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亮起,警车前后也挂着灯,但外边还是黑得可怕,因为没有一家点着灯。明明这是十数万人居住的城市,但他们却像是行走在无人寂静的旷野里。
奥尔开着车窗,胳膊肘支撑在窗框上看着窗外€€€€凶手为什么给自己设定了这样的目标任务,他本人的父亲与gay出轨,还是他自己的伴侣出轨?不像……如果是这样他的目标会更多的集中在gay群体,可他的目标异性恋男性占多数,再加上他行凶的残暴程度,又隐约暗示着,凶手真正憎恨的,渴望报复的对象,是个男人,对方出轨的也是女性。
那这件事和gay又有什么关系?
得到的结果比较混乱,准确地说根本没有一个统一的结果,奥尔觉得大概率是他自己推测错了,毕竟他只是个“电视电影小说大学函授”的心理学旁听生。
突然,奥尔怔了一下。
“蒙代……”警长正觉得路上太安静了,想和奥尔聊聊,他抬起手,要拍奥尔的肩膀,可是拍下去的时候……人没了?
“嘭!”警车的车门被撞开了,奥尔冲下了马车,冲向了街道。
在血族的双眼里黑夜世界,只是色彩比起白昼略暗淡些,所以,奥尔在刚才清楚地看见了一个站在黑暗角落里的身影,他戴着一张白色的面具,穿着大披风,与伯尼特夫人描述的凶手,完全一致!
“发生什么事了?”拍手落空的警长还一脸茫然。
“怎么了?警长?”做车夫的警察和后车的警察们也忙忙乱乱地询问。
“快停车!停车!蒙代尔警官看见可疑人员了!”还是和摄影师塔尼完成了换班的罗森伯格更清楚。
奥尔在暗巷中追赶着面具人,虽然他能看清,但七扭八歪的巷道限制了他的速度也遮挡了他的视线,而对方显然比他更熟悉地形……
警察们刚刚下马车,找出了奥尔追赶进去的那条巷道,正准备分配人手前去支援时,奥尔回来了,手上抓着一件大披风。
“抱歉,追丢了。”奥尔叹息着将披风递了过去。
“如果不是您,我们根本不知道凶手曾经到了在路边窥探。”警长接过大披风,“劣质烟草和酒精的味道。”
“外边确实是这样,您可以闻闻里边。”
“柑橘。”警长叹气,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毕竟已经距离那家伙这么近了。
“另外……”
“什么?”
“假如他一直穿着这件大披风行凶,那么披风上还有血迹,但没有,这披风被清洗得很干净。所以,要么他有很多件替换着穿,要么他很精通洗衣服。”
“如果有很多件……我们可以去追查衣服的来源,如果他很精通洗衣服……这个我们可以去什么地方查?”一个警察显然对于衣服怎么洗是一无所知的。
“登报悬赏,谁看见过有人在深夜清洗一件大披风,或者帮忙清洗过这样一件大衣。会有很多无关的假消息,但说不定其中也有真的呢?”
“您说得对。”
回到车上,奥尔甚至开始怀疑,凶手是不是一个团伙?他能熟悉哈勒姆城超过七成区域的巷道,这才能屡次在当地警察和当地人的围剿下逃离。
不过现在还是先查清楚眼前的案子吧。
关于温特森家的情况,奥尔以为要费一番唇舌,但谁知道在他们阐明来意后,两位老裁缝对视一眼,就说出了温特森家的情况,小温特森确实和某位他们裁缝店的男性客户有私情。
“……这不是多稀奇的事情,我们裁缝本来就会碰触顾客的身体,我们比顾客本身更了解他们自己。当一个裁缝英俊又年轻时,和顾客发生点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第201章
老裁缝们用过来人的语气谈论着这些事:“顾客是顾客,生活是生活,我们当然是娶妻生子的,而我们的妻子也都知道这些事。”
说到这里时,他们的脸上竟然都带着有些俏皮的笑容,就如这件事是一件夫妻中的趣事一般。
这些裁缝也不是gay,奥尔可想而知,他们不止为男客人提供服务,当女客人提出要求时,同样也不会拒绝,这属于一种……裁缝给与客人的额外福利?
小裁缝的妻子,本来就是裁缝店一位合伙人的女儿,她也是清楚这件事的。而她的父亲,那位裁缝店的第四位合伙人,因为这件事的打击病倒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所以这件事很容易被外人知道?”
