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会说,现在叫回来的客人,也都是早晨登记的?”
“!”迪文瞬间变得苍白,他也反应过来了这个巨大的漏洞,他低下头,极其诚恳地认错,“是的,这是我的严重失误。”
前奎克莱公爵毕竟是陆军大臣,这位将身材保持得很好的现任公爵,从行动的姿势看,应该也接受过军事训练,但他表现得极其顺服。
“阁下,我不是在指责您。请不要误会,我只希望能尽快解决案子,找回信件。”
“是的,当然。我……会将守门的仆人叫来。”
“您能否将客人们的马车夫都叫来?”
“马车夫?好的,稍等。”
“那么,我先去见食罪人。与他们面对面,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吗?”
“呃……食罪人吞吃罪孽期间,其实最好还是不要接近他们。”犹豫了一会儿,迪文还是开口了,“毕竟那些人满身罪孽。”
奥尔忍不住笑了:“谢谢提醒。那我就去见他们了。”
奥尔转身离开了,走出这个壮丽的会客厅,子爵好奇地问他:“您刚刚笑出声,是想到了什么?”
“食罪人的罪孽也是来自于贵族,死者在世时,他的亲人会拥抱亲吻他,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死者生命延续的食罪人,却连存在都是忌讳,这难道不好笑吗?”
“……”就像子爵关于奥尔血族身份的冷笑话不好笑,现在子爵也同样感受不到奥尔说的这些话有什么趣味可言。
奥尔也没期待他的回应,他看向了达利安。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笑,达利安说:“房间里有两个人态度不太对劲,从位置看,他们应该是现任公爵的近亲。一位年轻人,他努力装作忧虑,但偶尔看向公爵的目光却是恶意的兴奋。还有一位夫人,她安慰那位年轻人,但在他们两人离开人□□谈时,会别有深意地看一眼公爵,再相视而笑。”
“他们什么打扮?”子爵立刻有了重新加入话题的兴趣。
“年轻人栗色头发深色眼睛,大概这么高,不超过二十岁,额头很高,人很瘦,他是唯一一个在外套里边穿着长袖蕾丝衬衣的男性。那位夫人……”
“我知道他们俩是谁了,是贝瑞,迪文的大儿子,总追寻刺激的年轻人。”接着子爵露出了明显的厌恶,这位花花公子还是头一次对同阶层的人展现出了厌恶,“那女人是迪文妻子的姨妈,杰西卡€€孟奥利,带着她那一家子扒在迪文身上吸血了几十年。
但光明神保佑,她的丈夫把自己喝酒喝死了,她的儿子也因为喝醉了酒冲上街道,被车撞死了。撞他的车跑了,我得说,那马车夫干得漂亮。
可那混蛋被撞死之前,确实和贝瑞的关系很好,那女人也和贝瑞关系很近。贝瑞被他们带坏了,他们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表现得不合时宜,也是有可能的。”
“先生!”雪莉和沙友娜来了,她们也带来了再次询问仆人后得到的证词。
因为那天来的客人太多了,虽然是葬礼,但当一群贵族聚集在一块儿,又喝多了酒,那么开始展现自己真性情的人,也必然增多。可那天走进那条走廊的客人并不多,因为都知道在那的都是单人房,并不太舒适€€€€这么看子爵选择了那的房间,竟然还是躲着人,并顾忌薇薇安小姐脸面的表现。
除了子爵和死者外,还有某子爵的夫人与某男爵、一位公爵家的小姐带着她的贴身女仆,以及一对陌生的老夫妻。
前边四个人的嫌疑已经被排除,因为都是在册的葬礼的参与者,因此四个人都在这栋大宅里,雪莉和沙友娜来找奥尔之前,也已经询问过了。他们和葛雷帕子爵一样,都要在五点前回到大厅里,只是葛雷帕子爵是招待客人,他们要作为客人被招待。
剩下的问题就是那对老夫妻了,没人认识他们。
不可能出现见过后忘了,或记错了的事情,奎克莱公爵可是顶级贵族之一,在他宅邸中服侍的仆人,能够记住人是最低要求。
“……见过两位老夫妻的仆人们,都认为他们可能是公爵的乡下亲戚。”
这又是一个只有在类似葬礼的特殊时期才会出现的漏洞,如果是正常的舞会或宴会,这样陌生的老夫妻出现在特殊的地点,必定会被拦住询问。
“带他们去顾客中指认。”奥尔说,“等等,带一个见过老夫妻的仆人过来。”
“您认为他们是食罪人?”子爵又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我得说,您一定错了。”
奥尔看向他,这家伙得意地笑了起来,甚至还哼起了歌,看来是不准备说了。
