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来,对于那些‘坏朋友’,你们并没有刚才展现出的那么厌恶。”
“沃伦是自杀的,我们是无罪的,但假如说出某些人的名字,与将套索套在头上无异。”
奥尔看向那位刚刚拿到了金徽的年轻仆人,仆人也看了过来,年轻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惶恐,倒是多了几分贪婪和期待。
“我知道为什么你只能获得这样的工作了。”达利安的手搭在了男仆的肩膀上,“先生,您可以选择,在这说,或者由我们将你带下去,由他们从您那获得答案呢?”
“不!你们不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你们……”达利安直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朝外拉。他的力量能轻而易举地把人拽走,可这个仆人却能在原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我说!我说!是个女人!我不认识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是几点,但应该是楼下的晚宴开始前,因为音乐还没响起来。
有个女人来到了这儿,说是好奇食罪人到底是怎么工作的,想进去看看,她给了我一枚50艾柯的大银币,我就让她进去了。
但她刚进去我就后悔了,因为那个女人明显和这两个食罪人认识。她在和他们说话,我让她赶紧出来。但是她反而威胁我,说假如我叫来了人,倒霉的也只会是我,毕竟我才是食罪人的守门人……”
男仆脸上流露出几分悔恨,他确实是该悔恨的,假如当时他没把人放进去,那后边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然后呢?”
男仆刚刚因为悔恨而显得顺眼了些的脸上,顿时又变得“灵动”了起来:“然后她和那两个老人说了些什么,她就走了。对,她走了。”
“我想您的耳朵是好的。”达利安叹气,“您应该听到了,我们已经确定食罪人曾经离开过这个房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开的,但我虽然放了人进去,但这两个食罪人在我看门期间,绝对没从大门里离开过。或许……或许那个女人是个魔女?对!她一定是个魔女,所以她在离开后给他们留下了什么东西,让他们穿了墙!
我说的都是真的,警官先生们,请赶快找神父来,抓捕那个魔女,和这两个恶魔的同伙吧!”
众人:“……”
奥尔对达利安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询问男仆,他自己转身再次面对两位老人。
“两位,你们已经听到了那位先生说的话。沃特先生的情况,确实可能让陪审团因为对你们心生同情而免于死刑。但假如你们被打为了恶魔,那同样将会面临被烧死的最终结果。尤其你们的职业特殊,这会让陪审团更偏向于对方的指控。”
食罪人虽然是社会底层的职业,但这对老人的谈吐不像是没受过教育的底层,至少他们说的话,比这位男仆更像是人话。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最终老考特开口了:“确实是一位女士,她自称是沃伦朋友的妹妹,告诉了我们沃伦也在这儿。她还给我们带了衣服,让我们可以去见沃伦。”
米莉:“她告诉我们,说这宅子不久之后会发生大事,我们最好带着沃伦离开,否则会惹上麻烦。那个女人不怀好意,假如我们真走了,才会惹上麻烦。”
“食罪人是被忽略的人,原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老考特看着奥尔,有一种对他不按理出牌的指责。
这可真是理直气壮的杀人犯。
“你们能认出那个女人吗?”
老考特:“认不出来,这太暗了,她和别人一样穿着黑色的长裙,还戴着头纱。”
“我能认出来!”男仆突然叫了起来,“我的眼神很好,所以才能得到这份工作,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她!”
随着他伸出食指,被他指出的女性尖叫了起来€€€€是跟着雪莉来认人的女佣。
“什、什么?不,我没有!我当时一直在楼下工作!”
“不,我很确定,就是你!你是女巫,算是魔女,在两个地方看见你并不奇怪!你……啊!”
奥尔一步上前,两个巴掌下去,安静了。
这家伙终于意识到他的错误有多严重了,他的自救方式,就是让这个错误的发生不是因为他的贪婪或懈怠,而是因为迫不得已€€€€普通人面对黑暗力量女巫的那种迫不得已。
“下流的家伙。”子爵一脸恶心地向远离男仆的地方退了两步,“您这么确定这两个人不是偷盗者吗,蒙代尔警官?”
“您对沃伦说过公爵书房里的金库该怎么打开吗?”奥尔问。
“在这件事发生前,我甚至不知道那有个金库。”子爵立刻喊冤。
“那就不是他们。更何况,您觉得这两位老人的胳膊,要怎么把一箱子珠宝抬出去?他们又能把东西藏在哪儿?假如有同伙,那他们俩有什么必要自己离开主卧室,增加自己的嫌疑吗?”
