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紧张,我并无恶意。”他的身体稍微前倾,对着奥尔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像是在说悄悄话,“我去了你的孤儿院,见了那些孩子了。也去了警局,见了你的族人、仆人,还有爱人。
一开始我以为你和我有点类似,都是用伪善的面具将自己塑造成救世主,好培养狂信徒。但后来我发现不对,你……真是一个好人。”
这么说完,晨曦笑了起来,并且半天都没能停下来:“太有趣了,哈哈哈哈,一个好人。请原谅我停不下来,我也并非是在蔑视您,但是,谁能想象得到呢?这样的世界里,竟然还有一个好人,能够暂时获得成就。
而那些我以为的狂信徒……他们的信仰也只是到此为止了,当您孤儿院里的孩子长大,自己也成为了成年人,品尝到了更美味的食物,见到的更美丽的男女,看见了别人的豪宅庄园,您觉得他们会怎么样?
继续信仰您,保持着他们的信念,还是对着您发出一声冷哼,同样成为了一个强盗、骗子与小偷呢?
我想我的这个比喻您应该了解,不是只有那些罪犯才是强盗、骗子与小偷。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僚、商人和贵族们,人类、血族、狼人,无论种族,只要是种族中的高位者,就没有一个干净的东西。
您和我完全不同,您是个善良的理想主义者。”
“所以,您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就只是跑过来对他品头论足?
“咳!你的情况让我意识到,我们是确实可以合作的,奥尔。”
第211章
咳嗽了两声的晨曦止住了笑容:“你见过火焰那个疯子了,这有什么可惊讶的呢?他当然是个疯子,毫无疑问。我们都认同应该让这个世界回归远古,回归到那个被真神统治着的时代。
但具体情况上,我们有着不同的规划。他希望拥有一个纯粹火焰的国度,那是神国吗?不,那是地狱。按照那种方式统治人类,不出十年,人类就要绝种了。或许这正是他期待的,但没有了人类,我们的生活会失去很多色彩。看看人类创造的文明,还是很有趣的。
但我需要他,所以只能陪他玩。
很遗憾的是,我下属中的大多数,都是这样的蠢货和疯子。没办法,谁让血族的王,也是一群充满魅力又有才干的家伙呢?”
晨曦发出遗憾的叹息:“但你不一样,我觉得我们很适合合作,你的管理方式,看似温和善良,但实际上……处处都是强权的影子。但这挺好的,我要神权,你要王权。你带着血族,会把人类统治得很好,你会让他们安于生活。”
强权个辣子,那叫中央集权。不对,他没有插手过具体的管理,都是各个负责人自己折腾的,哪来的强权?
“谢谢夸奖,但我对这个没兴趣。”奥尔没有辩驳,直接拒绝,同时他浑身紧绷,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你答应,我才会惊讶,可即使有准备,还是让我有些遗憾。别这么盯着我,难道你以为我会突然扑上去和你拼命吗?慢慢来吧,毕竟这个世界会变得越来越糟糕的。啊~你又误会了,你以为我是在威胁你,在暗示我会把世界搅得一团糟吗?我确实是做了一点点推动吧?但归根到底,一切都是人类自己的选择。
我期待着你选择与我合作的那一天,不过为了避免在那天来临之前,你我之间爆发更大的矛盾,远古将从今天开始,放弃所有在诺顿帝国的势力。少部分无法离开的远古教徒,将会进入‘沉睡’,他们会隐瞒身份,成为普通人。
不过,假如你陷入危险,他们会站出来,为你提供帮助。
哦,对了,你在哈勒姆遇见的那个小东西我带走了,它很适合成为一个洋娃娃。我没伤害哈勒姆的任何人,你也不需要担心洋娃娃会再惹麻烦了,而且,我想它的结局很适合你的道德标准。
再见,奥尔。”
晨曦转身走了,奥尔看着他的后背,有种冲上去攻击的冲动。可是他的额头突突地疼着,某种本能在他的大脑里叫嚣着危险,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晨曦向前走了十几米,停下了脚步,歪头对着奥尔微微一笑。再次转身时,晨曦突然消失在了原地,又在五十多米外突然出现,接着再次消失。
他一闪一闪地,像是卡帧一样,彻底消失在了奥尔的视线内。
即使如此,奥尔也不敢立刻转身去看达利安,他后退着,退到了达利安的身边,僵硬着背脊蹲了下来。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达利安和其他人闭着眼睛站了起来,摆出了他们刚才昏倒之前的姿势。
奥尔立刻站起来,重新钻到了达利安的怀里。
马车那边众人的笑声传了过来,达利安也把脑袋塞在他的肩膀上磨磨蹭蹭。鸦鸦奥丁得意的心情传递了过来,表示那个人类的罪犯交给它了,奥尔可以放心去享受和配偶久违重逢,当然,明天要牛肉做谢礼。
一切都这么快乐,这么正常,就像一场定格重开的影片。
他刚才与那位晨曦的一切交流,仿佛是他自己虚幻的妄想。
头顶的阳光照射下来,奥尔只觉得背后发冷。
“我以为你会在索德曼等我。”奥尔把达利安抱得更紧,暂时还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脸,会让他们察觉到不对劲,而他暂时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刚才的那些事,“我想你,加西亚。非常非常非常想你……”
他把刚刚那件事带来的惊慌融进了思念里,这听起来就不奇怪了吧?
