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切克听候您的吩咐,长官。”
专注于观察的奥尔没注意到有人来了,比利€€切克中等身材,十分健壮,脸色发红,在上唇留了两撇修剪得十分仔细的大胡子,他站得笔直,说话也是标准的军队模式。
“我看到了您的证词,您说命令了其他人去询问周围的居民,自己带着人在小巷中进行了追击,但是毫无发现,是这条小巷吗?”
“是的,长官。我们一直追到了另外一头,但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人。”
“您还能记起来当您到达现场后,当时现场都有谁,以及他们在干什么吗?”
“我能记起来一部分,长官。”
“一部分就足够了,不,不需要现在开始说。巴索罗尼警长,请找个人记录一下。切克先生,不要有负担,请尽量想,但并不需要您全部把人说出来,不确定的人,您可以不说,但请不要多说。”
“是的,长官。”
切克和一位警官走了,奥尔来到了警长面前:“巴索罗尼警长,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第一阶段发现尸体时有两人在场,接下来我们将切克先生到达前作为第二阶段,切克先生追踪后回到现场为第三阶段,警察到来为第四阶段。
请根据这位切克先生的证词,明天天亮后,将各阶段在场的人员都总结出来。不只是那些巡逻队员,也包括听到动静后出来的周围邻居之类的,而且不限男女。”
“好的,当然。您的阶段划分是个好手段。”他称赞着,有些高兴,他发现之前人证统计时太笼统了,这种发现与新线索的发现没什么不同,“您刚才在找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吗?”
奥尔认为他的发现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死者不是被人拖进巷道杀害的,他是走在人行道上,路灯下面,被一个迎面走来的人杀害的。”
“!”警长吃惊地瞪大眼睛,“这……因为巷道里没有血迹吗?”
“您是否认为巷道里没有血迹是因为被追击的人的衣服蹭掉了,而街边墙壁上的血迹,是帮助死者塞肠子的人溅上去的?”
“是的。”
“这就和血迹的形态有关了,请过来。”
奥尔把警长带到了他发现血迹的墙壁前:“请看这里的血迹,这种形态就是标准的喷溅血迹,是死者动脉被割开时,血液喷射出形成的。而这边的血迹看起来和喷溅血迹的形态稍相近,但实际上这是抛射的血迹。就是凶手挥舞凶器时,凶器上的血迹被甩下来的痕迹。
您如果怀疑,可以买一头活猪,自己拿刀剁一下看看。”
真正的鉴证人员还能通过这些痕迹,测算出凶手的身高,奥尔是不行的。
“不,我没有任何的怀疑,您的案件里是有谈及到喷溅血迹之类的名词的,但我一直都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现在了解了。
所以,死者是认识凶手的,那么……您觉得这个畜生是那位叫彭科托的猎人吗?”警长更兴奋了,难道这就能侦破案件了吗?
“我不觉得,证据不够。”
“你也太严谨了。”
这位警长好像已经确定是猎人了:“接下啦,我们去那位四口之家看看吧。”
他们正要出发的时候,回警局取案卷的人来了€€€€警长的儿子爱德蒙€€巴索罗尼也来了,他和父亲长得很像,五官端正,胡须剃得很干净,看起来就很严谨的男人。
奥尔把四口之家被害案,和头一件案子从卷宗中抽了出来。
四口之家的相关案卷装了满满一个纸箱子(25X60X40),但头一件案子却只有薄薄的一个文件夹。
“我们在发现是连环案件后,向前追溯案件才找到的这个案子,其实我们也不确定,这案子到底是狼人干的,还是熊或狼群干的。因为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所以能收集到的证据也想当的少。第二个案子也是这样,不过第三个案子已经能确定是它干的了。”
“明白了。”奥尔又抽出了第二和第三个案子。
四口之家被害的一对老夫妇和一对年轻的夫妇,而年轻夫妇还没有孩子。四位被害人无论男女都没有被侮辱的痕迹,他们都是在床上睡觉时就被利爪割开了喉咙,那位男士的身体较强壮,所以在被割喉之后还意图逃跑,从床上翻了下来,于是背部被利爪撕扯得血肉模糊,甚至能透过森白的肋骨看见心脏。
只有年轻男士遭受了过度伤害,真的只是因为他反抗了吗?