“我们去前公爵的卧房吧。”奥尔没继续追问。
子爵:“当然。”
雪莉和沙友娜回去找仆人了,奥尔他们上楼的速度不快,没过一会儿,雪莉就带着一位女仆小跑着追了上来,看来沙友娜带着人去认人了。
刚刚到达三路,奥尔就依稀听见了痛苦的呻吟声,向主卧看去,能看见有个年轻的男仆一脸忐忑惊恐地站在门口,他看见有人过来了,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想过来,可刚迈出一步就又退回去了。
奥尔踩上地板,看了看刚刚上来的子爵。
“阁下。”仆人惶恐地向子爵行礼,“这肮脏的地方,请不要靠近。”
“我当然不会靠近。”无论刚才多想看好戏,在来到三楼后,子爵也立刻就让自己的背脊紧紧贴住了墙壁,看来是不准备前进了,“您进去看看情况就请快点出来吧。我们赶紧离开这糟糕的地方。”
子爵像是在严寒中一样,抱紧自己用双手挫着自己的胳膊,当主卧那边传来一声略高的呻吟,他就会立刻打一个哆嗦。
奥尔示意达利安也停留在这:“我自己去玩。”
达利安确定他这轻松的表情,更接近于一个人去玩耍。而且,血族会害怕人类的罪孽吗?达利安点了点头。
奥尔走向了主卧,那的门没关,开着一条缝,呻吟就从那个缝隙里不断传出来。
“这……”仆人拦了一下,但看到子爵一脸无所谓,只能让到了一边。
奥尔推开了那扇门,这里只点着一根劣质蜡烛,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只有那么一个孤独的光点。本该是卧室的地方充满了食物的味道,除了面包和奶酪的香味外,还有水果糜烂的味道,有两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堆满食物的床尾凳旁边,一边发出呻吟一边不断地蠕动着。
€€€€他们甚至没有给这两个人一张桌子,食罪人们跪在地上进食。
“先生,夫人,您好,打扰……”
“啊€€€€!!!”一个食罪人凄厉惨叫着突然转过头,蜡烛细小的光正好照亮了她半张腐烂的脸。
奥尔=。=地看着她。
不过,这位老奶奶显然没有夜视的能力,看不见奥尔表情的她,翻着白眼,紧紧拽住破烂的斗篷,摇摇晃晃地朝着奥尔走了过来。
那位老先生紧跟在她身后也转过了头,他们俩一块惨叫着:“太痛苦了!啊!太痛苦了!太……”
奥尔伸手按住了老奶奶的肩膀,先是一把拽掉了她的破斗篷,接着撕掉了她黏在脸上的“烂肉”。
撕下来后,奥尔在手上捏了捏,手感有点Q弹€€€€这个特效化妆很真实,可以借鉴一下。作为代价,假如对方不是凶手,奥尔很乐意雇佣他们,假如是,那奥尔会尽量让他们临死前在监狱里过得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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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爷还没反应过来依然在怪叫着,被撕了伪装的老奶奶愣了一会儿:“你!你会罪孽缠身!被厄运所诅咒!”
奥尔后退到门口,两个老人重新兴奋起来,开始嚎叫着,结果奥尔找到了煤精灯开关的拉绳。
“咔嚓”室内亮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仆人惊叫了一声,想冲进来,可又不敢,只站在门口“你!你你!”地叫着。达利安终于忍不住好奇,凑了过来。
突然的光亮太过刺眼了,两个老人在弱光情况下已经待了三天,眼睛受不了,奥尔赶紧又拉了两下拉绳,直到昏黄,老人们才能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您想做什么,警察先生?”
奥尔没回答,走向了床尾凳,弯腰拿起奶酪,掰下来一小块塞进了嘴里:“有仆人看见一对老夫妇走进了沃伦€€多特万的房间,需要我让人把她叫来辨认吗?”
“……”
“甚至不用她,外边的那个孩子胆子显然不大,我再去吓唬他两下,他应该就会招了吧?”
“我不会的!”那仆人大叫了一声。
也过来的子爵笑了起来:“虽然我要看到的好戏没看到,但现在这场戏也很精彩,‘孩子’你已经招了。”
年轻仆人吓得瘫在了地上,惊恐地瑟瑟发抖。
子爵摸了摸他的脑袋:“会被安排这种糟糕的工作,而且这还算是你这辈子唯一也是最后一次进入主人的住宅,‘孩子’你给自己多赚点钱是很正常的事情,反正也要离开的,还想给自己再多赚点吗?”