“我也是。”达利安摸了摸他的背,应该是没发现什么,“我也很想你……好了,我们回家吧。”
两人放开了彼此,不过依然手拉着手。
“‘那个’怎么回事?继续让他和奥丁玩耍吗?”
“那家伙是半路上想截杀我的劫匪头子。”
握着奥尔的手紧了一下,知道对方伤害不了奥尔,奥尔也完好无恙地站在他面前,但那对失去的恐惧和对敌人的憎恨,还是在顷刻间将他没顶。
奥尔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中动了两下,才让他回过了神。
“他用吐露黑窝点做交易。”奥尔说。
达利安看着奥尔:“我们也能查出来。”
往常成熟稳重的人,赌气起来,意外地可爱。
“他说无可说了再送上法庭。”
这个时代可没什么“重大立功表现酌情减刑”的说法,这种惯犯上了法庭,法官和陪审团最多只需要两分钟,就会下达判决了€€€€绞刑、枪决二选一,大概率是绞刑,因为便宜,毕竟绳子能重复利用,而且只需要给一个刽子手支付工资。
“好。”
“我们回家吧。”两人还拉着手,奥尔转身,用另外一条手臂搂了一下达利安的肩膀,“我想给你做饭,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菜谱。”
很正经的话,但……达利安脸红了?
“很多菜谱?”嗓音也嘶哑了?
“对。”他刚才的话里,有什么错误的暗示吗?
“啊……那可真是非常期待了。”达利安重新控制了自己,脸上的红消失,嗓音也正常了。
奥尔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达利安是不是以为……这个菜谱里的菜,是由他本人充当主料的那种啊?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一定很好吃啊。
奥尔的脸上也有点热了,不得不说男人本色,刚刚那位“新神”晨曦带来的紧张感,甚至都因此被彻底冲淡了。
“白天和晚上的,是不一样的菜谱。”奥尔凑过去,把嘴唇贴在达利安的耳朵上,接着猛地一拽他,“回家!”
“哟!!!!”警车上的人们并没听清楚两人的全部对话,但都能猜到个大概€€€€感情好,又刚刚小别了一下的伴侣,当然是~嘿嘿嘿~~啦~
不过坐在车上的奥尔,还是要小小地破坏一下气氛的:“向哈勒姆发个消息,问他们谢弗瑞情况怎么样了?”
“谢弗瑞?你抓到的那个假狼人?”
“半假,他有着不属于人类的力量,至少不是他那种体型的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不过我觉得他混的也不一定是狼人的血。”
“你怀疑他跑了?”
“我怀疑……他被他的仇人劫持了。”
他和那位晨曦之间毫无信任,但关于谢弗瑞这件事,那家伙既然主动坦白是他的人把囚犯带走了,也就没必要对他撒谎。但是,到底什么是洋娃娃?
