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家里,一楼。我指的是杂货铺。”
“那么……”
两个人一问一答,奥尔更详细地了解到了娜娜被绑架的经过,她在家里时就被捆绑住塞进了箱子里,之后箱子被人抬了起来€€€€当时她感觉箱子稍微倾斜,所以更可能是被歹徒扛在了肩膀上。
但除了这一点倾斜之外,接下来她被挪动的过程很稳定,她记得当时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当然,这也可能是娜娜因为被绑架过于紧张与痛苦,以至于产生了些许时间的错位。但是,她接下来是被放在一辆马车的货架上的,因为她先是听见了马匹的声音,接下来她感觉到了马车行走的颠簸。
她听见了报童的叫卖声和吵嚷的说话声,想要踢踹箱子,引人注意,但她当时是被蜷缩着捆绑的,两条腿被固定在了大腿下面,捆绑起来的脚踝被套在脖颈上,而且她的大拇指也被捆住了。
假如她不是一个身体柔软的小孩子,再加入她不是被放在一个很难活动开的箱子里,如果是在外边的空间中被捆成这个样子,娜娜觉得她会把自己勒死。
她因为太累了(但奥尔觉得她很可能是因为缺氧),后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当再醒来时,就身处那幢黑黝黝的房子了。
诺丁在侮辱她之前,会给她十分仔细地洗澡,然后会为她仔细的化妆,这时候他还会把那个娃娃交给娜娜,让她抱在怀里。娃娃的衣着打扮,往往也是这一次她的衣着打扮。
她没从那栋房子里听到任何值得注意的声音,没有水声,没有火车声,没有钟声,没有任何喧闹的声音。房子里没有佣人,娜娜大多数时间在二楼活动,她曾经试过从一楼的大门跑出去,但她的力气根本推不开大门。
还被诺丁发现,不过诺丁没有惩罚她,甚至没有言语斥责她,就只是在旁边看着,看她拼尽全力可最后也只是用尽了力气,跪倒在地上哭泣。
回忆到这儿,娜娜哭了起来,当时的绝望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女警抱住了她,娜娜扑在对方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这不是梦,对吗?这不是梦!”
“是的,娜娜,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外边喧闹了起来,马赛克告诉奥尔,娜娜的父母来了,跟他们一块儿的不是儿子和儿媳,而是另外一家三口陌生人,他们家的其他亲戚吗?
“我们要把她带走!立刻带走!”老安东嚷嚷着。
“先生,请您安静点!这是医院!”
老安东的态度,更让奥尔觉得情况古怪了€€€€原先审问的时候,这位失去女儿的父亲表现得就不是如何悲伤,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每个人也有每个人不同的对于感情的表达方式。
奥尔走了出来,老安东显然没想到在这儿还会见到奥尔这样一个高级警官。虽然奥尔现在还保持在刚刚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的状态上,但现在是在稍微有些昏暗的医院走廊上,毕竟外头已经天黑了,而他的那个身高和身材……
总之,老安东立刻闭嘴了。他舔了舔嘴唇,刚刚和护士嚷嚷时高高昂起的脖颈,重新弯了下来:“警官先生,正高兴再次见到您。”
“请稍等,先生和夫人,我还需要询问娜娜几个问题,就能让她见你们。”奥尔的考虑是,现在娜娜的情绪已经很激动了,而且显然她十分疲惫,但回忆案发时的问题,是越早越好的,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改变,尤其是可怕的记忆,有些人会快速遗忘,这是人体自保的一种机制。
“好的、好的,警官先生!”老安东不断点头,“您随意!您随意!”
随意?
“……”奥尔觉得,应该是他想多了。
“很抱歉,娜娜,我要耽搁一会儿你和家人相处的时间。”
“……没关系的,警官先生。”娜娜握紧了女警的手,“您继续问吧。”
“您被关在房子中的期间,有没有听过鸟叫?”
“鸟叫?”
“对,任何品种的鸟叫都可以,您只要稍稍模仿出来就好,不需要想出品种来。”
木板的隔音并不好,假如连鸟叫都没有,对方的房屋很大可能是通过被使用过魔法,毕竟现在这个世界的隔音材料基本上等同于没有。
索德曼的鸟类虽然往往面临着被穷人抓住加餐的风险,但还是能见到的,市区里麻雀、乌鸦、野鸽子、斑鸠、海鸥、猎鹰,都能看见。市区外,靠近河道的地方有大大小小的水禽,以及捕猎水禽的食肉鸟,树林里则有各种山雀、猫头鹰、松鸡之类的。
其中不少鸟类都是吵闹的。
“有……有乌鸦的叫声!但只在一开始的两天有,并且乌鸦的叫声持续的时间不长,还很闷,我、我其实现在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乌鸦的叫声,只是很接近。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鸟叫。”
乌鸦,只在最开始的两天有,还只有一到两声?对方在驱赶乌鸦吗?后来没有了乌鸦的叫声,是乌鸦不去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对方可能是异族,但连基本的魔法都不会,是个好消息。可即使如此,这个犯人的老辣越发让他心惊不已€€€€他到底是做了多少案子,才“进化”到现在的这个地步?这个时代简直是杀人犯的天堂。
奥尔仔细思考他是否还有忽略的问题,对了,有一个。
“娜娜,你被关押期间,是怎么用水的?你觉得水的味道和你原本在家里喝的水有什么区别吗?你的……呃,排泄是怎么进行的?你看见过他处理排泄物吗?你在被绑架的过程中……来月事了吗?”
