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们单独坐着一脸马车,连赶车的也是女警。坐在车里,所有人都在做着深呼吸,这次带出来的,都是能够和其她女警搭班巡逻的,可以应付大多数突发事件(能用警棍,把大多数歹徒揍得乖巧懂事,也不会在需要开枪的时候手抖,能冷静地一枪打爆人的脑袋),算得上是独当一面的。
但都是执行任务,现在还是不同的,这是第一次,局长和副局长带着她们处理这种大案子。
“别紧张,女孩们,我们能行的。”雪莉轻声安慰着,女警们有狼人有血族还有人类,但当她们住在一块儿时,很快就发现,种族什么的对她们不是大问题,她们都是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女人,并且她们都是希望自己过得别那么女人的女人,这就足够了。
奥尔在路上询问了那位女佣沃克女士更多的关于黑马夜总会的事情,它在梧桐区本德尔街的后半段,那半截都是些夜总会、俱乐部之类的地方。一部分还算正经,但越靠近本德尔街的末端,这些店铺的经营范围就越下作。
大概是因为那半截已经很靠近黑区了,当然,那周围房屋的租金也很便宜,很多类似于沃克女士这样收入的人,都会在那边住宿,也因此他们很了解黑马夜总会。
“那个地方,只要身上带着有价值的东西就能进去,包括人命。有很多人进去了,就不会再出来了。那天来的一个男人,是常在黑马门口转圈的保镖,我很确定,那就是他。
过去带着那些贼,我们离开时,他们也会出来,但这次他们进去了,却没有出来。巴里恶狠狠地看着我们,让我们别多惹事。”
“您知道黑马夜总会的老板是谁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外号,他叫黑马。不是个帝国人,是个……”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达利安,很快意识到这是失礼的举动,立刻脸红地缩回视线,“我很抱歉,他是个南大陆人。抱歉,警官先生。请、请相信、我也有很多南大陆的朋友,我知道你们大多是好人,你们就和我们一样,我只是……”
“没关系的,女士。”达利安语气温和地安慰着她,“我理解您的意思。您能继续说说,关于这个黑马的事情吗?”
“当然!不过,我知道的不多,我们这些小人物,最害怕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
黑马常在俱乐部三楼,他的办公室里坐着,因为那间办公室的窗户非常非常大,他经常把窗户彻底敞开着,那样在街对面就能看见他坐在办公室的样子。
冬天下大雪的时候,他会穿着厚厚的皮草,叼着烟,站在窗户边朝外看。夏天的时候,他会在那个房间里……做一些十分没有羞耻的事情,有时候对象是男人,有时候是女人,那些人有的不是自愿的。
有些糟糕的家伙会在那时候跑去看,光明啊……那简直是魔鬼的场面。”
“您今天离开家的时候,他在三楼吗?”
“我不是今天离开家的,我已经有一周没回家的。有工作的时候,我都会留在公司,我们能睡在公司后边的巷子里,有时候老板心情好的话,我们还能住在马车里,这样能多干一些活儿。”
沃克女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见过在那住着的先生们,他们都是好人……去世的伯爵是那个总是带回来很多小姑娘的男人吗?”
“这两位先生都去世了。”
“啊……”沃克女士发出一声怔忪的叹息,在胸前画了一个圆,用略带麻木的音调祷告着,“愿他们在天堂得到安息。”
“您和他们两位曾经交流过?”
