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时代血族日常 第60章

奥尔在车厢里看着报纸,他的眉头皱得很紧。

《索德曼日报》的头版头条,就是《缎带杀手“被捕”》,带引号的被捕。报导的内容里,用尖酸刻薄的笔触,首先说明了皇家警察鱼尾区分局是怎么样一个破破烂烂的小警局,还有他们的上任局长是如何因为愚蠢引发了当地□□的大规模殴斗,于是上了军事法庭。

却半个单词都没有说,现任的达利安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将暴乱彻底镇压了。

接下来文章的后半段,则着重在这个警局现在如何找了一个面目全非的死人,然后指证他就是缎带杀手的。“鱼尾区那个下三滥的地方,缎带杀手会去行凶吗?”

又是半个单词都没说,那个面目全非的死人,是怎么被弄得面目全非的,没说他驾车袭击警局,尸体就是从他的车里被弹出来的。

整篇文章给奥尔的感觉很奇怪,好像被缎带杀手杀死,成为了一种荣誉?而鱼尾区警局不配抓到这个伟大的杀人犯?

奥尔看了看最后的署名,依然是巴托€€卡夫特。其实之前报纸上的口吻也是有些奇怪的,最初揭露缎带杀手存在的那篇报导叙事方式更像是一篇恐怖小说,看完之后,印象最深的,不是对被害人的同情,而是凶手的神通广大。

把报纸放下,奥尔有一种办报纸的冲动€€€€然而他是穷光蛋,虽然他明明每个月都有150金徽入账的……

还是算了吧,有钱再说。奥尔把案卷拿了起来,继续翻看关于安利雅€€戈尔隆夫人的资料。

戈尔隆夫人的家也是在梧桐区,她属于上层阶级,三流的上层阶级。她家住在香橙大道,这里居住的都是和她有着相同阶层的人,建筑都是带着一个漂亮花园的二三层小楼,能看见花园里花匠和女仆在忙碌。

车停了下来,在街角陆续下车的带枪警察们,吓坏了周围建筑的仆人。

戈尔隆夫人的遗体,半年多前,就是在这被发现的。

奥尔直接走向了最近的一家,开始拽起了门口的铃铛。片刻后,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打开了门:“请问有什么事吗,警官先生吗?”

他的视线扫过这群警察,最后看向了穿风衣戴警徽的大麦克。

“我们是来调查戈尔隆夫人遇害案的。”

奥尔开口才让管家转过了视线:“那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我的主人是清白的绅士,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他干巴巴的说完就要关门,被奥尔一把按住了。

“戈尔隆夫人是早晨被发现的,虽然那是冬天,不需要有园丁前来打理花园,但仆人应该在五六点就起身打扫卫生,准备早餐。你们没有任何人看到异常吗?”

管家发现这个娃娃脸警员的力量极大,他根本关不上门:“警官们,你们可真是失礼,我说过了,我们是清白的人家,家里没有任何人和那种残暴的杀人犯有关!”

“……”看来是没办法了,但奥尔实在不想放弃,这家房子距离街道很近,抛尸者无论从哪个方向过来,这家里的人只要伸头看一眼,或许就能看到一点踪迹。

大麦克突然从侧面伸出手,一把拽住了管家的衣襟:“我听见了,管家先生。您刚才说有线索要跟我们回警局去说?这可真是太好了!”

他直接把管家从门里拽了出来,管家又气又怕,脸色已经变青了。

管家刚想大声呼叫,一把枪就抵在了他的嘴上,其余又高又胖的大块头巡警们一块围了过来,把管家遮得严严实实。

“别以为我们不开枪,管家先生。只要说你和通缉犯长得很像,我们在把你带回去调查时,你疯狂抵抗,就有合理的开枪理由了。即使你没有被打死,只是被打残了,甚至只是因为枪伤而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无法继续工作,那么你的主人还会继续雇佣你吗?

或许你的主人会找我们的麻烦,但那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

“管家先生,您可以放心,我们只要线索,不会说出是谁提供的线索的。”奥尔加了一句。

“我……那天的前一天晚上下了小雪,我那天起来让男仆和车夫去扫雪。我只听到了有马车的声音,但男仆彼得和车夫高尔,说不定看到了一些什么。”

“把他们叫出来。”大麦克说,“不要以为缩回房子里,你就没事了。如果你敢就这么消失,那我们会直接拜访你的主人,就‘你们的管家为什么长得这么像通缉犯?’这个问题来好好谈一谈。

即使你的主人很信任你,他应该也不愿意得罪皇家警察。”

这不是威胁,想从通缉犯的那种灵魂画像里,找出来一张像管家的,是十分容易的。

从这位管家诚惶诚恐的表现看,这家的主人对他也没有信任到那个程度。

大麦克松开了管家,围拢的巡警们也散开了,管家一边整理着被拽皱的衣服,一边一脸惊恐的走回了屋里。他们对他来说,现在比魔鬼还要可怕吧?

