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卡皱了皱眉,有人尿了,还不止一个。
“嘭!”车门关上了。
安卡把刚才的那些空白的本子拿了起来,说:“要车票吗?毕竟,车里确实挺拥挤的。”
“要!”“我们说!我们什么都说!”
这些多年道貌盎然的家伙,他们多年以神为名行骗,把别人的孩子投入火坑,是人贩子、强盗、诈骗犯、杀人犯、强X犯,在看见自己人的惨状后,怕了。
他们能看着别人的痛苦哈哈大笑,畅饮美酒,但他们怎么能让自己也陷入同样的境地呢?
“你们都要写啊?这可太好了。”安卡把本子和笔分了出去,“别着急,先生们,别把墨水瓶打翻了。不过,你们都乐意合作也让人有些困扰啊。或许……接下来就要看谁写得多了?”
刚刚庆幸自己识时务合作的3教堂神父瞬间心脏一顿:“我、我记起来我刚才好像有些东西漏写了。”
“我也是!”这位是三教堂的那位教士。
安卡没难为他们,微笑着递给了他们新的本子,还提醒了他们:“不只是与那些孩子有关的,所有不法与不道德的事情,都可以写下来。当然,必须是真实的,假如事后被查知是假的……”
安卡笑得更“和善”了,却让众人不寒而栗,只是他们的膀胱已经排空,尿不出新货了。
他们听着外头的嘶喊与咆哮,运笔如飞,尤其是在一些人自认为自己已经写得够多时,抬起头后,往往发现其他人写得更多,于是他们只能立刻低下头,再次动笔。
他们不知道别人写了什么,尤其不知道别人是否写了自己,甚至有时候恰好和别人的视线对上,假如对方闪躲开,那顿时就会让他们以为那个人在本上写了自己的坏话,又如果视线焦灼互不相让,又会让他们以为对方不怀好意。
这可是良性竞争……不错不错。
奥尔的老朋友,《诺顿晨报》的记者,丹尼斯€€罗森伯格,杰里米€€塔尼,鲍耶€€柯林,还有另外一些记者,都来了。
他们都是受鱼尾区警局的邀请,来跟踪报导大新闻的。
众人还以为又出了一个恐怖的连环杀手,或者又有什么人来找警局麻烦了,结果……这可真是一个大新闻,还是个有点可怕的大新闻。这可不是暴乱,这是游行示威,这比暴乱更可怕。
“这一场游行,不针对帝国,不针对皇室,也不针对三大教会,他们只是针对一群恐怖的邪教徒。”奥尔直接给荣光教会盖戳了,“民众是理智的,一切都在控制之下,除了部分罪大恶极人员,没有任何人受伤。具体的情况,让我们的局长对你们说吧。”
有达利安,还有马克西姆,奥尔和教会、皇家警察高层,还有部分诺顿帝国高层都打了招呼。只要他们能驾驭住目前的局势,那些高官显贵与宗教人士,很乐意做一个看客。但以防万一,还是在奥尔的提议下,把记者们招呼来了。
通过记者的笔,荣光教会的真相,会更广阔地散播向诺顿帝国的每个角落。
达利安没想到,奥尔会把和记者沟通这件事交给他:“怎么是我?”
“就应该是你,你在这件事上,才有最大的功劳。”奥尔拍了拍达利安的肩膀,“我继续去干活了!”余音还在,他的人已经跑走了。
他们只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招呼记者,那边的游行可没有慢下来。
即使天色接近黄昏,但游行的人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意图回家,人拿来手提马灯,有人点起了火把,渐渐安静下来的街区,以及火焰的光芒,让人们的咆哮和嘶喊越发清晰。
奥尔还担心自治区1教堂的人逃跑,但荣光教会的人们大概是最近太顺风顺水了……1教堂的神父竟然带着教士站在路中央阻拦游行的人群。但是,他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根本无法压过人们的咆哮,看见他的出现,只是让游行群众越发亢奋,他们奔跑起来,在警察们都没来得及出手的情况下,将1教堂神父也撕扯成了碎片!
“啊啊啊!啊啊啊!”有中年人把神父的耳朵塞进自己的嘴里,满含热泪地嚼碎,咽了下去。
有人是这几年才把孩子送进去的,他们有很大的概率找回自己的孩子,但有的人,是十几,甚至几十年前将孩子送走的,这就很可能找不到了。并且多年下来,他们虽然勤勤恳恳地工作,但是毫无积蓄。
他们不是不知道,死亡之后教会只会给他们一个纸盒子,但过去为了孩子,他们接受了。现在……过去坦然接受的一切,现在都变成了让人发疯的绝望。
自治区的神父们全都被抓或被杀了,他们还能干什么?!
