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右边高左边低?”奥尔问约翰。
约翰愣了一下:“对对对,右边高左边低,那可真是一个畸形的可怕家伙。”
“是吗?你刚才说的可是左边高右边低。带走,不止他们俩,还有这两间房里所有能管事的人,都带回去。”
“不不不,我只是一时说错了!一时说错了!”
奥尔示意巡警们暂时放开他:“那告诉我,那个男人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黑色的!”约翰很确定。
“错了。”奥尔得意的一笑,“你刚刚说的是棕色。”
“棕色?不可能……”约翰想否认,但所有警察都用“你错了”的眼神看着他,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真错了,“他不是棕发,他是黑色头发,他……”
约翰闭嘴了,很好,这家伙不是彻底的胡编,他的话有部分是真实的,他见到过,甚至,他认识凶手。
“带走。”奥尔抬抬手,“哦,对了。”他的手搭在了约翰的肩膀上,恶意低语,“亲爱的约翰,希望你被放出来的时候,你的家还是你的家。”
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竞争却是极其激烈的,这两个老板被关上十天半个月再放出来,两个地方早就改姓了。
两个老板也明白,立刻哀求起来。但现在他们说的,当然依旧不是真话。奥尔根本不理他们。
第66章
奥尔留了一半人手在这里抓人,舒尔顿的弟弟被他留在这里做负责人。奥尔自己带着剩下的另外一半人手,还有那位凶手养子前往下一个地点€€€€和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塞进一辆囚车里,他可活不了多久。但至少在到达分局之前,他得活着。当然,写完了笔录后,他要死要活奥尔就不在意了。
下一个地点,第二具尸体的抛尸地,梧桐区蓝裙大道。
这条道上有至少四家佣人公会:索德曼高级家庭管理人介绍所、索德曼技能佣人介绍所、住家佣人公会、帮佣公会。
四家公会一个名字比一个短,面向的顾客阶层也是从高到低。虽然佣人有男有女,但人们想起这里的印象,还是无数穿着蓝裙子的女佣,这条街道才因此得名。
看死者的状况,她应该属于层次较低的那种:杂活女佣、洗衣女佣、厨房帮佣之类的。
介绍这种工作的帮佣公会在南边,她也是在南边的一家旅馆后边被发现的。蓝裙大道的南边一侧也更热闹,那有许多“拉私活的介绍人”,或者就是佣人本身站在那。他们大声吆喝着,拉住那些看起来应该是顾客的人,介绍着自己手下的佣人或者就是自己本人,那场面和牛马市场看起来差不多。
在这么热闹的场景下,一具尸体躺了几个小时才被人发现,不知道是该说灯下黑,或者是别的什么。
€€€€北边也有这种人,但很少,毕竟公会介绍的佣人身份更有保证。这些路边的人,谁知道会不会有XING病、伤寒或肺炎呢?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强盗、小偷、杀人犯呢?恶臭引来邻居上门抗议,结果发现一屋子的人已经被杀绝的事情,在索德曼可不只是小说的剧情。
警察们显然不是来这找佣人的,警车的出现让吵闹的集市短暂安静了一会,一些人甚至偷偷躲藏在了建筑物后边,警车过去了再出来,这些家伙很可能底子不干净,但他们现在没时间找他们的麻烦,况且这是梧桐区的辖区。
警车停在了发现尸体的旅馆前面,它的招牌上写着“裁纸刀旅馆”,如果只能看见招牌的前半截,会以为这是一家文具店。不过,左边的餐厅叫墨水瓶餐厅,右边的旅馆叫鸡毛掸子旅馆,看来拿这些用品起名字,也算是这条街道的风俗。
女尸被发现在裁纸刀的后门,奥尔让大队人马进入旅馆搜查,他、伊维尔,还有罗森伯格以及他的助手,没有从正门进入旅馆,而是直接走进了旅馆边的巷子里。
巷子里很干净,没有积水,没有屎尿的臭味,两边旅馆的墙壁甚至还是白的。
走到半路,背后有个人追了上来。那是个脸色苍白的方脸中年人,他穿着白衬衫和灰马甲,头发用发蜡牢牢的固定住,虽然是跑着,但也压着脚步,看起来更像是一位管家,而不是旅馆老板。
“警官先生!警官先生!”
