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正确地说,丈夫与情人是第一嫌疑人。”奥尔摇了摇头,“除了隐藏死者的死因,凶手留下死者的部分残肢,不外乎是为了收藏、食用,隐藏死者身份的意思。但为什么要取走双手呢?
手这个位置很特殊,所以最初我以为它们是作为纪念品被凶手留下了。
从女死者的腹腔中取出一双男死者的手,也被我认为这是对女死者的一种羞辱。直到昨天罗森伯格带来的消息,让我知道我很可能想错了。”
葛雷帕忍不住问:“那实际上代表的是什么?”
“代表一个秘密。”
“???”
“我不是说这件事是秘密,我是指这个手的象征,就是一个秘密。好像我越说越难理解了……这么说吧。昨天我们都看到了那些信,并且对那些信都达成了相同的意见€€€€写信的人迫切地想要让所有的报社都知道,索德曼出了一个来自与飞利浦王国的连环杀人犯,并且鱼尾区的那个神探把这案子接下来了。”
奥尔指了指自己,众人随之点头。
“基本上罪犯想让我们干的反面,就正好是我们该去干的。”
达利安:“罪犯想让我们找一个来自飞利浦王国的连环杀手,可实际上我们应该找的,应该是一个索德曼本地的独立案件杀手?”
“对。当然,如果我们行动不够快,以现在的情况看,他也可能进化为一个连环杀手。
另外,他的行为更为我们带来了重要的线索€€€€相比起处理尸体的大师级手艺,实际上凶手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聪明与知识渊博。
那些信件上的语法错误更证明,他是懂飞利浦语的,但只局限于诺顿帝国版飞利浦语。说明他受过高等教育,但出身普通,家族里没有可以为他们提供更好辅导的长辈,更请不起家庭教师。”
他那个语言方式类似于种花家的goodgoodstudy,daydayup。
“所以,现在得到的这些结论,我们就可以逆推回去,解开其它问题。
火车站抛尸、对我挑衅,以及向报社送信这些行为综合起来看,就能看出傲慢挑衅的强大敌人身影下,隐藏的实际上是一个抱头鼠窜瑟瑟发抖的身影。他将‘屠夫’描写得有多强大,他自己就有多么的弱小。
先生们女士们,别露出这种表情,这位屠夫先生将人杀害、肢解,弃尸火车站后,又留在原地窥探,直到乘警们发现箱子里的尸块与便条,他才跟随着惊慌的人群一起离开,再第一时间跑去报社寄信。
这种心里素质也不是一般人能顾拥有的。我们不能说对方弱小,就真的彻底放心轻视对方了。”
钱德勒再次举手:“所以,亲爱的奥尔,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
“‘去查这个男人的身份吧,不要来找女人。’”
“啊?”
“这正是那位凶手展示给我的秘密,尤其是在那根缝合线被比尔确定为一根高档鱼线€€€€虫线€€€€后,已经可以确定,男性的双手就是他故意留下的‘疏漏’了。他认为自己已经彻底隐藏起了女受害人的身份,我只能去追查男受害者了。
这位凶手对于刑侦以及对于我的了解,也像他的飞利浦语一样,都不是那么的正宗。
对了,这位男性的身份我们已经知道了,甘赛尔€€杜瑞,是一位有自己渔船的海鲜商人,三天前失踪,失踪前,他说的正是要去钓鱼。感谢比尔,这方面的事情,他是最了解的。”
所以男死者双手展现出来的情况才是那样的,但又是渔民,他应该是处于商人和渔船主的过渡期。
虫线,这不是开玩笑,那条线真的是用虫子作为材料制作的线。原料是一种毛毛虫,它们在经过碾压,清洗,晾晒后,虫子的皮就会变得十分有韧性和弹性。手工艺人会将虫子皮切割、拉长,再编织,就会制成最好的鱼线。
“那凶手不超过三十五岁,又失业在家,您是如何知道的?还有那个乖僻,这是怎么知道的?”葛雷帕好奇地问。
“前半截我能回答!”钱德勒兴奋地抢答,“因为已经确定了是单人作案,肢解可是一件体力活,凶手还将箱子搬运到了火车站,这不是年纪大的人能干的。而他受过高等教育,尤其是解剖手法一流,这需要时间训练和沉淀。”
“那为什么不是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或者是四十以上的健壮男性呢?”
“呃……”
“因为凶手表现出了年轻人的冲动,与极强的行动力。”达利安回答,“另外就是与凶手失业在家有关了,各个诊所对于医生的招收,都要求在三十六岁以上。这原因我也不知道。”
娜塔莉这位专业人士开口了:“因为医学院的正规学习需要八年,毕业在二十七岁左右。这之后需要五年的学徒期,四年的助理期,并都获得推荐信,索德曼医学工会才会为医生颁发行医执照。
也可以有特殊情况,三位以上工会资深会员以上医生联合提出申请……呃,这些没必要说。这种行医执照管理的也只是加入了工会的医院,而不涉及小诊所。但是时间一长,大部分小诊所也将三十六岁才能当医生,作为行业的准则了。”
“所以这是个从医学院毕业后,就失业在家的年轻人?”葛雷帕好奇地看向奥尔,“您也是基于这些才这么推理的吗?”