伊维尔和奥尔一起对着大麦克和巡警们比了个大拇指,大麦克得意的整理了两下自己的风衣领子,巡警们也得意的挺起了脖子。

没过十分钟,陆续有两个男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从衣着看,一位是男仆,一位是车夫。这里的房子并不是太大,一般这种家庭除了管家外只有一两位常住仆人,但这家配备的仆人却是意外齐全。

他们脸色发青,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车夫弯着腰,将帽子紧紧按在胸口,说:“老爷们,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那么是管家诬陷?”奥尔很想让大家正常友好的交流,但他也知道,不可能,大麦克给他做了很好的表率,“他在谋杀戈尔隆夫人的取证工作上作伪证,我们有理由相信,他还隐藏了更多。并且我们很高兴,你们对于管家的举报,和我们回警局去作证吧。”

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那、那天很暗。”男仆先开了口,他看奥尔的眼角挑了起来,立刻继续说,“我听见了马车过来的声音,接着就是马被勒停的嘶鸣,我依稀看见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路口。”

“是、是的。”马夫磕磕巴巴的点头。

这位男仆应该上过语法课,讲述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讲一个故事。

“我们害怕那是强盗,但请原谅我的怯懦,我怎么敢出声呢?可是从我的距离,我只能看见那些人下了车又回去了。我那时候松了一口气,感谢了光明神,以为那只是一群喝多的酒鬼下车撒尿罢了。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我才知道原来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

请你们相信,假如我知道那些人是可怕的凶手,我一定会冲上去,至少拽住其中一个!”

马夫依然在点头。

“你们确定看见的不只是一个人?”

“确定!”男仆语气肯定。

“在戈尔隆夫人被害前,你们听说过缎带杀手?”

“不知道!”男仆语气更肯定了。

奥尔和他对视了两秒:“把他带走。”

“等等等等!我、我说,我知道!但、但也不是知道太多,只是有传言,在梧桐区有个疯子,专门绑架那些出身好的夫人小姐。有的说那就是个有病的贵族,还有的说是□□绑人当‘祭品’。我只知道这些了。”

奥尔点了点头,果然这件事早就传开了,去年冬天的舒尔小姐很可能不是他的第一位受害人,可能她只是第一个脖子上被扎了缎带,或者记者所知道的第一个而已。

“那么轮到你了。”他指向了马夫,“你不会认为只需要他一个人开口就够了吧?”

伊维尔立刻揪着男仆的领子把他拽到了一边,被巡警们彻底挡住。

“那天……很暗。我、我听见了马车的声音,接着就是马被勒停的嘶鸣,我依稀看见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路口。”

这和刚才男仆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尤其马夫说得并不是那么通顺,一些单词让他的舌头搅在了一起,吐出的句子含混破碎。

“对过词?”奥尔示意把男仆再拉回来,“你们自己对的词,还是有人教?时隔半年多后,他还能背出来,看来当时下了很大的力气。你们参与了谋杀案?还是看了不该看的?”

“没有,我们、我们只是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对了一下,整、整理了一下语言。”

“带回局里,问出所有能问的话。”奥尔看着两人,眼神略带歉意,“即使你们只是目击者,即使你们这一趟会丢了工作,丢了整个家的生计,但很抱歉,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男仆和马夫被胖壮的巡警们像是捏着小动物一样,捏住了肩膀。挣扎和反抗是没用的,他们也不敢。

“我、我说。老爷,我们那天是没看见什么,但、但是在那些人走后,我们出去了一趟,偷、偷走了戈尔隆夫人的裹尸布,还捡到了一枚金袖扣!”年纪更大,很可能有着妻子儿女的马夫先软了。

“东西呢?”