“有事吗?”
“杰森€€潘奕,裁纸刀旅馆的主人,向您问安。”虽然焦急,但他依然优雅行礼,“请问你们是为那件悲剧而来的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愿意全力配合。但是、是否可以动静稍微小一点?”
“有。比如,请告诉我们,您是不是有个竞争对手?”
€€€€山€€~息~督~迦●
“这里的所有旅店,都是竞争对手,先生。”
“别在这件事上保持您的风度了,潘奕先生。我很直白的告诉您,那位女士是被二次抛尸在您的旅馆后门的,所以您明白了吗?抛尸者不一定是杀人犯,但很可能和您有矛盾。当然,对方也可能与您并不是竞争关系,而是在其它方面有仇。”
第二具女尸已经形成了尸斑,她被发现时是脸朝上平躺在地上的,她的尸斑却在面部、胸腹部,还有小腿与前脚掌上。所以她死后至少两个小时内,都是脸朝下的。再加上她腿部奇怪的尸斑分布,她的上半身和腿,很可能处于不同的高度。比如脸朝下倒在床上,双腿却跪在地上。
同时女尸的脚后跟也有擦伤,但伤口上没有血迹,并且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那很可能是死后伤€€€€鱼尾区分局缺乏必要仪器的兼职法医能在短时间内发现这一点,已经难能可贵了。
潘奕沉默了十几秒,抬手指向了隔壁的鸡毛掸子旅馆。
同行是冤家,更何况只有一米半距离,几乎等同于脸贴脸的同行。
“非常感谢您的指证,但有鉴于尸体是在您的店里被发现的,我们还是要对您的旅馆进行搜查。”所以动静还是不能小的。
“警、警官先生……”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钱袋,从钱袋鼓鼓囊囊的情况看,反正是比刚才那个旅馆老板给的2艾柯多。
奥尔没出去重新下达命令,他看见两家旅馆并列在一起后,就已经吩咐警官们那么干了。现在那边应该已经分出人手去隔壁了。
奥尔当做没看见那个钱袋€€€€你在记者面前给我行贿?脑子怎么想的?如果我心胸狭窄可是会吓唬你的。
“尸体具体是在什么位置被发现的?”
尸体这个词让潘奕小跳了一下,就像是他突然看见脚边出现了一只恶心的虫子,或者什么脏东西。
“具体位置……”
“你真的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吗,潘奕先生?”
潘奕露出尴尬的笑容,他翘着手指指向一个方向,脸却又瞥向相反的方向,甚至喉咙抖动溢出了几声干呕:“应、应该是在那里。”
这是洁癖?那就没办法了。
奥尔退后一步:“这案子你应该比我更擅长。”
虽然尸体已经被搬走了两三个小时,并且这里的人流量密集,但伊维尔从刚才就给他打眼色,显然没有人证,他也能闻出尸体的气味。
“蒙代尔?”伊维尔一愣。
奥尔却很坚定:“你擅长,你负责。”
伊维尔顺着尸体的味道带着他找到第一案发现场,再顺着尸体的味道找到转移尸体的人,幸运的话,还能找到抛尸者。
全过程有奥尔的事吗?他为什么还要负责,就为了通过口才把伊维尔的功劳鼓吹成自己的推理吗?不,谢谢,他是看起来有点婴儿肥的娃娃脸,而不是注水的大脸或结了老茧的厚脸皮。
罗森伯格眼睛瞪大,嘴巴微微张开,虽然前边的过程已经让他觉得这个血族很神奇了,可现在奥尔的行为还是惊到他了。
作为知情人,他是很了解血族和狼人间的关系的,狼人就是血族的附庸骑士。“骑士”这个词说起来很好听,充满英雄主义和浪漫色彩,但至少附庸骑士没那么美好。