“那位看起来很安静,最初让我有些害怕的先生,只要他在,就会请我们喝热奶茶。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用那么美丽的陶瓷杯子,我甚至觉得用自己的手指碰触那光滑又白皙的器具是一种亵渎。”沃克女士突然哭了,“我是个有罪的人,我应该在那天偷偷留下来警告他们的,我想过,但是……啊……但是我怕丢掉工作……”
“沃克女士,您是一位勇敢的女士。那时候的恐惧是人之常情,您也以为他们只是偷盗的,不是吗?在面对我的时候,您不就是站出来了吗?您没有做错任何事。”奥尔安慰着。
他并非为了得到线索,才违心地用谎言安慰沃克女士。
刚刚这些工人们站出来为他提供线索,也没想着会得到什么奖赏。假如她当时真的藏起来提醒伯爵和秘书,在她的意识里,那对好心人最多给她几个钱。可她要付出的代价,是与黑马夜总会那样的可怕势力作对。
别说是一位虚弱的女佣了,就算是壮汉,也没几个有胆量示警的。
“谢谢您。”哭泣的眼泪在肮脏的脸上冲刷出几道壕沟,但她笑得很开心,“有什么您还想问的,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说的!”
“您在为那两位先生打扫房间的时候,近期内,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家里多出了什么东西,或者发生了某些变化?特别是入口的那种。”伯爵困于疼痛有一段时间了,秘书也中毒了,说明是长期的慢性中毒,毒源很可能就在他们家里。秘书的中毒较浅,因为他最近和伯爵闹矛盾,搬出去了。
€€€€伯爵的第七次结婚,很可能是故意做出来,就是惹秘书离开的。他可能是担心秘书也遇害,或者不想秘书看见他“脑瘤”发作时的痛苦。没想到却让秘书远离了毒源。
第221章
他们在那边住了十几年,房子有问题要中毒早就中毒了。现在才中毒,那就是近期出的问题。
虽然约德尼也在搜查,但毒药这东西,在目前化验手段匮乏的情况下,真的很难找。尤其铅这玩意儿,狼人们都闻不出来。
“入口的……酒柜经常有新的酒,他家的蔬菜也总是新的。”沃克女士看这些警官们一直没点头,就拼命地想,“最近还换了个新的砧板?糖果?”
钱德勒也在一旁跟着皱眉思索。
“谢谢,您说的东西,稍后我们都会检验的。”
难为沃克女士想了一路,但奥尔觉得,应该……都不是。
警车的车队在拐上本德尔街后,驾车的警察开始吹起警哨、打响铃铛,部分警察直接打开车门,拽着车顶,站在了警车外。
街道上的车辆远远地听见声音就开始靠边了,最近几年警察可是经常搞出这种大动静,市民们都学乖了。
警车还在加速中,就有警察直接从警车上蹦了下来,接着就速度不减地扑向了还在夜总会门口傻站着的打手和保镖。守门的壮汉们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已经被手铐牢牢铐住。马车刚一停稳,更多的警察跳下来,冲进了夜总会里。
瞬间,夜总会里开始传出尖叫、咆哮,家具与玻璃破碎的打斗声,甚至还有枪声。
第三辆车的警察不再冲进去,他们留下几个人站在门口,更多的人绕向建筑后方。第四辆是奥尔和达利安,以及沃克女士的。第五辆是女警的,夜总会里的枪声已经停止,不过还有一些打斗声,尖叫与咆哮也没有平息,她们下来,奥尔对着雪莉点了点头。
雪莉握着拳头,转身看了一眼全部下车的女警,打手势让她们进去后分成两队,一队在一楼,一队上二楼。女警们沉默又认真地看着她的手势,随着雪莉的招手,女警们冲进了夜总会!
进门后右手是吧台,中间靠墙有个小舞台,其余大量的空间中是一张张四人的酒桌,最左侧是八扇敞开着的门,每扇门里都是一张空着的床,本该躺在床上的男女,现在趴在地上。不止他们,现在所有人,要么死了,要么被打晕,要么自愿,都趴在地上。
有三名男警持枪站在各个角落,看着她们进来,立刻对着她们点头示意,女警们冲上去用手铐把所有人都铐起来。
“嘿!你TM的是个妞儿?”有个壮汉被拽起来后,看见了女警,他开始大声嚷嚷起来,“这TM的是个妞儿!你们是警察吗?你们TM是哪来的鸡€€€€!”