两位老人拼命点头。
可奥尔又转头看向他们:“但这只是根据目前的证据得到的结论,假如有新的证据发现,那你们又会成为嫌疑人。所以请配合调查,你们认不出来那个女人,但还是认识你们儿子的坏朋友吧?”
米莉:“不,我们不认识,警官先生。刚刚我们确实是想隐瞒那位女士,无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们都感谢她告诉了我们沃伦当时的情况。沃伦自己说的,他就要和那个男人走了,很可能错过那个机会,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他,无法让他偿还对我们的亏欠了。”
老考特:“他一开始每周只有五天在住校,周六和周日会回来帮我们干活,接待客人。可后来他就一直都住在学校里了,一个月只回来一两次,留下一些钱,只说和他的朋友在一块儿。可到底他的朋友是谁,我们从来都不知道。”
奥尔让雪莉把那位受到惊吓的女仆带走,又交代了安卡两句,趁着这个空闲,子爵好奇地凑了过去:“接待客人?你们食罪人要怎么接待客人?”
“不是接待我们的客人,是接待他的,先生。”米莉笑了起来,已经撕掉伪装的脸上,露出几分慈和,“他是个英俊的壮小伙子,很多女人喜欢她,而且他的孩子很漂亮,能卖个好价钱。”
“……”子爵都因为过于难以置信而愣住了,“你们……你们难道不是因为他要被男人包养而要杀了他吗?”
“当然是因为这个。”
“他要和那个男人离开,竟然不想再管他可怜的父母。”
“他不想生孩子了,这简直太糟糕了,男人怎么能不生孩子呢?”
子爵张嘴,他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只是一脸的毛骨悚然。
两个老人则有些迷惑,看来是不明白自己说的什么吓到了这位贵族。米莉温和地说:“您是贵族,先生,您不知道我们这些穷苦人想活下去,多么的艰难。我们也卖掉了很多孩子。”
老考特:“我们最喜欢他,只留下了他,毕竟他是个最漂亮的孩子。”
子爵的嘴巴闭上了,但他再次后退了两步,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架势。
这种情况变化,奥尔也很意外,但他已经习惯了稳住:“你们和沃伦经常争吵吗?”
“是的。我们供他上学,上学之外的时间里,他该回来给我们干活。可他总不回来。”
“知道你们吵架的人很多?”
“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的那些坏朋友,应该也都知道吧。”
“你们的食罪人生意都是怎么来的?这次是谁把你们找去的?”
“……”
“如果你们死了,那这个中间人也只能给别人介绍工作了。”
两人立刻露出“那怎么行?”的表情,米莉:“是小巴德€€约尼,他爷爷就开始干中间人的买卖,后来他爸爸,他,都干这些活。”
“你们之前去过类似于公爵这样的贵族家里做食罪人吗?”
“我们去过很多……”
“别说谎,我稍后会调查的,你们的谎言只是浪费我的时间。”
米莉:“我们之前只去过富商的家里,这么大的贵族家我们是第一次来。”
“你们当时没好奇?”
米莉:“有好处为什么要向外推?”
老考特:“那女人来对我们说沃伦的事时,我就大概知道小巴德为什么要找我们了,所以我们没按她说的跑。”
“她还对你们说了逃跑路径?”
米莉:“不!没有!当然没有!她只是让我们跑。”
奥尔听见了脚步声,沙友娜回来了€€€€认人当然是毫无收获的,因为犯人在这。
“搜身。”奥尔对她招了招手,一指老太太,奥尔自己走向了老考特。在两个食罪人吱哇乱叫的情况下,从老考特身上搜出了一条金手链。
脱光了搜身有些冷,老考特打了个喷嚏,金手链就顺着他的腿掉了下来。毕竟年纪大了,底气不足。
奥尔掏出手帕……达利安先一步用手帕把手链捡了起来:“子爵阁下,请将它交给奎克莱先生辨认一下。”
子爵看着那条手链,表情略扭曲:“你们稍等,我把迪文叫过来,这个案子事关他的家族,我觉得还是跟着你们一块更方便些。”不等奥尔回答,他已经转身就跑了。
“两位,偷盗公爵的财产……还算是那句话,不想死就请配合吧。”
“你这个多嘴的老混蛋。”重新穿好衣服的老夫妇彻底没有了刚才的互相依赖。
“如果你刚才不是那么着急地补充,也不会被他们发现不对!”