一位裁缝摇头:“我们和顾客的事情,只局限在换衣间里,没人会说,外行人并不知情。”
“也不是那么局限。”另外一位老裁缝若有所思地说,“您知道的,有时候我们是会被邀请到顾客的家里量体裁衣的。”
内行人可能知道,也可能在顾客的家里被别人无意间探知,那就等于没说。
“不对。”奥尔突然醒悟,“你们刚才说,小温特森与某位先生有私情,这代表他们不只是‘更衣室里的情趣’对吧?那位先生是谁?”
不得不说,情人也算是一种职业了,这个称呼代表着两个人将会有着长期稳定的关系,地位高的一方付出金钱,低的一方付出“服务”。
“……”两个老裁缝对视,脸上露出为难。
他们也希望找出杀害老伙伴的凶手,所以刚刚才透露这这方面的消息,但是一旦告知警察确切的对象,那至少也会让裁缝店失去一位老顾客,甚至他们透露顾客隐私的事情传出去后,还会让更多的客人离开。
还是那句话:死人已经死了,活人还要生活。
所以他们在刚才讲了个开头,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假如警察们能够自己忘记这个话题就好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无耻,但先生们,假如你们不说,那接下来就要迎接每天有警察在店里巡逻的待遇了。另外……有些事我们是可以向你们透露的€€€€那位狼人先生很喜欢对出轨的男士出手,所以,无论是那位和小温特森先生有私情的男士,还是诸位,都同样有危险。”
生意有可能被打扰,或者生命有威胁,终于吓住了这两位。
他们对视一眼,吐出了一个名字:“培瑞€€霍福特先生。”
这是个奥尔听起来依稀有些耳熟的名字,应该是他刚来到哈勒姆的那天,去市政大厅参加酒会时,某位跟在镇长身边,曾经对他做过自我介绍的先生。
不过具体是谁,还要稍后警长介绍。
“据你们所知,小温特森或他的家人,会把这件事朝外宣扬吗?”
“我们是在哈勒姆最好的一条街道上开店的裁缝,哈勒姆几乎所有足够体面的先生和女士都希望能够在我们的店里买衣服。您知道的,很多先生和女士的身上都有些小秘密。而您看,假如我们不说,您们也是不会知道小温特森的秘密的。”
“我们是有道德的,警官先生。”
两位裁缝先后说着,他们的语气骄傲到近乎有些小得意。
奥尔向两位老裁缝道别,道德这个东西,貌似也是随着人所处的环境在灵活改变着。
在前往霍福特家的路上,警长为奥尔具体介绍了这位先生:“霍福特先生是一位温和的绅士,家庭也很和睦,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外遇。霍福特先生是个地主和房东,是二十年前最早向布雷肯镇长提出合作的人之一,他的主要收入就来自于房租和地租。
霍福特也是位非常老派的绅士,名声很好,并不放纵,每天的消遣就是看书、打猎、骑马、在家里开舞会、开沙龙这些普通的消遣。”
“……”是他太穷了,以至于无法理解“普通”这个词了。
“他与霍福特夫人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大儿子在索德曼的某所大学里读书,不过具体是什么大学我不知道。小儿子在哈勒姆公学上学,女儿在家里陪伴他们。”
“假如霍福特夫人知道她的丈夫有情人,会是什么态度?”
“不知道。”警长摇头。
“我知道,很早就知道。”这是霍福特夫人的回答。
大半夜被打扰的夫妻俩并没对着警察们发脾气,都知道是为了什么案子来的€€€€他们家里有几位穿着明摆着不是仆人的男士,应该也是雇佣兵,这些先生们看着警察的眼神可不太好。
在询问开始前,仆人和雇佣兵都退下了,罗森伯格记者也识趣地离开了,警长被信任不奇怪,稍微让奥尔意外的是他的信任值也很高。总之,夫妇俩面对问询都很坦然。
“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从霍福特夫人的表情看,她不理解这种小事为什么还需要拿出来问。
看来不是这位夫人因爱雇佣杀人了,奥尔的感情上无法理解,同妻是一种很糟糕的状况,但从功利的角度,还是可以理解这位夫人的态度的€€€€家庭的财产绝大部分来自于丈夫,孩子也已经年长,丈夫对待她的时候不吝啬,不打人,甚至从某些角度上来说还算得上温柔体贴,那么,当丈夫如果一定要找情人时,什么样的情人更符合夫人的利益?