女警没有跟他辩驳,直接抡起警棍,一棍杵在他的肚子上,让这家伙把他自己的脏话全咽了下去。
壮汉跪在地上弯着腰,气还没喘过来,冰凉的警棍就贴在他的脸皮上:“我的棍子TM的比你要硬!你想试试把它戳进你的嘴,或者你的屁股里,是什么滋味吗?!”
雪莉看见了那一幕,嘴角略微上翘:“我是索德曼皇家警察!以国王的名义逮捕你们!”
虽然略沙哑,但这铿锵有力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属于女性的。
一个男人忽然窜了起来,从背后袭击一位女警,这位女警直接拽住勾在她脖子上的男人的胳膊,一个大背跨!男人腾空旋转,背脊重重地摔在了一张桌子上,彻底把桌子砸碎。他躺在一地碎屑中挣扎时,被他袭击的女警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手指上。
骨骼碎裂的声音,让这个男人叫出了海豚音。
男人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畏惧,女人们在惊愕的同时,看向这些女警的神情,却也变得复杂难明……
雪莉也终于带着她的那队人马,上楼了。
外边,两位监工与服务公司的老板被带下了车,奥尔和达利安一左一右站在他们的身边,钱德勒站在了奥尔的身后€€€€这种场面他还是保持安全距离最好。监工和老板的背后还有两位警察“护卫”,整个场面看起来十分的“和谐”。
真正认人的是在他们背后警车里的沃克女士,假如找到了人,她会轻轻地敲击马车,听见声音的达利安就会有所动作,让事情看起来就像是这三位男士指认的。
警察们开始向外带人了,一开始都是女警带出来的,后来男警察也开始带了。夜总会里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衣着考究的绅士、只裹着床单的J女与客人、一脸是血半死不活的(里边有擂台,这是打黑拳的)、有嘟嘟囔囔的醉鬼,还有嚷着他就要赢了的赌鬼,当然也少不了神色迷离的毒鬼……
达利安突然动了,过去拎起来了一个打手,拖了过来。
这个人穿着旧警靴,当然,他把这双靴子打理得很好,看得出来喜爱。
被达利安单独拖出来的瞬间,男人就死死盯住了站成一排的老板和两个监工。
“不是我们!”“我们什么都没说!”“是女佣!是我们公司里的女佣说的!”
但他们的申辩,显然不怎么让人信服,男人还是盯着他们。毕竟只有他们仨在这,可没谁看见什么女佣。
那位黑马也被带出来了,他是个大块头的肌肉壮汉,穿着大红色的外套和裤子,还有大红色的有玫瑰刺绣的马刺靴。
他的出现,直接把老板吓得哭着软倒在了地上。当黑马被塞进车里,奥尔转头看他们:“要我把你们塞进同一辆囚车吗?”
这三人用“你是魔鬼吗?!”的眼神瞪着奥尔。
“那么,招供吗?”
三人几乎要哭出来,但这时候,也只能选择点头。否则被塞进同一辆囚车时,他们还是活人,停车时,他们就死透了。那些亡命之徒可不顾到底是不是他们说的,总之能消灭一个人证是一个。
“很好,回去再说。”奥尔满意地点头。
所有在场穿着二手警靴的男人都被拽了出来,塞进同一辆车。又等了一会儿,梧桐区警局的警察们也来了,他们接手了善后。
当奥尔和达利安重新上车时,沃克女士突然说:“我想起来一件事,我、我不知道是否重要。我觉得有点差得太远了,但……”她咬着下嘴唇,因为紧张有些絮叨,还是奥尔的安慰让她渐渐稳定了下来,“那栋宅子的下水道是去年夏末换的,那位风流的先生很喜欢新换的水管,他说现在的水,喝起来有甜味。”
三人:……
全索德曼的自来水,都来自一家供水厂,不可能换了新的水管,水的味道就变了,所以€€€€铅,是甜的。
这让奥尔想起还在蓝星时的,一个真实的地狱笑话。有个大学同学出国,在国内时明明还是个正常人,到了国外就开始各种称赞外国的设施,比如说医疗免费,一元炸鸡,说他租的房子自来水都可以直接喝,如山泉水一般清甜等等。因为吹得太厉害,被大学群踢出去了。
后来过了七、八年,有人把他当个笑话提起来了,说是他早就回国了,治病。一开始说是肠炎,他在国外越治越严重,小诊所的大夫只给他开维生素、止疼药之类的,可他便血、呕吐的症状没有任何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后来只能飞回国内治病,结果大夫给他检查出来的是铅中毒。
他最初死活不信,可症状都放在那,最后无奈相信之后,又怀疑是国内有人给他下毒,比如爸妈给他寄的食物里有毒。他还跑到派出所报案,甚至找律师,想状告家里要求赔偿。
后来正是那位律师找到了“凶手”,这位律师也是海龟,但不是他这种不正常的,律师问了问他在某国的住宿情况,问他是不是喝的都是自来水,又问他就没发现同社区的本地人都是买的饮用水吗?
