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用手挡住脸,趴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中弹了,但如果中弹带来的伤害是那种程度,那他可以接受。
现在高大的身材让他在地道里爬行有些困难,奥尔干脆整个人趴下去,匍匐前进。
很快他就抓到了一个歹徒的脚踝,对方发出凄厉惊恐的叫声,毕竟现在抓着他的这个“怪物”,竟然不畏惧子弹。
“咔!”奥尔扭断了他的两条小腿,从他身上爬了过去。
然后他碰到了一堵墙,这条地道到了尽头了。原本这里或许应该有根绳子,现在奥尔直接用手脚插进泥土里,硬生生爬了上去。
“艹!”有东西堵住了出口。
奥尔有力气,但现在他一对着出口用力,就会从土墙上滑下来。
“先生。”安卡来了,“骑在我肩膀上。”
“轰€€€€”门被砸开了,随着空气的进入,赤红色的火苗疯狂扑向奥尔。
奥尔的制服瞬间着了火,他撑着地面离开地道,把安卡拽了上来,后边其他狼人也陆续冲了出来。奥尔知道,自己的速度还是慢了,假如是普通的人类,那或许就要被那些混蛋跑掉了。
但现在这有狼人。
看着越来越多的从洞口里跃出来的狼人,奥尔做了个请的姿势。
“嗷~~~呜€€€€”
高傲的嚎叫声响彻黑暗的城市,众多狼人化成了巨狼,与未曾化身的狼人组成搭档,追击着逃亡的歹徒。
达利安从二楼跳了下来,落在了一楼众人拉着的床单上。他听见了嚎叫声,抬起头,看见了几乎在黑夜中隐身的鸟。
“哇哇哇!”奥丁叫着,因为夜盲其它乌鸦无法在夜晚追随它,但独自翱翔的夜晚也有种别样的乐趣。
奥尔和安卡跟在一头巨狼的身后,毕竟安卡的鼻子不好……
在前方的拐角,一头黑色的巨狼突然冒了出来。奥尔直接抛弃了两位新搭档,奔向了黑狼,黑狼在看见他之后,立刻转身奔向巷道。
“这方向……孤儿院?!”
瞬间,奥尔和达利安的速度更快了。
在逃离了出租屋后,本该找个地方隐藏下来的,孤儿院显然不是个隐藏的好地方。但奔向预定地点的卡尔沃特,却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这样的不安感曾经多次在战争与抢劫中,救过他的命,他毫不犹豫地改变了逃离的方向。
在他的背后,传来了野兽的嚎叫,还有同伙的惨叫,毫无疑问,他这次又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救命~光明啊,发发慈悲吧!救救我!”卡尔沃特靠近一扇门用力拍打的同时,用尖细惶恐的女性声音求助。距离蒙代尔孤儿院还有一段距离,但卡尔沃特觉得他赶不到了。
鱼尾区作为一个下层街区,蠢货却多得很,他可以就近寻找人质,用人质换回自己的手下。这一回当那个局长和他的小情人送上门来时,他会杀掉一个,打残另外一个。
但房子里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人因为好奇打开灯。卡尔沃特脸色一沉,意识到自己失算了。
不只是没人开灯,甚至连孩子的哭闹声都没有。这个本来让他以为到处都是蠢货的街区,其实和其他地方一样,没人愿意多管闲事。
卡尔沃特离开了那栋建筑的大门,正要继续跑向孤儿院,忽然!背后传来巨大的力量,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已经被那股力量扑倒,沉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手上的枪被甩飞了出去,摔晕的卡尔沃特依稀听见了跑过的脚步声。
奥尔捡到了卡尔沃特的枪,清空弹夹,他可没忘,左轮的枪管里还有一枚子弹,所以……
“砰!”“啊!”
手掌上传来的剧痛让晕乎乎的卡尔沃特发出惨叫,彻底清空枪支子弹的奥尔,一脚踩在卡尔沃歌的肩膀上,对着巨狼状态的达利安点点头。达利安转身没入了黑暗,回到狼人中换衣服去了。
他的行动无声无息,纯黑的身影迅捷矫健,他是夜的骑士。
奥尔收回视线,看着在他脚下蠕动的卡尔沃特:“不管你是谁,我有很多的钱。2万金徽怎么样?啊€€€€!”
奥尔弯下腰,掰断了他的左手手腕,接着他踩断了卡尔沃特两条腿的小腿骨。
他已经没法跑了,但就这样让他好好地被送去法庭接受审判,即使知道他必定要面对惨痛的死刑,也太便宜他了。另外,奥尔也信不过即将接手他的警局,以这个家伙提出的报酬,副局长都会动心。
刚刚奥尔下了重手,除了中弹的右手,他的左手和两条腿不止骨折,骨头还严重地错位,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准,开刀正骨……除非他是血族或狼人。他想活命,只能被截肢,但是截肢又真的能活吗?