马夫看着男仆,男仆也知道彻底躲不过去了:“卖了。”

“带他去找袖扣。”奥尔皱眉,已经半年过去了,这种不成对的,很可能是赃物的金饰,很可能已经在某个黑作坊里融成黄金了。

“我可以拿出1金徽,那是卖袖扣得到的全部了。我把它卖给了游商,并不知道那东西现在到哪去了。”奥尔皱皱眉,男仆的说辞不大对。他脸上虽然有肉痛的表情,但实际罚款这件事他说得太干脆了,毫不犹豫。

他抓住了男仆的左手手腕,男仆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甚至还对他抛了个媚眼€€€€男仆和女仆,对于很多主人来说,差别不大,都是能拿来用的。

但很快男仆脸上的笑容就扭曲了,奥尔的另外一只手抓住他的中指朝后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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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扣?”

“卖了……”

“咔!”

“啊唔唔唔……”一个巡警捂着他的嘴,把他的惨叫堵在了喉咙里。

“袖扣?”

“卖、卖了……”

“咔!”

反复几次,男仆整个左手的五指都被掰断了,他疼得浑身是汗,脸孔通红,并且失禁了。

“是不是他真的不知道?”伊维尔忍不住问。

“他知道,如果他不知道,在第一根手指头断掉后,就会提议带我们去找。”

疼得发颤的男仆没能掩饰这一瞬间的表情,他露出了几分懊悔。

正因为如此,奥尔从最初的稍有怀疑,到现在已经是确定还有问题了。这家伙必然还留着袖扣,因为袖扣能带给他的利益,比直接当金子卖了更赚。那么奥尔能想到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袖扣上的徽记让男仆认出了谁是袖扣的主人,并且能以此为证据敲诈犯人。

假如真的能成,那就是男仆后半辈子人生的指望,他拼死保护袖扣的秘密,也是合理了。

“你呢?你还记得袖扣是什么样子的吗?”

车夫也在发抖,比男仆好不了多少:“我……天黑……想想……”

“嗯,好好想想吧。你有妻子儿女吧?他是单身一人?所以你们不一样,他可以简简单单的被吊死,但如果你被吊死了……你的儿子还能长大吗?你的妻子和女儿是不是必须靠出卖身体才能养活自己?”

第61章

“被吊死?!我只是从死人身上偷了一个袖扣,最多在我的脸上烙印!”

“你是杀害戈尔隆夫人的帮凶,又或者……谁知道你是不是杀害戈尔隆夫人的真正凶手呢?”

奥尔冷眼看着男仆,直到现在男仆才真正怕了。他装作对男仆的话已经不感兴趣了,挥了挥手,男仆顿时又被拽住了。

马夫发现奥尔的灰眼睛看向了他,立刻打了一个激灵:“那、那上面是有花纹的,我记得……”

“我带你们去拿袖扣!我带你们去拿!我没杀人!”正在被巡警们拽上警车的男仆喊了起来,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声音会不会被其他人听见,会不会这件事结束后要丢掉工作了。

他怕被当成替罪羊,一旦戈尔隆夫人的死被栽赃在了他的头上,谁知道缎带杀手的其它案子会不会也扣在他身上?那么到时候绞刑都会是仁慈,他可能会被施以钉刑,钉死在十字架上,或者晒刑,像狗一样被绳子栓在木桩边任凭风吹日晒直到死去,或者活活鞭打甚至烙印至死。

重新被带回来的男仆哭了出来,这家伙也算是够硬汉的,刚才五根手指折断都没哭。现在哭,大概也不只是劫后余生,而是他之前承受的一切都白费了。

奥尔还是稍微有一点同情他的,两人换位,那颗金袖扣代表着更好的生活,奥尔认为自己也会这么干。这和善恶无关,只是在现在这样的世界里,普通人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靠正常手段的可能已经几乎为零。

“你知道袖扣是谁的?”

“莱德利€€佩德罗先生。”男仆说,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是这附近人家举办聚会的常客,是一位作家。”

“啊!那上面的花纹确实是佩德罗先生的!”马夫立刻叫了起来。

“袖扣上不是花纹,是佩德罗先生的字母缩写。”男仆斜着眼睛,看着马夫的眼神有淡淡的恨意€€€€如果不是马夫被吓得说漏了袖扣的事情,他也不至于被这群红皮子拽住不放,就要一无所有,还残了一只手!

马夫被看得吓住了,小退了半步,低下头。

“他不住在这?”奥尔的角度,却看见马夫在淡淡的,得意的笑。他这个……是多少知道男仆从袖扣里得到了更多,所以现在很得意男仆现在一无所有了?奥尔让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案子上,别过多的研究这些额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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