“说他失业,因为我也思考过,凶手是死者的客人,但根据死者子宫的情况,最后还是丈夫或情人的可能在我的想法中占据了上风。
作为一个有学识的男性,你们在什么情况下,会让妻子或亲密的伴侣长时间去从事舞女的工作?”
“什么情况下都不会。”男士们都在摇头,这话是娜塔莉说的,“还能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让我的爱人去出卖身体。真的迫不得已……我自己先去卖。”
“……”
“可是凶手显然这么干了,我只能想到两种原因:一、他有特殊癖好。二、他没有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这个年代受过高等教育的男性,还是比较容易找到工作的,最差劲的,也能去报刊亭旁边读报纸,报刊亭的老版会支付几个艾柯的,还会有人专门去找报刊亭的读报人写信,也能有零点几个艾柯,至少一家人能吃饱饭。
这位凶手他的飞利浦语虽然很本地,但也算是外语人才了,还懂医术,他也可以去出版社找一份翻译的工作,邮电局也需要翻译,按条收费。
“我不知道行医执照的事情,只知道医学院是二十七岁左右毕业的。医学院繁重的学业,作为平凡家庭出身的男人,骄傲自负又带有完美主义倾向的凶手,是不会在学习中结婚或找女朋友的。
毕业之后的凶手,会很快给自己找一个妻子或者未婚妻。以死者身体状况所表现出的特点,她那个阶层的女性平均结婚年龄,在十六岁左右。现在她二十五岁上下,我给了这位医学生一年时间认清现实€€€€放弃寻找更高阶层的女性,到现在,他正好三十五。
至于说乖僻……以凶手这样的年纪,没有工作,没能让妻子受孕,妻子做舞女赚钱养活他,在邻居的眼中,他必定是个乖僻的家伙。”
部分大家很可能听不懂的词,奥尔没说€€€€凶手到处使用漂白粉,以他的出身以及对警察的了解,他应该不知道狼人的存在。那么再加上尸体的状况,凶手很可能有着严重的洁癖,甚至强迫症。
车停了,他们下车时,一个工人打扮的男人快速跑了过来,他将灰扑扑的蓝布鸭舌帽握在手里,激动地看着奥尔:“先生,就是这家。查尔斯€€拉德鲁,三十四岁,索德曼医药学院毕业,妻子雪妮€€拉鲁普,二十五岁,在格雷夫俱乐部里当舞女,她左臂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就像是一只猫。
拉鲁普先生经常会大声地咒骂拉鲁普夫人,都是那些下流的词儿。拉鲁普夫人去当舞女的事,就是邻居从拉鲁普先生的咒骂中知道的。
拉鲁普夫人三天前就没有出现在格雷夫俱乐部了,那边也不会特意来寻找这些舞女。但这里的邻居,没人看见拉鲁普夫人,他们都以为她依然每天前往俱乐部工作。
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个男人,他昨天晚上在拉德鲁家四处窥探,我们把他抓起来后,他说他叫卡斯托€€戴恩,是拉鲁普夫人的爱人。拉鲁普夫人答应他,和丈夫说好后,就去离婚,可是已经三天没有人影了。
呸!真是个下流胚子,那可是个好女人。先生,原谅我没能忍住,那女人一定是被这个废物害了!”
工人的讲述前后逻辑通顺,用词简单但准确,对奥尔的态度尊敬却不谄媚,直到最后忍不住了,那几句咒骂的词语也算得上是文雅了。
同样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工人,经历颇多的男人,很了解那些出去卖掉自己的女人们是为了什么。
“那位被你们发现的戴恩先生呢?”
“就在那,他们带过来了。”
“辛苦了,把他交给警员吧。”
“好的,先生!”
被带来的卡斯托€€戴恩,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身材矫健,他不英俊,但很帅,很有铁汉的味道。穿着半新的外套,眼神很沉稳,在被带到奥尔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什么。
“雪妮……已经去世了,对吗?”他站稳了脚,问。
“很可能,是的。”
“我、我和她确实相爱了,但我用我家族的名誉发誓,我们没有做任何过界的行为。她说她是别人的妻子,是拉德鲁夫人,不能做一个与外人通奸的女人,那也会有损我的名声……”戴恩吸了吸鼻子,“我会听从你们任何要求的,警官先生们。我只恳求你们,别让她以拉德鲁夫人的名声下葬。”
“我们尽力,戴安先生。”
钱德勒正在感慨,就听见葛雷帕发出了一声细小的赞叹:“哇哦~”
“……”钱德勒看着葛雷帕,他现在理解奥尔在某些情况下的心情了。
葛雷帕注意到了王子殿下的眼神,立刻为自己解释:“请放心,殿下,我只是很欣赏那位先生,对他没有更深层的意思,我难道是那样的人渣吗?”