那当然是男情人了。
尤其对方也有家庭,有自己的孩子,那丈夫对于情人的投入本身就会有所限制,而且男人和男人生不出孩子,也不可能有私生子分薄自己和儿女的财产。
“等等,安东尼一家被杀,与他和我的关系有关?”霍福特先生突然问。
“哦,神啊!”霍福特夫人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惊呼了一声。
“我们暂时怀疑是这样。”
“他、他们全家不是被那个狼人杀害的吗?”霍福特先生问出这个问题时,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伤感。
“凶手并非毫无选择的乱杀,对目标也是有所选择的。”奥尔一直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果然,夫妻俩脸上的恐慌更清晰了:“别担心,亲爱的,稍后我会再去雇佣几个保镖的。”
霍福特夫人点点头,紧紧抱着丈夫的胳膊€€€€从他们现在的状况看,这对夫妻之间十分信任彼此。
奥尔努力控制自己,才没露出扭曲的表情。在诺顿帝国各种各样“怪异”的家庭有不少,但每次遇到了,依然是对他三观的一次打击。
“关于您和小温特森的关系,请问除了裁缝店的人、温特森的家人,以及夫人之外,还有谁知道?请您仔细思考,毕竟,很可能您和凶手擦身而过。”
“我的管家一定知道,其他仆人应该也可能知道,还有……”霍福特先生有瞬间明显想起了什么,但最终他摇了摇头,“不,没有别人了。”
“是否能请您的仆人们接受我们的问话?”
“当然可以。”
对于仆人的询问当然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其实从警长完全不知道温特森先生有外遇的情况,就能明白,这家的仆人也是很有“道德”的,他们的嘴都很严,没有任何一个人向外吐露主家的情况。
那么这个案子和伯尼特夫人的案子不同,没有涉及到任何雇佣的情况?
霍福特夫妇为众人准备了丰盛的宵夜,当时间接近2点,一无所获的众人终于决定告辞离开了。
可是,正要走出大门的奥尔突然停步转身。
霍福特先生关心地问:“蒙代尔警官,您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奥尔略带犹豫地转身:“请问,您的女儿……在家吗?”
“!!!”“珍妮在的,不过现在的场面实在是吓着她了,亲爱的,你说……”
霍福特夫人很正常地想要拒绝,可她转头想要得到丈夫赞同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表情,不太对,他有亿点过于惊恐了。
就像霍福特夫人说的,一位未出嫁的妙龄淑女,在家里突然出现了一群陌生男性后躲了起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避嫌这个东西,任何国家都有。不要管这位女士本人或者这个家里实际上多放纵,出于颜面,她也都要躲起来。
奥尔刚才转头询问的时候,霍福特先生就露出了惊恐,但让他真正惊恐起来的,是他明白自己的表情变化被奥尔看在了眼里,并且奥尔对他流露出了怀疑。
“我……对!当然对!”霍福特先生对着妻子点头,“先生们,请原谅,珍妮大概已经休息了,总不能把一个姑娘在这个时候叫起来,你们说对吗?”
“……先生们,女士们,你们最好暂时离开一下。”奥尔对那些仆人和雇佣兵用眼神示意,霍福特夫妇虽然对奥尔的话很不满,但他们还是点了头。
当那些人退下,奥尔紧盯着霍福特先生,问:“珍妮小姐也知道您的情况,并且……她还曾经做出过一些让您怀疑的事情?”
这次奥尔是真的临出门才想起来,这家里还有一个人,而不是故意留在最后来了一个回马枪。
这位躺在土地上过富裕日子的先生,并没有多高的城府,意识到自己做出来不恰当反应的他明显慌了,甚至放在身旁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以至于不得不抓紧了自己的裤子:“不,没有,从来没有。”
“我们一直在热情地招待你们,先生们,但你们现在在做什么?竟然怀疑我们的女儿和那恐怖的怪物有牵连吗?”霍福特夫人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抓紧了丈夫的胳膊。
“尊敬的霍福特先生和夫人,我想你们没忘记我们刚才说的话吧?那位狼人的袭击目标是‘出轨的人’,你们的女儿如果和狼人有联系,那雇佣再多的护卫又有什么用?小姐的房间里总不会出现护卫吧?那么,你们还能够踏实地走进她的房间吗?”
“你在说什么?!”霍福特夫人震怒了,“你正在用如何恐怖的言辞指控一位女士?!光明啊!你比那个狼人更可怕!”
“作为一个警察,我明白一个道理,杀过人的人,他们的底线是很低的。”面对指责,奥尔诚恳地叹息着。
这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内,刚穿过来时的他还是很傻白甜的,第一次亲手杀人差点把自己吓得精神崩溃,现在呢?他已经可以杀人不眨眼了。如果不是他在现代已经度过了将近三十年,三观基本定型,如果是十七八岁左右过来,那奥尔确定,他现在要么致力于开后宫,要么努力带领血族重回世界之巅,更可能两者兼备。
霍福特夫人依然死死盯着奥尔:“请离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