哭得惨烈的青年仆人打了个哭嗝:“我……三天前,他们用1个金徽做报酬,离开了一会儿。”
“哈哈哈!怎么样,警官们,我也很有当皇家警察的天赋吧。”
“……”奥尔神色复杂地看着子爵,“您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谁?一定是一个充满了个人魅力的家伙吧?”
“一个错失了今生挚爱,但一生都过得逍遥快活的混蛋。”那个给他留了一大堆遗产,其中包括三块遗赠的家伙,卡洛菲斯伯爵,奥尔有如今的家底,还要感谢他,“您和他一样,都是‘放纵’的具象化。”
只要自己快乐就好,虽然在某些行为上遵守界限,但除此之外,完全无视道德与伦理。
第299章
“哦,我知道那位阁下。这对我来说可真是美好的称赞与祝福,蒙代尔警官。”子爵畅快地笑着,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两枚金徽,竟然还算温和地递给了年轻仆人。
仆人一脸感激地看着他,收下两枚金徽,塞进了怀里。
无论是子爵又或者是那位卡洛菲斯伯爵,都是天之骄子,他们聪慧、健康、富有,接受了长期的教育拥有了这个世界最顶尖的知识,但是……
人各有志。
奥尔重新看向那两位老人,明白了已经败露,两位老人不再伪装痛苦狰狞,他们只是紧挨着站在那。当奥尔看过去,两人主动开口了。
老爷爷:“考特€€多特万为您服务,先生。您可以叫我老考特,我们只是杀了我们的儿子,警官先生。”
老奶奶也行了个礼:“米莉€€多特万。不能说是我们杀了他,他是自杀的。您看看我们的身体,我们是如此的虚弱,而沃伦是那么的强壮……”紧跟着她就哭了起来,“我们把他养得很好,真的很好。”
老考特搂住了米莉的肩膀:“我们付出了一切,让他上学,甚至进入了中学,他就像是好人家的孩子。他原本也确实很好,他是我们的希望。”
米莉哭得更激动了:“可他学坏了!他认识了一群坏朋友,他们把他带去了糟糕的地方,而且、而且他竟然说自己恋爱了?”
“爱上了一个什么贵族,男人。他说他想去给那个贵族当情人。我们给了他一切,他就这样选择自己的人生?”老考特用双手去抓自己的脸皮,抓下了伪装,也抓破了他真的脸皮。
老考特:“我们给了他,也能收回。我们让他选择了,将一切还给我们,还是改变主意。”
米莉:“他选择了还给我们……”
死者用一条生命还了回去。
诺顿帝国虽然没有孝这个观念,但这种死者“自愿”选择的行为,上了法庭,还真的不一定能判处他们死刑。
子爵撇了撇唇角:“好了,你们杀了自己的儿子,那么偷盗的财物呢?”
“我们没有偷东西,这位老爷。”老考特摇头,“干我们这一行的,名声很重要,我们能到公爵家里食罪,正说明我们是最棒的!我们虽然已经老了,但运气好的话还能活上十几年。偷东西很容易被主人发现,我们会被吊死,但好名声却能让我们……”
“停!”奥尔让这位语气之间对自己职业自豪感越来越强烈的老考特闭嘴,“请不要再插话了,葛雷帕子爵。”
子爵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你们儿子的‘坏朋友’是谁?谁告诉你们沃特也来了,谁告诉你们他在哪个房间的?”
在已有的名单与证人证词中,确实是有十三位“服务人员”的,三人是客人带来的男伴或女伴,十人是新任公爵聘请来参加晚宴的€€€€在自己亲爹的葬礼上,请来特殊服务人员……
这是贵族的普遍作风问题,与本案的案情无关。但是这些人都不知道死者沃伦€€多特万,也没有贵族站出来表示,这个人是他们带来的。
所以对于死者才会是没人知道他怎么来的,子爵也只是认识他而已。
然后子爵把人拉走了,可那是个突发事件,除了子爵与在那条走廊上的仆人之外,没人知道沃特在那。
这对食罪人老夫妇刚刚来到公爵宅邸时,绝对是来了就被直接塞进三楼的这间主卧里,他们怎么能直接找到一楼儿子的房间的?
“……”两名老人一起沉默地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