“案发地点被收拾整理过吗?”
“应该还没有。”警长说,“没找到他们家的亲人,没人继承那栋房子,被灭门的地方,人们也总是不想靠近的。”
这倒是,基本上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人,对这些都会有所忌讳。不过听警长的意思,案发现场应该是没有人看守的,希望真的没事吧。
然而,奥尔的希望落空了。
他们刚下车,就有前期赶到的警察跑了过来,脸色难看地说:“有人把房子里的东西偷光了。”
众人:“……”
对死亡人们是忌讳的,但是贫穷或贪婪到一定程度的人,却是无所顾忌的。
这栋房子的窗帘还拉着,但走进去后就会发现,这地方也只剩下窗帘了,甚至一楼门厅壁炉下方的矮护栏都被人拆走了,更别说房间里的家具了。
警长压着嗓音对下属说:“去问周边的人,搬家具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周围的邻居一无所知!”
第198章
奥尔没在一楼多耽搁,上了二楼,老夫妻在主卧室,小夫妻在次卧,卧室里的床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地上只剩下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奥尔进门前看了看主卧的门把手,锁是好的。
家具搬运的时候,对室内的痕迹有一定程度上的磨损,尤其是地面上的。但盗窃者只为财物,并不是为了销毁证据,而他们搬运时,血迹已经彻底干涸,所以绝大多数痕迹还是保存着的。
从床附近的血迹看,凶手应该是先杀害了左侧的老人,再拎着滴血的凶器走到床尾,绕到右侧,也就是先老爷子再老太太。
“这个家里,老先生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呃……好、好像两位老人的身体状况都不错。”警长的额头略微出汗。
凶手一直坚定秉承着从强者先动手的观念,但是……这样的话,他应该先去隔壁杀死年轻夫妇吧?细节上很坚持,但是大方向上可以不坚持?有些矛盾。
门口附近的血迹已经被磨得看不见了,走廊上的血迹奥尔跪在地上趴下来能隐约找到。
跟在后头的警长最初觉得奥尔这个行为让他有些脸红,因为这行为可太不体面了,一个绅士怎么能这样呢?他身后的一位警官更是差点笑出来。他瞪了一眼下属后,却看见了罗森伯格的表情€€€€轻蔑。
当然不是对奥尔的轻蔑,是对他们的。
警长沉默了片刻,也跪在了地上,与奥尔一起寻找那些已经十分浅淡的痕迹。
“这个人走路很稳,他不急不缓地走向次卧。”奥尔跪在次卧门口,这儿的地上有几块相对较大的血迹,但是刮擦得太严重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态了。
警长也跟着站了起来:“因为那些那些血点很有规律。”
“是的。”奥尔说,“对方从一楼割破窗户进来后,在黑暗中没有弄出任何大的响动,直接上楼进入主卧再前往次卧。两间卧室的锁都是好的,要么是两对夫妻入睡时都没有锁门的习惯,要么是凶手有钥匙,或他精通开锁,你们第一次来到现场时,检查门把手了吗?上面有血迹吗?”
案卷上没标注,所以奥尔问。
“没有血迹,因为最初以为是入室抢劫杀人,所以我们仔细检查了门锁,但是除了门口的窗户,室内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所以,这也是熟人作案吗?对方有钥匙?”
“不一定是熟人,凶手应该没钥匙,但他是个开锁能手。”他站了起来,指了指地板上的痕迹,“他应该是跪在这开门的,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完全靠听的开门。所以才有几块较大的血迹,他衣服上的血流在了地面上。还有这边,我怀疑他的武器被裹在一块布里放在这。”
“武器?那家伙……不是个狼人吗?”
