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吱吱!”衣服下面竟然已经有老鼠做了窝,母鼠被惊到了,叼起一只小鼠就匆忙离开,剩下的几只还没长毛的小鼠在咬碎的破布中间蠕动。
“呕!”有人直接出去吐了。
“发现什么了吗?”达利安转身问。
“老鼠。”大麦克脸色难看地点头,他不怕老鼠,不怕肮脏,也不怕死人或者亡命徒,但是当一家子亡命徒住在肮脏到老鼠都能在身边做窝的地方,那就实在是“有点”过了。
达利安叹气:“你觉得,这是他们穿的衣服吗?”
他举着那件衣服,摇了摇。
这是一件男士衬衣,大麦克想了想外边的三个人。虽然他们生活在肮脏的环境里,但他们显然不愁吃穿,并且能进食大量的肉类,所以无论是老妇人还有她的儿子和丈夫,都身材粗壮,这件看起来材质不错的男士衬衫,确实没法被任何一个人的穿在身上。
大麦克被点醒了,他看向这件房间里的所有衣裳,很显然,不合身的,不只是这一件。那成堆的衣裳,而且这成堆的衣裳,毫无疑问都是旧衣服。没谁会去买不合身的二手货,假如是买来的衣服,也不会有谁把花钱的东西,就这么扔在地上糟蹋。
达利安看他醒悟过来了,吩咐道:“你带两个人,把这些衣服和财物都整理出来。”
“是!”大麦克领命时还有些小兴奋,但是当达利安离开后,他面对着这个房间,顿时笑不出来了……
尤其是当他看见母老鼠大着胆子回来,又拖走了一只小老鼠后,心情更是极为复杂€€€€这里边不会还有更恶心的东西吧?
“嘿!戴里克!局长让你和我一块整理这里的证据!”大麦克真庆幸,戴里克也一块过来了,但是舒尔顿一如往常的留在局里,让大麦克有些遗憾。
戴里克虽然觉得大麦克的语气不太对,热情到恶心,但既然是局长的命令,那就一块吧。
两人还没动手,就从第二个房间那传来了惊呼,他们立刻跑了过去,于是有幸看到了无数鞋子从房间里涌出来,在地上堆成一堆的画面。
各种各样的鞋子,木鞋、皮鞋、靴子、高跟鞋,还有最近开始流行的皮凉鞋,等等,木鞋还好,皮制的鞋子都已经扭曲变形,上面还有霉斑与可疑的污渍。
这是一间储藏室,前半截堆满了鞋,后半截则堆满了皮带、帽子、手套、袜子等等。
“这些东西的主人,难道都被那三个人杀了?”有警员迷茫地喃喃低语。
“或许……也有偷来的吧?”他们希望都是偷来的,如果是杀人弄来的,那这家人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局长呢?”“局长上楼了。”
“去通知局长一声……”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突然从楼上传了下来,而且,不是男人的声音,是女人的尖利的叫声。
所有警员立刻涌向了楼梯,但跑在最前边的大麦克和戴里克刚上了四级台阶,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达利安。他脱下来制服外套,包裹着并搀扶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是脏兮兮的,又长又脏的头发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奥尔如果在这,他会误以为她编了脏辫。
看见了这么多人挤在这,她发出了嘶哑的小声惊呼。
“都堵在这干什么?快下去!”达利安训斥着他们。
警员们立刻后退,但是,出了一点小问题。同时转身的大麦克和戴里克卡住了……毕竟他们俩的身材摆在那,其实他们能齐头并进地冲上楼梯,都是一个奇迹。现在,他们一个从左边后转,一个从右边后转,每人都在转了大概一百三十度后,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达利安笑了,就连那个惊恐的女人都露出了几分好奇。
这一对难兄难弟就开始奋力挣扎,站在上边等他们的达利安就要没耐心地帮他们一把时,意外发生了。
“哐当!嘭!轰隆隆!”