人们看着教堂,看着那些有着向日葵标记的荣光教会的产业,看着后边装有荣光教会神职者的马车。之前警察们让他们别伤害这些人,也不要去侵害产业,那时候还有理智的人们听从了,但经过这一轮游行,热血开始上头,很多人的脑袋里还是涌出不理智的念头。
人们渐渐安静下来了,但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猛兽对猎物的挑选。
“去梧桐区!去荣光教会的总部!”不知道谁发出一声高喊,打破了宁静,提醒了所有人。
“去梧桐区!去荣光教会的总部!”更多的人挥舞着拳头,发出了咆哮。
“先生,您怎么了?”彼得问奥尔,奥尔刚刚皱紧了眉,还用别扭的姿势扭动肩膀,经验告诉彼得,那不是为了目前的局势苦恼,更像是有什么不适。
“没事,我背上有些痒,特别痒,可能是有根头发,没关系的。”奥尔微笑着拒绝了彼得的帮助。
他没有说谎,他的背真的是特别痒,但不只是表层的,而是深入肌肉甚至骨髓的,他的内脏都开始痒得钻心,同时还伴随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还有个问题,就是他的衣服越来越紧绷,鞋子也越来越夹脚了。
新衣服还没有被裁缝店送来,现在还是达利安那天拿来的,狼人们的衣服和鞋子改的,早晨穿的时候,还是稍大,可现在就开始难受了。
今天应该还是能坚持过去,不至于像绿巨人那样,把衣服撑破……吧?
人群向着梧桐区移动,总局的皇家警察们来了,他们站在街道两边高喊着:“荣光教会的宗教内部事务!非荣光教会人员退散!”
如果是其它情况下的闹事人群,比如半年全那群暴乱的,看见红衣的警察早已经乱了,但这些游行的人们,从一开始就与红衣的皇家警察作伴,一直到现在,他们对皇家警察已经下意识地当成了自己人,充满了信任感。
他们会根据皇家警察们戒严出来的街道前进,不去打砸街边的店铺,只是举着灯与火把,喊着口号,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跟着达利安坐上一辆马车的记者们也很紧张,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他们也很担心前方发生意外。无论是警察、游行民众,又或者是普通市民受伤,都是一件十分让人悲伤的事情。
但是,一切安好,游行人群所过之地,甚至不会多一点垃圾。
游行人们走过的建筑,原本一片黑暗,房间里的市民和家人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结果什么都没有。他们只听见外边的人们呼喊的口号“还我们的孩子!”“荣光教会是恶魔!”“荣光教会骗子!”
之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这些口号中,他们可以想象到一个大概,而且,这么多人都在咆哮着这件事,那……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吧?
没有马车,这些没吃晚饭的人们,靠着双脚,一路咆哮着,走了三个半小时,来到了梧桐区荣光教会的索德曼总部。这里距离博恩特夫人当年居住的街区,并不算远。
第127章
在这里,荣光教会已经搭建起了高台,一身纯白长袍,头戴高冠,手持黄金权杖的主教站在高台上:“意志不坚的人们啊……”他浑厚低沉的嗓音,从高台上传来,竟然压制住了示威人群的咆哮,游行的人们瞬间停下了脚步,许多人惊恐地看向高台€€€€人,是无法让自己的声音如此洪亮的。
“机械造物?”奥尔询问地看向达利安,但他已经有了答案。
“对,无论声音或翅膀,都是机械造物,但他们相信,这就是教会的神迹。”
奥尔的背脊更疼了,仿佛……不,确实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他的骨头和肌肉,正要从里边钻出来。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是一个这么能够忍受疼痛的人。或者说,与眼前发生的一切相比,他背上的疼痛,反而只是可以被忽略的小事情。
“质疑神者,有罪!杀害圣徒者,有罪!践踏神之领地者,有罪!”
主教的声音,宏大震撼,在这个小广场中形成了轰轰的回音,站在高台两边的神父与修女们,双手交叠在胸前,开始高唱赞歌:“荣光万福,荣光至高,簇拥荣光,共享福祉……”他们的声音同样那么的巨大,层层叠叠如同海浪。
“叛神者!”“渎神者!”两边站着的梧桐区教徒挺直了背脊,挥舞着手臂对着这些黑区的下等人高喊。
游行的人们,开始畏怯了,人们颤抖着哭泣,双脚不受控制地后退。
“罪人啊!接受神之惩罚吧!”主教举起一人高的黄金权杖,“咚”地一声,权杖敲击在了地面上,主教整个人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对巨大的金色翅膀从他的背后张开,轻轻扇动着,带着主教双脚离地……
“神啊!”“神啊!我有罪!”
游行的人们哭泣着,双手十指交叉举在面前,满脸忏悔地跪在地上。甚至那些凡人的警察们,脸上都露出彷徨与惊恐€€€€难道,他们真的亵渎了一位神€€?
主教骄傲地昂起头,举起权杖,他正要再说些什么时,忽然,一道黑影从他的面前飞过!