在卡尔沃特的惨叫声中,其他警察陆续赶到。奥尔拎着卡尔沃特的后脖领子,把他提了起来,这家伙的惨叫声瞬间拔高了一个调子,奥尔挺开心地甩了两下。
“你是魔鬼!恶魔!”
奥尔觉得,这些家伙骂人的词汇也实在是太匮乏了一些,他挺高兴地说:“当你下地狱时,别忘了告诉撒旦,我又给€€送了一个罪恶的灵魂,让€€保佑我长命百岁,这样我就能让地狱更热闹了。”
但卡尔沃特已经痛苦地失禁了,他的嚎叫和谩骂只是转移疼痛的本能反应,他根本听不见奥尔在说什么。
“火灾那边怎么样?”
“已经控制住了,虽然有小规模的煤精爆炸。”
“除了最开始遇难的三位居民外,没有人死亡。”
“我们的人有几个受伤的,但也都不是大事。”
“有十几个被烧伤的人。”
“已经将歹徒都抓到了。”
“那几栋被大火波及的房子,已经被托雷斯先生买下来了。”
警官们七嘴八舌的说着,看起来都挺兴奋的。
“通知居民们,正常休息吧。”马克西姆什么时候到的?奥尔竟然都不知道,但这算是好消息。
“是!先生!”
警官们掏出警哨,分方向在街区里边吹边传递着消息:“歹徒已经被全部拘捕!居民们安心休息吧!”
随着警哨的声音向远处传出,原本黑暗一片的街区,瞬间亮起了灯光。人们打开门窗,强壮的男女手上都抓着棍棒,比尔之前来询问是否能帮上忙,以防万一,奥尔让他通知周围的人尽早回家,守好门户,今天晚上,除非警哨声响起,否则无论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现在警哨声来了,人们在灯光与烛光下走上阳台,走上街道,不知道是谁最先鼓掌的,很快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人们对着警察们欢呼鞠躬,有妇人端着刚煮好的热汤走向警察,还有男人举着啤酒冲上去。
奥尔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他可没忘记,当他作为巡警来到这里巡逻的第一天,看到的是怎样颓废与冷漠的景象。
“奥尔!”达利安向他匆匆跑来,给他披了一件不知道是谁的制服。
“加西亚。”奥尔一手拎着卡尔沃特,空出来的手握住了达利安的手,与他十指纠缠,他现在有些激动,心脏在胸腔里嘭嘭作响。
“嗯?”
“这里的改变是因为我发生的吗?”奥尔脸红了,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对,是因为你。去年下半年,这里还因为一场暴乱几乎化为一片焦土,是你,让这里这么快重新变成了一片乐土。”
“不不不,乐土这个词就太过了。”奥尔脸更红了,于是窘迫的他亲了一口达利安的唇。
“哦!”“哟哟哟!”“祝福你们!”
掌声、欢呼声,还有罪犯的惨叫声,如一场热闹的庆典。
“哇!”不甘寂寞的奥丁稳稳落在了奥尔的肩膀上,它扑闪翅膀叫着,给这场庆典又加入了一种伴奏。
奥尔发觉自己正越来越残暴,罪犯的惨叫甚至能让他产生愉悦。挺好的~
然后奥尔就被送去圣€€安德烈斯医院了,大家可真的都是老熟人了。
去的路上他还有点不安。追击罪犯时热血上头,什么都不怕了,现在事情结束,想到要被开刀取子弹,突然就觉得疼了。
结果他果然受了大罪_(:з」∠)_,首先,血族医生按揉他所说的中枪部位(小腿和胳膊),奥尔没有感觉到任何异物感,但在获得奥尔的同意后,医生还是决定动手术。血族是可以逐渐将身体里的子弹分解掉的,但这也需要一个过程,子弹在身体里还是会带来一些不便的。尤其子弹都含有大量的铅,奥尔一次身中数弹,未来很可能引发他铅中毒的情况。
在换了三把手术刀后,医生把奥尔的小腿切开了,因为恢复得太快,他必须用镊子撑开伤口€€€€麻醉是有的,可即便剂量能弄翻一头大象,奥尔也毫无反应。奥尔把嘴里的软木直接咬碎了,如果周围没有熟人,他现在就要嚎叫了!可周围都是熟人……
医生用手术刀和镊子在他的小腿肌肉里找了十五分钟,怀疑子弹射穿了他的肌肉,没有留在肉里。
“别怀疑了!先让他自愈!”在一旁的达利安咆哮着。
医生还要给奥尔的手臂开刀,达利安让他等等,半个小时后,奥丁带回了消息€€€€狼人们在地道里,找到了所有六枚子弹。
“是三枚子弹都射穿了肌肉吗?殿下,您的运气真好。”
奥尔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继续被医生活体切片了。
“我应该不是被子弹射穿了肌肉。”回警局的时候,奥尔向达利安嘀咕,“疼痛感不对,子弹……大概是只击穿了很浅的一层肌肉?”