楼梯的护栏折了,戴里克直接掉了下去,靠里的大麦克也没落到好处,他脚底下的楼梯板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他直接漏下去了。随着一阵尘土飞扬,两人几乎同时以不同的姿势,踩上了一楼的地板。
余郗筝悝●
幸好他们只来得及上了四级台阶,所以无论是跌下去的,还是漏下去的,受伤都不算重。
达利安示意那位女士自己站一会儿,她看起来倒是不害怕了,甚至脸上还带着一点笑意。
“达利安局长,我很快就出来了。”被困在楼梯大洞里的大麦克用手撑着大洞的边沿,想要出来,结果大概是体重原因,楼梯又碎了,大麦克一个没注意,身体向前栽倒,幸亏达利安一把拽住了他的后衣领,才让他没有一脸扎进碎木里。
确定他站稳了,达利安松开了手:“闭上眼。”
“?”虽然疑惑,但大麦克闭上眼睛,接着他就听见哐哐几声,有些细小的碎木崩飞到了他的脸上,弄得他有点疼。
“睁开眼睛吧。”原来达利安用脚直接把木楼梯跺碎了,现在大麦克能直接走出去了。
“十分感谢。”
“没事,小心一点就好。”大麦克走出去了,达利安转身把那位女士抱起来,走过了那块破楼梯。
大麦克这才看见,原来达利安的后边,还有其他警员带着女人。
她们都被警员们的制服包裹着,没穿鞋,或者说,她们的身上,就没有其它的衣物。
第107章
屠夫的一家三口,就是魔鬼的一家三口。
在大概搜查了一番木屋后,达利安带人打开了谷仓,一开门,一张巨大的桌子映入了所有人的眼中,它有黑又有红,上面的红还是新鲜的,这应该是屠夫一家分解死猪时用的。
桌子很臭,谷仓里的稻草堆更臭,而且那种臭绝不是正常稻草霉变腐烂时的臭味。有黑色的,粘稠的液体,从稻草中流出来。达利安拿草叉拨弄了两下干草堆,一张青灰半腐的死人脸露了出来。
达利安调来了大块的帆布,铺在院子里,警员们得以将那些衣服与鞋子、随身物品等从狭窄昏暗的室内拿出来,铺在帆布上分辨归类。
“他们到底杀了多少人?”大麦克忍不住嘀咕。
“鬼知道。”戴里克回答着,“哦!见鬼!”
他抱着的那团衣服里,有比活老鼠的窝更恶心的东西掉了出来,那应该是被压扁的老鼠,还是半腐烂的。
这看起来并不是太大的木屋,对也算是见多识广的鱼尾区警察们来说,依然充满了“惊喜”。
另外一边,奥尔跟着这边的屠夫走进了他的肉店。
这里和长沟街的肉店布置差不多,正对着门口的是一个超长的案板,上面放着半扇猪肉,要买鲜肉的,都是从这上面剁。左右两边则是玻璃柜台,里边放着火腿、肉肠和熏肉。鲜肉铺不能保证每天把肉卖光,于是将剩下的肉做成半成品,也成为了必然。
但是从半熟制品的数量看,这家生肉铺的生意,可不大好。但是,他做出的熟肉,会比街对面的熏肉铺卖得更好吗?所以,虽然一个生,一个熟,但这两家店还是存在竞争关系的?
屠夫站在奥尔的背后,奥尔一转身,视线正和他直勾勾的眼神撞上:“请问,您的猪肉从哪来的?”
“我自己收的。呸!”屠夫将一口浓痰吐在自己脚下,抬脚碾了碾,“自己收的猪肉才最干净,我见过给老乔治送肉的那家子都脏得要命,他们的猪也脏。”他又吐了一口痰。
奥尔觉得,他说的话,比在外边时更多了。
他抬起小隔板,走进柜台里边,这里的石头地面油乎乎的,有老鼠在墙角啃着碎骨头之类的东西,胆子大到奥尔距离它只有十几公分也依然不离开€€€€黑死病和鼠疫目前还没在城市里蔓延开,真的是神€€保佑了。他回去一定要再次狠抓一下厂里的卫生。
不过,现在奥尔没管这只老鼠。他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妥,直接走向了肉店的后门。
他推了一下,后门是锁着的。
“我也不知道钥匙在哪,警官。”屠夫憨厚地笑着,他咳嗽了半天,没有咳出浓痰,所以只啐了一口唾沫。
奥尔微笑:“我会赔偿的,先生。”他对着锁头所在的地方拍了一下,随着“咔吧”一声,门开了,锁的质量很好,没坏,但门框的质量不好,所以锁从上面掉下来了……
屠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看被奥尔随手放在玻璃柜台上的锁,又看了看缺了个大洞的门框,再看了看奥尔。他不确定到底是锁没装好、木门糟烂了,还是这个娃娃脸的警察,真的力气大得惊人。
熏肉铺整个就是个大作坊,但鲜肉铺却是前店后宅,从肉铺的后门进来就是一个很小的院子,院子中央固定着一张大概是用来屠宰的实木桌子,桌子周围的地面是厚厚的血垢。院子的另外一边是一座破旧的二层小楼,一楼的门敞开着,能看见厨房。二楼所有的门窗都紧紧关闭着,而且,二楼没有玻璃窗户,只有老旧的木窗。
