什么了?”
小慕容惜生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和青楼画舫差不多的地方,据说都是男人去玩乐。那些男人总是玩乐玩乐,长成大人了还天天想着玩乐,就没什么正经事情做么?”
西门吹雪:“不一定都是去玩乐的……可能有人只是出门在外,去找个细心人修剪指甲。”
李观鱼想到西门吹雪往日里去青楼,确实还真不是去玩乐的,不过烂男人聚集得多的那些花街柳巷到底不适合小徒儿去。为避免小惜生对那些地方起好奇心,他便在西门吹雪无语的注视下对小徒儿道:“那些地方的大人确实都闲的呢,又不上进,正经人都不去。”
小慕容惜生点点头。
除非是像叶白去南风馆找对手那样,不然就不去。
“叶白从楼梯上来,当场十数双眼睛都齐齐转过来看他,只有那个男人还闭目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白的视线转了一圈,再没找到除他们以外的其他人,便对他们问道:‘敢问兰遂意在吗?’”
“少年们面面相觑,都没有吭声。”
“叶白再重复问一次。”
“还是没有人回答。”
“叶白又问:‘兰遂意是已经离开这里了吗?还是你们并不知道兰遂意是谁?可以回答我一下么?’”
“终于,那个男人闭着眼出声了:‘不在。’”
“叶白问他道:‘那阁下可知兰遂意去哪里了吗?’”
“那男人惜字如金:‘不知。’”
“叶白遗憾地说没抓到兰遂意。”
“那男人嗤笑。”
“叶白疑惑道:‘阁下笑什么?’”
“‘你还不走?’”
“叶白道:‘等会儿走。阁下见过兰遂意吗?他长什么样?’”
“那男人轻叹了口气,终于睁了一只眼:‘哪里来的小麻雀……你找他作甚?’”
“叶白道:‘决斗!我想看看他的剑道是什么样的!’”
“那男人嘴角抽了抽:‘雏鸟羽翼未丰,口气挺大,胆子不小。’”
“叶白道:‘阁下认识兰遂意吗?可以介绍我也认识一下么?我是真心实意想找他。’”
“那男人总算把两只眼睛都睁开了,但整个人还是懒洋洋躺在那里绝不动弹:‘你说你真心,那总得表现一下诚意吧?这样好了,城东有个布庄,布庄院子的井下有条地道,地道里有个宝贝,你去将那宝贝找出来,便介绍你见个面。’”
“叶白拒绝道:‘布庄底下的宝贝是别人家的,怎么能偷别人的东西呢?’”
“那男人保证道:‘那宝贝是无主的,布庄那个位置换了几次主家,从来没有人知道那宝贝的秘密。’”
“‘那行吧!’叶白就此答应了下来。”
“看着叶白下楼去的背影,那个男人的手指动了动,当即就有四个少年扑过来为他剪手脚的指甲。”
“方才被打断唱曲的红衣少年轻声细语道:‘兰公子……’”
“‘嘘……’兰遂意已经再次闭上双目。”
“于是空旷的南风馆中,清丽雅致的乐曲声再起。”!
第89章 说书7€€京城图11€€遂意
“见叶白从南风馆里出来,街口的罗玄连忙跑过来:‘怎么样?你见到兰魔了吗?约战成功了吗?’”
“叶白点点头, 又摇摇头, 道:‘也许算是见到了,也许也算约战成功了,不过我得先达成他的要求。’”
“叶白将方才的见闻说与罗玄听:“……整个馆除了那些服侍他的少年人,就他一个客人,连老板都不在。这条街那么多商铺,现在却都关门不开。萧瑟如此,肯定是因为兰魔在这里。他还假装兰魔的朋友呢,我可不会被他骗过去!””
“罗玄颇感欣慰,捧场地鼓掌:‘小白越来越机敏了!这样擅长阴谋诡计的大魔头都骗不到你。’”
衡山派的刘正风惊讶道:“师兄师兄,叶少侠有长进了!看来这江湖走一遭真是收获不少,叶少侠都学会透过表面探查真实了。”他也欣慰不已,“想来也是罗少侠的师父安排得当,罗少侠与叶少侠一道游历,两人都能逐渐从对方身上取长补短。罗少侠应该也有所长进了吧?”
边上的潇湘夜雨莫大师兄“嗯嗯啊啊”地敷衍回应师弟,眼神飘飘悠悠,在师弟怀里抱着的那副胡琴上游荡。
“叶白兴奋地叉腰:‘走,我们现在去城东找布庄!’”
“‘好!’罗玄抬脚就走,却突然被一把扯住。”
“‘怎么€€€€’”
“‘我们要去城东,那边是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