“哇!”那是一只巨大的乌鸦,它飞过时,翅膀掀起的风都让主教的脸颊生疼。
“污物!”主教意图用黄金权杖去驱赶乌鸦,但乌鸦灵活地飞舞着,它哇哇大叫,引来了更多的乌鸦,主教一时间有些……狼狈?
刚刚的神圣不可侵犯,渐渐变味了。
主教如果是神之钟爱者,是天使,那么,他会被一群乌鸦弄得这么狼狈吗?
“啊!这些引人堕落的恶魔!我必将战胜你们!”主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大声呼喊着。
“哇!哇哇!”
或许?乌鸦真的是恶魔?但依旧有些怪怪的。
忽然,一辆马车顺着人行道疾驰向了高台,马车顶上的一个红色的人影,跃上了高台,接着朝半空中奋力一个飞纵!
主教的脚被捉住了。
他立刻用另外一只脚去踹,用权杖去戳,围绕着他的乌鸦们立刻用脚爪和嘴巴攻击着他。主教发出惨叫,他的高冠掉了,脸上出现了道道血痕,甚至眼睛都差点被戳瞎,左眼的眼角流下鲜血。
抓住他脚踝的人也没有被他成功驱逐,反而把他的另外一只脚踝也抓住了,对方抓着他,直接爬上了他的背后,强壮的手臂勒住了他的胳膊,金属被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
主教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哼,就已经从天上掉了下来。
游行的教徒,还有梧桐区被叫来助威的教徒,都发出一声惊呼。
刚才的一切事实上发生得很快,普通人还懵逼着,天上的人就掉下来了。
而同样随着刚才的马车过来的一群红衣皇家警察,已经控制住了大多数荣光教会的神职人员。
高台上一阵尘土飞扬后,那个把“天使”揪下来的“恶魔”,同时也是皇家警察之一€€€€奥尔€€€€一手捏着主教的脖子,一手抓着一块被撕扯下来的翅膀,站了起来。
“你们……”声音有点小,奥尔一把将主教甩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空出来的手拿起黄金权杖,“你们对于神的认知,就是一块像翅膀的铁片,和一个能放大声音的工具吗?!”
他一把将翅膀扔了出去,翅膀直插在了高台前方,最近的游行市民,距离它只有几米远。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被撕碎的帆。
奥尔的声音,也正与刚刚主教发出的声音相同,那么洪亮清晰,能够传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最靠后的人也一样能够听得清楚。
刚刚人们以为那是魔法,但奥尔的举动告诉他们,那只是工具,就是那根黄金权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显然这不是什么神赐,否则怎么可能并非荣光教会一员的皇家警察也能使用呢?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奥尔发出质问,他扯下了主教的另外一半金属翅膀,这下那种让人牙酸的声音,也同样随着这声咆哮传递向了四周。
“……”
人们有些懵逼,有些畏惧,就像是一个孩子面对父母的质问,即使他们都早已经成年。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奥尔第二次咆哮。
现场一片安静。
终于,游行市民里,有一位跪在前排的女性开了口。离得太远,她的声音又嘶哑(喊了半天口号了),奥尔虽然没能听清楚,可看口型,他知道是什么。但奥尔没有点头,他就像依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一样,拎起来了主教,拿着黄金权杖,从高台上跳了下去,径直走到了那位女士面前。
“你刚才在说什么?”
这位女士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她闭上了眼睛,鼓起勇气说:“我、我想找回我的孩子……”
细小但坚定的声音,通过黄金权杖,传递向了四周。
“对,你们是来找孩子的,你们自己的孩子,这有错吗?”奥尔看向所有的游行市民,他又去转过身,看那些助威的梧桐区信徒,“你们又是为什么而来的?因为那些家伙告诉你们,这些来找孩子的家长渎神吗?什么样的神?”
奥尔把主教扔在地上,在他背上践踏了两脚,又把人拎了起来:“这样的神?”
主教满脸是血,浑身肮脏又狼狈。
“哦,他不是神。他是主教。但如果真的有神,会选择这样……这样一个东西当主教吗?”奥尔把手里的人摇晃了两下,“你们就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自己的孩子哪去了吗?当听到有其他人跑来找寻孩子的踪迹,你们为什么要阻拦他们?为什么要跟着这样一个东西一块说,他们有罪?
一位母亲或一位父亲,想知道自己孩子的踪迹,是罪吗?!想知道真相,是罪吗?!”
“……”
“或者,你们在惧怕,惧怕真相背后的残忍。但是不面对真相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呢?一个平静的,满含期望的死亡吗?那生为你们子女的孩子们可真是可怜,无论他们现在是死还是活,是痛苦还是幸福。”
梧桐区的信徒们也彻底动摇了,很多人捂住双唇,哭泣着跪倒在地。
“你们要真相吗?!”
“要……”“我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