奥尔正要走向二层小楼,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肉铺虽然狭窄但是足有两米高,并且还插满了碎瓷片的院墙上。
“哇!”奥丁眨着灰色的眼睛,那些碎瓷片是防人的,虽然它有着巨大的身体,但它们对它依然毫无威胁。
€€€€大渡鸦的成体翼展超过一米,体长最高七十公分,但奥丁现在已经超过了这个体长,它有七十六公分,翼展接近一百一十五公分。
“这该死的恶魔鸟!”屠夫撸起了袖子。
“我养的。”奥尔一把拽住了屠夫,同时抬起了另外一条胳膊。奥丁虽然每天还在吃他的加料鸟饲料,但已经羽翼丰满,过去把他挤在一边的兄姐,现在看见它都乖乖缩起脖子。
“哇哇!”奥丁落在了奥尔的胳膊上,它在墙头时的威€€感还没那么严重,现在却让屠夫忍不住后退。
不过奥丁并没怎么在意屠夫,它在奥尔的胳膊上只站了一会儿,就双腿一蹬,在半空中短暂的滞空,就落在了地上。
“哇!”在坑坑洼洼的石头地面中间,有一颗牙齿,奥丁的脚爪一拨动,那颗牙齿就蹦€€了出来。
以奥尔在蓝星多次拔牙的经验……这东西很像稍微有一点点蛀牙的人的牙齿。
奥尔还在低着头看那颗牙,同样看到牙齿的屠夫已经飞快抽出屠刀,一声不吭地向着奥尔刺来!
奥尔飞快侧身,同时伸手一把握住了屠夫的手腕。
屠夫并不躲闪,他不认为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警察,会比他更有力量,他的胳膊都能粗过对方的大腿。但很快,他脸上狰狞的咆哮就变成了凄厉的惨叫。他持刀的手松开,刀子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屠夫捂着明显变形的胳膊,惨叫着蹲了下来。
“哇哇!”就在奥尔打斗的时候,奥丁已经迈着大佬的步伐走进了二层小楼,并且对着奥尔发出了召唤的声音。
奥尔没着急进去,他把屠夫拽起来,无视他的惨叫,将他的两手锁在了身后。
“您没事吧,蒙代尔警官?”听到惨叫声的巡警冲了进来。
“没事,他交给你们了。”
“我虽然杀了人,但那具尸体真不是我干的!”被带走的屠夫惨叫着为自己辩解,“不是我!”
奥尔转身走进了二层楼里,他看见了奥丁找到的“东西”,那是一扇地窖的门,虽然地窖的门上有拉环,但乌鸦的爪子可拉不起那东西来。在门的周围,有着明显的拖拽血液的痕迹。
没来得及清理就去看热闹了?奥尔摇了摇头,瓜虽然好吃但也不能为了吃瓜什么都不顾了。
他拉开了地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小小地吓了一跳,因为地窖下面一个没了下巴的人,正用已经蒙上了白膜的眼睛,怨毒地朝上看着。
如果这就是屠夫仅有的藏尸地,那么,对面的那具尸体就真的不是他干的,因为下面的那具尸体有躯干,他们也找着多余的躯干。这也算歪打正着,可这样一来对面的死者这下线索又断了。
于是,当两边都带着人回到警局,原本的一个案子,变成了三桩大案。
这应该也是另类的证明,这个世界的恶人真的比想象的更多。
“累了吗?”达利安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奥尔在发呆。
“没,我只是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描绘中世纪野蛮的论文,结果发现,现在我们的世界比中世纪好不了多少。”
“论文里的中世纪,如何野蛮?”
“它举了很多实例,但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位绅士假如向路边的农夫要一杯水,那一定要举着枪,并且绝对不能将背后暴露给那些看似穷苦憨厚的农民,否则他们一定会被杀死。”
“你确定这是论文,而不是纪实文学吗?”达利安笑了。
奥尔也笑了:“大概是借古讽今吧。”
这个世界,真的从来没有变过,文明什么的,只是那些看不见底层的权贵朝自己的脸上抹金罢了。
“走吧,我们去审案子。”奥尔站了起来。
达利安说:“两个铺子的案子彻底交给你了,尽快解决,然后来帮我的忙吧,亲爱的。”
“……”竟然叫“亲爱的”,这可真是太犯规了,所以奥尔扑上去,亲了达利安一口,还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奥尔先出去的,一推门就看见安卡和彼得€€塞尔托站在门口,安卡抱着一卷帆布,彼得空手站在变,奥尔以为安卡是来送证据的,只是和他点了个头,就下去了。
安卡走进门,把帆布在地上铺开,这里边竟然卷着一个医用手提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