€€€€某个陌生的房间里,谢弗瑞刚刚从昏迷中苏醒。他看起来状况不错,穿着纯白的华丽长裙,长发用优雅的珍珠发卡盘起,细小的耳垂与白皙的脖颈间点缀的是与发卡同系列的耳环与项链,仰面躺在一张柔软的红色长沙发上。
被奥尔揍得肿成核桃的眼睛已经彻底痊愈了,脸上被割伤的痕迹也不见了任何痕迹,他的脸神奇地恢复到了毫无瑕疵的状态,手脚一直折磨着他的剧烈疼痛感也消失了。陌生的环境没让谢弗瑞惊恐,他的神色间反而带着一丝得意。
谢弗瑞想坐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可他的行为只是让脑袋前倾,带动着身体抖动了一下。谢弗瑞露出几分疑惑,他刚刚以为自己是四肢麻木,但是,这种麻木也太彻底了,他醒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却连指尖都无法移动。
他在长沙发上尽量挪动着身体,终于,谢弗瑞成功蹭掉了肩膀上的半截袖子。
低头看着自己的肩,谢弗瑞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原本圆润的肩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陶瓷娃娃般的关节……
回去的路上,没人询问奥尔在那边的经历,他们一直都知道,这位王储殿下虽然善于破案,但他并不喜欢把它当成可以炫耀的资本。
反而是众人七嘴八舌地向奥尔讲着他离开期间,鱼尾区发生的案子€€€€除了小偷小摸外,这里还发生了一起差点死了四个人的大案。
“那家伙真是个畜生。”
“那位女士怀着六个月的身孕,因为过度惊吓而早产,孩子没能活下来。”
有一栋房子着火了,不过,感谢鱼尾区有着充足的警力,还有现在基本上干着辅警差事的长沟帮帮众,以及十分团结的普通民众€€€€不能说这些人都是忠于规则,或热心助人的好人,但当他们周围的整个体系都在向上,并且上级严守规则的情况下,很多事情也不会明目张胆,他们至少也得做个样子。
总之,所有人在发现浓烟后,反应都很快,很多人第一时间冲进建筑里救火。
然后他们发现,这房子的一楼没人,二楼的几扇门却用锁链锁得严严实实,甚至有两扇门上封着木板。而搭梯子直接从二楼阳台进入室内的人,也面临着相同的问题,门上挂着铁索,窗户用木板钉死了。
而隔着厚厚的木板,人们能听到里头拍打的声音,还有孩子的尖叫。
假如,只有人类,要迎着浓烟和火星子,弄开被封得严实的门窗救出里边的人,实在是有些困难。但有狼人和血族,他们能空手掰木板,总算是在火势蔓延开前,把里头的夫妇俩与他们的两个孩子救了出来。
男主人被打破了头,女主人衣服破碎,腹痛并出血,已经要小产了,四人都有轻微的烧伤,并因为吸入大量的浓烟无法出声。
然后房东回来了,他是个中年男人,他第一时间跑向女主人,抱着她嚎啕大哭。
从这家伙的嘴里,人们得知原来这对夫妇俩在住进他的家里后,很快女主人就和房东发生了私情,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房东的。本来女主人已经要和她的丈夫离婚,嫁给房东,可没想到房东出去一趟,就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
不过他话刚说完,就有一个邻居冲了出来,大骂房东无耻!
说这个房东一直骚扰那位女士,夫妻俩不堪其扰,最近已经决定了搬家。
两边各执一词,不过,一直努力敲打窗户是母亲和她十二岁的大儿子,另外一个六岁的孩子和男主人一起被放在浴缸里,浑身被水浇得湿透€€€€一个要谋害自己丈夫的女人,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吗?如果是丈夫要和妻子同归于尽,也没有哪个母亲会敢把自己的孩子放在他身边。
后来男主人醒来,能够写字了,果然指证房东。
他们刚搬来几天,这房东就开始骚扰妻子,并且情况越来越恶劣,他甚至认为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可他们搬过来之前,妻子就怀孕了。
两人要搬走,这家伙劝阻无效,就开始在门窗上钉木板,以防他们把房子里的东西偷走;又在门上钉新锁,防止他们搬出去后又回来偷东西。
夫妻俩以为他只是最后给他们找麻烦,认为忍耐两天就好了,就放任了。谁想到房东竟然疯狂到这个地步。
他的这些行为,邻居也都可以证明。
至于为什么夫妻俩不尽早搬家?穷人找住处很简单,富人找宅子也很简单,找房子最难的就是中间位置的,他们得考虑与工作地点的距离,考虑舒适、安全,还得考虑这个地点是否体面,能在他们与朋友同事交际时,不会丢脸。
他们已经是新搬来的了,短期内再想重新找房子,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索德曼这边租房当然也是要交押金的,这一般是两到三个月的租金,这也是一大笔钱。
那么一个奇葩的房东,必定不会老老实实地把押金还给他们。
男主人说最近两天就要搬家了,他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谁能想到那个疯子疯到了这个地步呢?
“不过这家人还是决定继续住在鱼尾区,对他们来说,这里是最好的街区了。”说到结尾时,达利安叹了口气,“我觉得这应该是夸奖,却又觉得怪怪的。”
“我明白。”奥尔点点头,“因为对方很明显是矬子里头拔将军,可矬子里的将军,还是矬子啊。”
这句用诺顿话说出来的歇后语,还是非常容易理解的。
马车上的众人都笑了起来,就算是被塞在角落的劫匪都跟着咧了咧嘴。
路过电报局的时候,直接有位狼人下去,发了电报。大家也没走,就在门口等他。奥尔看见电报局门口有一辆甜蜜炸鸡的快餐车,很多人都在那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