“是。”
“……”
果断回答的钱德勒去追奥尔了。
这是联排别墅的其中一栋,能看得出来,和其它邻居的建筑相比,这栋联排别墅显得更老旧,门窗的油漆大量剥落,露出下面的木色。所有的窗户都被黑色的窗帘遮住,人们无法看见任何屋内的景象。
达利安对着奥尔点了点头,这代表着他闻到了人类的腐臭味道。
奥尔走上去敲门,站在后边的安卡朝楼上看了一眼。奥尔正要敲第二次,突然,达利安一脚踹开了门,直接冲了进去。
奥尔知道他一定听到了什么意外,紧跟在达利安身后也朝上跑。
查尔斯€€拉德鲁在二楼的书房站着,手里举着一把左轮。他龇牙咧嘴地思考着什么,当楼下的踢门声响起时,他愣了一下:“怎么会呢?为什么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计划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错了……错了……”
达利安出现在门口时,他握枪的胳膊斜三十度角硬直着,看来他不是很确定自己到底是要否要举枪射击。
然后,他就被直接按倒在地上了。
奥尔在达利安之后冲进了房间里,拉德鲁看见奥尔的瞬间,就认出了他来:“这不对!你为什么要来这?你难道没发现线索吗?!”
奥尔看着他,露出了微笑:“因为你是废物。”
拉德鲁因为奥尔的回答而张口结舌,下一刻他做出了让所有人都意外的行为,他哭了,涕泪横流,无比伤心:“为什么你们都要破坏规则?这世界为什么总是要和我作对!?你们都太恶毒了!呜呜呜呜呜!妈妈!妈妈!”
站在门口的钱德勒和葛雷帕也瞪大了眼睛,他们把那位屠夫想想得有多恐怖,这家伙就有多突破下限。而且……这人和奥尔描述的,一模一样€€€€非要挑刺,也不过是他三十四,不对,奥尔最开始说的是这个人三十五岁以下。
毫无疑问,这家伙是愤世嫉俗的,他认为世界的一切规则都在和他作对,他自己是毫无错误的。
“先生,找到了!在地下室!”安卡跑了进来,身上带着普通人也能闻到的腐臭味道。
“还有个疑问,这样一个人,是如何杀害一位强壮的卖鱼商人的?”钱德勒走进来,轻蔑地看着拉德鲁。
谁知道,拉德鲁听到他的提问,竟然不嚎啕诅咒了,他安静了下来,脸上还带着鼻涕和眼泪,却对着钱德勒笑了。
钱德勒刚抬起来的左脚在半空中多停了两秒,他得承认他被吓着了,甚至背脊已经冒汗了。
这个家伙已经彻底疯了,他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正在孵化中的连环杀人犯了,不过现在的他没有以后了。
“看见尸体我们就知道了。”奥尔笑了笑,问钱德勒,“把他直接送进圣€€伊丽莎白怎么样?”
钱德勒皱了皱眉:“经过审判再说吧。”
“好的。”奥尔没再多说,但葛雷帕在钱德勒看不见的位置,递给了奥尔一个“我知道你在干什么”的眼神。
奥尔无所谓地继续保持微笑,他是在试探钱德勒,他希望钱德勒有时候也能“自行审判”,就像王子妃那样。
稍后,奥尔跟着警官们在一楼发现了一间简单的手术室,带下水系统的。还在这间房子的煤仓下面,发现了被包裹好后,掩埋的两具尸体。
第311章
拉德鲁夫人,不,雪妮女士的死因是重物反复击打颅骨,她后脑被打得凹陷,眼球从眼眶里掉了出去。可即使如此,依然能看出,当生命还存在于这颗头颅时,她是一位美丽的姑娘。
海鲜商人杜瑞,则死于刺中肾脏的一刀。他大大张开着嘴巴,蒙上一层白膜的双眼中,充满着不解。
他们还在他的家里发现了大量的漂白粉,事实上,他的家里也飘荡着漂白粉的味道,他确实有严重的洁癖。
在进一步的调查与审问后,他们对于这个案子了解了更多€€€€拉德鲁先生在终于不哭喊后,突然就有了巨大的“倾诉”欲望。而周围的邻居在知道发生了什么后,也开始七嘴八舌地把他们知道的,或只是听说过的事情,说给了警察。
雪妮是家中的独生女,她的娘家与拉德鲁家是邻居,过去他们不住在这儿(梧桐区),而是住在鱼尾区。拉德鲁的父亲是个铁匠,雪妮的父亲是个小裁缝。
查尔斯€€拉德鲁从小就很聪明,他被教会推荐上了中学,他的双亲当然倾注一切要供养孩子上学。可当查尔斯上大学的时候,即使有着教会推荐的各种优惠,拉德鲁的双亲也实在负担不起了。
医学院的学费由教会支付,但医学生的手术用具要自己购买,手术相应的服装要自己购买,实验与解剖的耗材,也要他们自己出钱。而想不被同学孤立,查尔斯还需要体面的衣服,以及适当的零花钱。
这时候雪妮的父亲找来了,他们夫妻很晚才有了雪妮,很可能也将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了,两人不愿雪妮随便在鱼尾区找个人嫁了,他们看上了查尔斯,这可是个未来必定要当医生的大学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