他们可以理解为身强力壮的,从小接受杀戮训练的贵族打手。和农奴的不同,也只是他们从小被分配的职责不同,附庸骑士的待遇更好一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上升空间,比如娶了贵族的私生女之类的。
在这种情况下,狼人奋战的一切,当然都属于他们的主人。
“报导的时候,需要把这位警官的名字替换成您的吗?”罗森伯格甚至特意问了一句。
他得到的回答,依然是毫不犹豫而坚定的:“谁干的是谁的。”
伊维尔有短暂的茫然,甚至羞涩,他真的脸红了,大眼睛左右张望了几眼,看起来相当无措。然后他开始动了,直接走向了隔壁鸡毛掸子旅馆的后门。
“砰!”鸡毛掸子旅馆紧关着的后门突然打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站在那,惊恐的看着奥尔……身上的红色制服。
“汉森先生?”裁纸刀的老板潘奕恰到好处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位汉森先生想朝另外一个方向跑,但毫无疑问的,他没能跑出两步,就被伊维尔拽住了:“鸡毛掸子的老板?”
如果是卖鸡毛掸子的也就算了,但是一个开旅馆的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店起这种名字呢?奥尔差点笑出来,但忍住了。
“不,我……”
“是的,他是,他是沃特€€汉森,鸡毛掸子旅馆的老板。”
汉森用“我谢谢你祖宗八辈子”的眼神看着潘奕。
“是的,我是鸡毛掸子旅馆的老板,先生们,你们的很多同事也正在我的旅馆里,你们真的太辛苦了,我正想去给你们弄点啤酒喝。我€€€€轻点!”
伊维尔已经拽着汉森,从后门走进了鸡毛掸子旅馆。在奥尔眼神的示意下,潘奕跟了上去,然后就是奥尔和罗森伯格以及助手。
鸡毛掸子旅馆里正一团混乱,楼上楼下的客人们被巡警们驱赶下来。巡警们都很规矩,但还是有胆小的男女发出惊恐的叫声,只是叫归叫,没人反抗,所以一切倒是还算顺利。
透过一楼房间敞开的大门,奥尔看见的是紧紧挨在一起的双层床,床和床之间的距离仅容许一个苗条的女性侧身走进去。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这么狭小的旅馆,却这么长时间还没走空客人了。
“这里的床位怎么卖?”
“白天1艾柯,晚上2艾柯,一天25艾柯,如果要包一周只要15艾柯。我可是良心本分的商人,先生。我这里的客人都能免费使用盥洗室,还免费提供饮水,床单每个月都会换新的,如果带着孩子我还免孩子的住宿费,当然他得和他的家长睡在一起。房间区分男士房和女士房,我还雇佣了保镖,女士们可以保证安全。
当然,除了这样的公共房间,我们旅馆还提供高级的单人房,非常高级。有舒适的双人大床,梳妆台和衣柜,每天免费提供早餐€€€€一片面包和一杯牛奶。如果您想要,我们可以代为购买午餐和晚餐。这样的房间一天只要5艾柯,只比公共房间多了3艾柯,多么便宜啊。”
汉森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直到所有客人都被赶了出来,伊维尔拽着他的领子开始上楼,他也依然卖力给自己做着推销。
在三楼的第三个房间,伊维尔停了下来。也是直到这一刻,汉森才终于闭上了嘴……不过很快他又张开了:“您觉得这个房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这里和其它单人客房没什么不同,因为它在角落里,所以通风很糟糕,采光更糟糕。这里前几天还被发现了有老鼠窝,跳蚤更是从来都没有少过。对了,这里还很臭,因为剃须刀的盥洗室窗户就正对着这!”