“停下!我们没时间在这看你们打架!这东西从哪儿来的?那个女人对你们说的逃跑路径是什么?”
“是那个女人给我们的,我们不知道这是公爵家的东西,她只是可怜我们而已。不过……不过我们确实猜到了这东西有问题,才把它藏了起来。”看着奥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米莉总算是没有继续狡辩。
老考特:“她让我们找到了沃伦就朝外走,到了门口就对仆人说,‘我们有急事要立刻离开,叫拉索特子爵的马车过来’。然后马车就能带着我们离开了。”
警官们交流着眼神,六个进入那条走廊的人当中,除了这对食罪人夫妇外,还有某子爵的夫人与某男爵、一位公爵家的小姐带着她的贴身女仆,那个“某子爵”,就是拉索特子爵。
奥尔拿了个小证物袋将那条金手链装起来,老夫妇与仆人被分别看押,他和达利安到一边研究案情。
过了一会儿,子爵带着迪文来了,这位准公爵应该在路上已经了解到了案件的进展,看见奥尔的时候满脸的兴奋:“名不虚传,我必须得说名不虚传,蒙代尔警官。”他把赞美说了两遍,“实在是太感谢您了,真应该早点请您过来。”
奥尔展开物证袋将金手链递给迪文,迪文捂着鼻子没接,站在他们身后的一位中年仆人接了过去,他戴着手套的手拿出了金手链,仔细端详之后,点了点头:“是五十年前,主人送给夫人买的生日礼物。”
迪文脸上的恶心更明显了,他不记得了,但毕竟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结果被那样对待。
“去清洗。”迪文命令,老仆人向众人行礼,带着手链离开了,“蒙代尔警官,接下来要做什么,请您说吧。一切都听您的。”
“接下来确实需要您的配合。”奥尔说,“在葛雷帕子爵离开后,我们又得到了一些线索……”
虽然案子的进展最好不要告知给被害人,但没有这位准公爵的帮忙,是不可能的。即使他说了会全力配合,但比起事到临头这家伙因为不理解而做出错误的行为,奥尔觉得还是一开始就和他说明白了吧。
毕竟,他们双方有着最共同的利益€€€€找回信件。
“那么是拉索特子爵……”
“请您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您再提问。
拉索特子爵与夫人是一定要请来问话的,他们应该并非同谋,但大概率和犯人有一些恩怨,因为这是很明显的陷害行为。
当时在门口待客的仆人,请全部叫来。
还有,请您允许我打开公爵的棺材。”
“!”迪文被吓得朝后一仰,他稍稍冷静后,问,“您怀疑那些人亵渎了我父亲的遗体,将他们偷盗的物品藏在了棺材里?可是……可是他们难道不是通过马车偷运的吗?”
“来客名单确实有漏洞,但那个漏洞更适合让人进来,而不是出去。
您书房中失窃的珠宝首饰与金徽加起来的总重量,在50磅上下。所有客人的马车都停在街道上,想抬着这么重的东西一路走到大门口,再搬上车,不可能没人发现异常。
想把它们藏匿起来,难度比搬出去稍弱,但这是您的家,我相信,您对这个家的掌控,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
迪文当然必须点头,这确实是他的家,如果他的掌控力糟糕到那个地步,那他也别活着了。
实际上,奥尔相信的是皇家警察与禁卫军里,与奥尔多次合作过的狼人们的鼻子。他们事发的第一天就来了,把整栋宅邸查了个遍,没有闻出任何不对劲的味道。
失物在别墅内,可以用香水之类的遮掩味道,但他们没在外头发现重味区域。那就只剩下了三种可能:一、东西没有离开别墅;二、东西被拆散了分别遮掩;三、它们被封在一个能遮掩它们味道的封闭空间。
“当然,也可能分散由人运送出去。但参加葬礼的女士们并没有穿着夸张繁复的大裙摆,而是身着桶状的长裙,这种裙子在裙摆内侧挂小件的东西还能遮掩住,挂得多了一定会察觉。况且50磅的重物……除非是女性狼人或极少的女血族,否则有几位人类女士能承担这么大的负重?”
奥尔直接说出了狼人和血族,让迪文和子爵都有一瞬间的不适。
“而一口棺材至少有500磅,加上公爵的体重,这时候再加50磅,增加的重量并不是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