本地人买水不是为了提升生活品质,或者钱多了撑的。他住的是当地有名的老旧社区,几十年没换过的旧水管,铅含量严重超标,但没人管。所以,他就是喝“如山泉水一般清甜”的自来水,喝出来的铅中毒。
只能说,人果然一直都在做着重复的事情。
“您给我们提供的这条线索太重要了。”奥尔十分感谢女佣。
女佣松了一口气:“我还会努力想的,有发现我一定还会告诉你们的!”
“谢谢!”
“帝国禁止制造含铅的水管。”钱德勒低声对奥尔说,听声音还有些委屈。
安罗娜女王早已经普及了铅的危害。虽然现在部分贵族男女还是喜欢把大量的铅粉朝自己的脸上抹,但至少人们不再朝面包和红酒里掺这玩意儿了。
曾经的铅粉可是被称赞为石蜜,说它是最廉价的甜味剂。
“我们知道,所以如果水管真的有问题,那就是有人蓄意谋害,或者使用劣质水管。”现在的水管都被要求是铜制的,铅铜合金,比纯铜可是便宜多了,“这是个大案子,威廉,不是死一两个人的案子。”
“我离开一下。”他得回宫去,这个必须要报告给他的母亲一声。
“你不能这么快离开,至少得等拿到了证据后。”
“……你说得对。”
回到伯爵的办公楼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奥尔和达利安一下车就直奔厨房,用最快的速度,拆洗手台下面的水管。
奥尔速度更快,争取到了趴在洗手台下面的位置:“亲爱的,你别想趴在这玩水,弄脏衣服了~”
达利安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奥尔的腰:“被你看穿了,那么你还不快点开始玩?”
外头的水阀其实已经关了,这水管有点长,奥尔想把它掰弯了,然后……它断了。
再不了解,奥尔也知道,正常的金属管在受到大外力的时候,是会弯折的,要断裂也是在来回掰了几次之后,才会产生那种程度的金属疲劳。
但这根管子,它是在弯曲到了一定程度后,直接断了。甚至奥尔手里的这半截,看不出来任何弯曲的弧度,它就是发出“嘭”的闷响,然后就断了。
奥尔握着那半根罐子从洗手台下面爬起来,把管子的断面给达利安和钱德勒看:“这管子……真的有铜吗?”
管子的断面是参差的,没有金属被外力扭断时出现的扭曲变形的痕迹。不过管子外层的涂料很漂亮,银灿灿的。
奥尔舔了一下断面,反正他不怕这些:“是甜的。”他把这根管子交给了钱德勒,“等等,先别走,伯爵的家庭医生应该已经到了,我们可以问问他情况。”
卡洛菲斯伯爵的家庭医生是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的老先生,表面看起来倒是很有风度,克拉罗斯在外边介绍过了,这位老先生叫做查维特€€夏普。
当一群高级警官走进房间,他立刻站了起来:“我抗议!警官先生!你们的法医怎么能因为在伯爵的脑袋里没有发现脑瘤,就指责我误诊?!
那些用粗暴手段摆弄尸体的巫医,没有任何资格质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