汉森喋喋不休时,奥尔在打量着这个房间,左边墙壁上有些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靠近衣柜方向的墙壁上糊着烟盒大小的纸。
当奥尔朝那张纸走近,汉森立刻叫嚷了起来:“墙壁后边有个虫子窝,那张纸上我抹了毒药,先生!”
奥尔并不搭理他,这张纸比墙壁的其它地方都要干净得多,奥尔有理由怀疑,这东西就是这两天才贴上去的,他摸了摸这张纸,然后戳了一下。
“虫子窝?嗯?”纸的背后没有虫子窝,只有一个墙壁的裂缝,但从裂缝的木茬看,这个裂缝的出现也很新€€€€这栋有着石头外墙的旅馆,内部的隔板却薄得像纸,用手指头戳都能戳出一个洞来(虽然石头墙奥尔好像也能戳出洞……)。
奥尔看一眼伊维尔,表示接下来是他的工作了。
旅馆老板汉森很显然知道那个洞,而透过洞看到3号室的人,即使不是凶手,也很可能是目击者。
伊维尔一脚踢在了汉森的腿上,胖胖的旅馆老板直接跪在了地上,紧接着他的脑袋被伊维尔一把按了下去,脸颊贴在了地上:“看见那块鲜红的肉了吗?那是那女人的皮肉,我很确定它能和她后脚跟上缺失的肉拼在一起。
强暴、杀害一个女人,满足了自己,又能把她的尸体用在陷害对手上?看来你很善于这么干。你是第一次杀人吗?还是第二次?第三次?
我们该查一查附近失踪的女人和孩子,你是不是有一个邪恶的小地窖呢?或许你就是缎带杀手?不,你太蠢了,又行动迟缓,很难抓住那些女孩。但也说不定你是有同谋的?你的儿子?兄弟?还是你刚才说的,旅馆的保镖?”
“呜呜呜哇!我唔哇!我没唔!”伊维尔按着汉森的力量太大,他甚至难以发出完整的声音。
即使伊维尔放开了手,汉森也依然保持着跪在地上脸贴地的难受姿势,他只顾着呜呜哭泣,甚至不敢抬一抬头。
“告诉我,那死去的女人是怎么回事。”伊维尔踢了一脚汉森。
旅馆老板这才稍微直起了一些身体,惊恐看着伊维尔讲述起了情况:“我没有杀她,真的没有。我、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本来想报警的,但是、但是我实在是太害……敬畏皇家警察了。我这肮脏的地方怎么能容纳您们尊贵的靴子呢?我……”
“你发现的时候她是什么情况的?”
“她、呃……她死了。”
罗森伯格都翻了个白眼,这能说会道的旅馆老板,为什么在真正有用的事情上,却完全抓不住要领呢?
“她叫什么名字,她死时姿势是什么样的,穿着衣服吗?她脖子上有布条吗?她的随身物品呢?”伊维尔刚咄咄逼人问完,就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奥尔,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问到了点子上,可奥尔没说话,这让他有些遗憾。
“她、她是蕾贝卡€€波普斯,是个住家的杂货女佣。她死时和我现在的姿势差不多。”汉森扭着肥硕的腰摆了个妖娆的姿势趴了下去,这家伙是真的不会看时机,被伊维尔怒瞪了两眼,他立刻缩回了胳膊,“不过她上半身是在床上的,两条腿在床上。呃……她没穿……穿、穿着衣服,勉强算是穿着衣服。”
他还想说谎,被伊维尔一脚踢在了大腿上。即使伊维尔没用全力,但也把汉森踢得歪在地上,滚出去了一米多,没继续滚因为他已经撞在了墙上。
捂着大腿疼得脸色发青,汉森终于说实话了:“她、她的衣服几乎被撕碎了,裙子也被翻了上去。哦,真是悲惨的女人。她的脖子上……原先确实是没有布条的,但我……我怕她会觉得冷……”
“随身物品。”
“她没有多少……她还欠着我5艾柯的房费呢。我、我没找到她的钱袋,只拿了她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