“您过来一下。”奥尔招手,警长过来后,他指着地面,“能看见吗?三个小点。”
“没有。”
“那您来摸摸。”
“好的……”
“如果趴下来仔细看,您能看见三个浸血的小点,这是对方把武器放下后磕出来的。”
其实警长已经摸出来了,但奥尔这么一说他立刻又趴了下去,奥尔侧着身,让出几线光来,有人飞快跑下去把提灯弄来了,奥尔接过来,举在一边:“我看见了!所以……所以这家伙是个人?”
警长跪在那,喜形于色。
对于这个“狼人”,警局从一开始的动物袭击,到后来的杀人狂,后来到认为那是个狼人。
诺顿帝国的乡村什么狼人、吸血鬼、魔女之类的事情很“常见”,反正认定了谁是,大家一起抄家伙杀人就好了,简单直接。反而是城市里,对于这种是传说中的存在更畏惧,总觉得这些非人的异类是“非人力可以解决的”,普通人找不到,也杀不死他们。
作为警察,警长一直努力保持冷静,对外总是会说“我们一定能抓到凶手”,可他也害怕,每次带队巡逻的时候,听见狗叫都让他冷汗直冒。
但有兵器,代表着对方不是异类,他就是个人,那同样作为人,对方也就是他们可以抓捕的了。
“对,是个人。”
其他警察也兴奋了起来,许多人朝前拥,把罗森伯格都挤到后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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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长也站起来,给其他人让位。
“这样的兵器不是普通的店铺能拥有的,武器也是线索。”
“明白,我立刻找人查附近的铁匠铺。”警长笑着点头,抬脚又去踢那些下属们,“快点!看完了快让开!”
警察们被踢了也不恼,也笑着让开了。
奥尔走进次卧,万幸,次卧门口的血迹只是稍有模糊,并没有被彻底磨光:“这边是女士,这边是男士?”
“是的。”警长看着奥尔皱起的眉毛,“有问题吗?”
“凶手在老夫妇的房间里,首先对男士动手。但在这个房间,他首先对女士动手。”奥尔指了指地面。
地面上只有一道滴落血迹组成的血痕,就是从门口到女士那边的床头的。
“发现尸体时,这位先生的头朝着床头还是床尾?”
“床尾。”
“……他不是逃跑自己翻下床的,他很可能是被拽下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
奥尔直接躺在了地上,亲自演示:“头朝床头,代表着受害人至少要从床上坐起来,身体朝着床尾的方向用力。一个人在被割喉的情况下,能做到那样的动作吗?所以如果他是自己挣扎着翻下去的,尸体的头部应该朝向床头。
凶手来这,大概率就是为了他。”
这家人姓温特森,老温特森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老裁缝,他十几年前和另两位同样手艺不错的老裁缝,合伙开办了一家店铺€€€€顶针裁缝店。小温特森当然也是个裁缝,他从小和老温特森学裁剪,现在也能独自做衣服了。
去年小温特森刚刚结婚,娶的是老温特森合伙人的女儿。
认识的人,都说这一家人的性格都很好,没听说过他们招惹了什么仇人。这是个很普通,但也很幸福的家庭。
“我会继续深查温特森家。”警长招招手,另外一位警员凑过来,两人耳语一番,这位警员也离开了。
“我们先回警局?一边等线索,我一边看案卷。”
“当然。”警长十分高兴地答应着,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向索德曼总局提出了支援的申请。
这天晚上,奥尔回到警局后,看了一夜的案卷。警长一开始还陪着奥尔一起看,偶尔两个人互有问答,但过了两点,他就撑不住了,只能把儿子和其他警官叫来,自己去睡了一觉。
一夜过去,厚厚的案卷奥尔看了一半多一点,笔记记录了小半本。
问题一,那张照片,拍摄的人还恰好是一位记者,据他本人说,因为职业习惯,他是个随时随地都会带着相机的人,所以,那天晚上他与女伴约会后回家的路上,听见尖叫声,下意识举起相机,拍摄下了那张模糊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真的模糊,除了路灯下的类似狼头人的身影,他后方的建筑完全就是一片黑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