达利安拍了拍他的腿:“我们知道就好。”
“嗯……”奥尔了解了,这属于保命的消息,未来别人不知道他的情况,就不可能做出特别针对的行为。
一夜过去,第二天天还没亮,罗森伯格记者就带着照相师塔尼来了,奥尔很乐意接受他的采访。
“我可以见见那位H先生吗?”罗森伯格问。
奥尔没有说出霍桑的名字,虽然卡尔沃特及其党羽大多数都已经被捕,但谁都不确定,这些人是否还有亲人、子女、伴侣在外,霍桑作为重要的告密人,假如身份被公开,很可能引来报复者。
“不行,罗森伯格先生。”
“这可是有些遗憾,作为一个普通人,竟然发现了全索德曼警察都没能发现的强盗头子€€€€这可是一个传奇。我不会对外公布他的确切身份的,我很明白这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我只是想采访一下他到底是如何发现的,以及,在被劫持时,他有什么样的想法。而且我会提供给他一笔不菲的采访费用。7个金徽,怎么样?”
7金徽对霍桑来说可是一笔巨款,这样奥尔就不能代他拒绝了:“请稍等。”
霍桑目前住在警察局的巡警宿舍里,不只是作为记者的罗森伯格对他的情况很感兴趣,警察们也是。他有极强的洞察力,要知道比尔的人也在人群里寻找,但谁都没发现的卡尔沃特只有他发现了。在那天的大火之中,他跟着两个狼人努力地救援着其他两个房间里的人,因此而被烧轻度烧伤。
达利安想把他留在警局里,从当个见习巡警开始,等到他学会基本的读写,就可以获得正式的职务。
不过霍桑本人,还是拒绝了。
这让罗森伯格叹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又重新高兴起来,毕竟这可是独家新闻€€€€《诺顿晨报》今年年初的时候,给鱼尾区分局捐了1200金徽,还送来了布匹、牛肉以及两匹驽马。双方算是友好合作部门了。
两天后,所有歹徒都被审问完毕,在这个过程中,又有十几位各方人士落马,但要抓捕那个人贩子瘸子乔南却有点问题。因为他现在所在的希克林区,又可以被称为“希克林人聚居区”。
希克林区的总体经济状况比鱼尾区好一点,希克林人极其抱团排外,社区内的人们不说诺顿语,而说希克林语,五年前就出过希克林人抗税的事情。他们只向贝尔东教的教会交税,而拒绝向任何诺顿政府的官方机构交税。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件事后来动用了军队,小火炮都推进城区了,希克林人和军队打了一个多月的巷战,后来贝尔东教在诺顿帝国的枢机主教出面,与希克林人的长老们沟通,最后说定了,依然是希克林人向教会交税,再由教会将税款交给诺顿帝国官方。
所以其余中下城区把区政府放在贝壳区的黑匣子街,是因为真的穷,希克林区的区政府放在黑匣子街,还因为区政府的人都怕死。民风彪悍的希克林人,并不把诺顿帝国的官员当人看。
诺顿帝国封建领主思维的世界,对于君主来说,他们的臣民们只要交税,只要不明确地要推翻他们,那关起门来有什么样的想法,他们是无所谓的。反正希克林人闹得再怎么厉害,也怕军队。
至于他们的存在是不是会影响索德曼中下层民众的安定生活?他们不在意。
希克林区的皇家警察虽然也穿着红制服,但警徽上并不是黄金独角兽,而是一柄长剑,外边围绕着一圈黄金荆棘,黄金荆棘是贝尔东教会的徽记,他们的手势是在胸口竖着画两个Z。
就算是阅兵的时候,皇家教会的方阵里,他们也穿着这样徽章的制服,只不过贝尔东信徒的皇家警察最高做到希克林区分局的局长而已。
总之,这是一个外区的皇家警察很难进入的区域,那位人贩子的瘸子乔南,应该也是希克林人。
其实奥尔不太理解,为什么希克林人愿意庇护一个人贩子,就只是因为这个人和他们出自一个民族,有一个信仰?
但这个世界很多事情,是不需要逻辑的。
总之,要抓瘸子乔南,只能等以后有机会。
在转交卡尔沃特的时候,他已经因为疼痛和感染发起了高烧。奥尔曾经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在蓝天下养起来的三观蹦出来,指着他发出警告:你不是一个审判官,你没有那个资格既抓捕他,又审判他,并对他行刑。即使现在他是一个犯人,但只要开了这个头,早晚有一天,习惯成自然的你也会对无辜者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