后几个问题是非常尴尬的,换一个地点,有男人向一个小姑娘提出这样的问题,奥尔会立刻把对方押进警察局。
可这是十分重要的问题,现在不是蓝星的现代,荒郊野岭的住宅也有水电配套设施。除非是顶级豪门,可以花费大量资源为自己的庄园提供必要的物资。否则,城市和乡村的生活差别是可怕的。
因为这个世界拥有气精和煤精的神奇能源,所以,照明、取暖与烹饪问题,相对很好解决。但供排水,以及垃圾清理,依然是大问题。
就算绑架犯是个异族,可以降低身体的各方面需求,但一个人类的小姑娘,无论长得多么可爱纯洁,她也无法改变自己正常的生理需求,要吃喝拉撒,会产出垃圾与污水。根据饮水与垃圾的处理情况,甚至有可能圈出对方所在的位置。
娜娜的脸色通红,紧接着又流露出不安:“水……我喝的水……没有任何味道,”
“别紧张,娜娜,你会这么说,已经给我提供了重要的线索。你喝的水,没有异味也没有甜味,对吗?它是凉的吗?我的意思是,比你家里直接从水管里流出来的水,更凉吗?还是差不多?”
“是、是的。什么味道也没有。”她想了想,“确实什么味道也没有。比水管里直接流出来的水……更凉,我记得我第一次喝的时候,牙齿都被冻了一下。”
“全过程里味道一直都没有改变吗?”
“是的,没有改变。”
那就排除了井水与水塔用水,索德曼的污染有亿点大,地下水污染严重,附近郊区的多数井水都有强烈的异味。索德曼的雨水,情况比井水稍好,使用这两种水,都必须经过过滤并加入药物,总之,水不可能是无味的。
少数依然可以饮用的水井,都是大贵族庄园的水源,井水甘甜清冽,正常人喝了一定印象深刻。
娜娜失踪是在一个月前,那时候索德曼才刚刚开始降温,水管中的水温度稍低,但还不至于牙齿都被冻。水……很可能是桶装水,舰船出海时补给用的。一般这种桶装水,是船员拎着桶上岸自己接自来水,港口上有专门用来补给的水房,但也有专门提供给船上高层人员使用的高级桶装水。
那些桶装水有的就毫无杂味,十分清澈干净。
索德曼水运发达,桶装水的购买十分方便和简单。不过,两个人……娜娜一天喝水就要至少15升,更大头的用水,是娜娜说的每次诺丁侮辱她之前,都会给她洗澡,还有饮用水的冰冷温度€€€€这家至少有一个专门储水的地窖。
“在盥洗室里,有、有一个马桶,在我需要的时候,我要告诉他,我解决之后,他会处理这些。其他的垃圾,我没有注意过他是怎么处理的,但是,我不记得在什么地方闻到过垃圾的气味。
还、还有……月、月经……我、我我,当我……的时候,他要求我脱、脱掉身上的衣服,再次把我捆了起来,扔在了箱子里,我很抱歉,我又在半路上昏了过去,我只记得前半程的道路十分颠簸,我被颠得撞在了箱子上好几次。
当我清醒的时候,已、已经在冰冷的地面上躺着了,我听见了马车远去的声音,但我没能看见是什么样的车。”
以这个时代的道德要求,娜娜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是十分艰难地。
“谢谢,娜娜,你很勇敢,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如、如果、如果您还有问、问题,我都可以帮忙的。我、我刚刚说的这些,真的帮助到您了吗?”
“是的,你帮到了很大的忙,你是一位勇敢的女士,娜娜。”
“谢谢……先生。”
奥尔走了出来,示意老安东可以进去了,他和门口执勤的女警还有几句话要说:“娜娜是不是刚结束月事?”
“是的先生,这也是她仅有的幸运了。”
因为她的月事到来,所以虽然被恶毒的歹徒绑架,但是,娜娜没有遭受蹂躏。这年代的男人们,普遍认为月经是肮脏、恶毒,充满晦气的,就连最下流的男人,也不会碰触来月经的女人。
“是一件……好事啊。”奥尔确实是因此开心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总算没能让坚强的娜娜遭受更恐怖的噩梦,这同时也证明了娜娜没有怀孕,是两件好事,两件……让奥尔笑不出来,反而觉得额头阵阵抽痛的好事,他低声说,“为她做好妇科检查。”知道分院是一定会做得,可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
“会的,先生。”
第467章
奥尔转身想离开,竟然发现老安东还在这儿,他就站在几步外的地方,正好和奥尔隔了一扇病房的门。
“您不进去吗,老安东?”
“这位警官先生,您看起来对娜娜十分的关心。”老安东搓着手笑了起来,“她确实是个好姑娘,聪明,漂亮……”
老安东的态度猥琐又古怪,虽然还没说出他心里隐含的丑陋念头,但奥尔已经猜出了他在暗示什么。奥尔没立刻大声斥责他,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说服教育是没用的。娜娜一旦被带走,即将面对的很可能就是她认为已经成功逃离得地狱。
“你们放手€€€€!”娜娜的病房里传出了女警的呵斥,奥尔第一时间一脚踹开了病房的房门!
有一个人捂着脸躺在地上,是跟随老安东夫妇一块儿来的陌生一家三口中的年轻男人。老安东的妻子缩在门口,因为大门擦着她的肩膀摔在地上,正捂着嘴发出闷声闷气的尖叫。另外那夫妇俩则匆忙跑向应该是他们儿子的年轻男人。
而这间病房的病人,刚刚还躺在床上的娜娜,现在赤脚站在地上,缩在女警的背后,甚至连头也不敢露出来。
“发生什么了?”
“先生,这些人要带走娜娜!”
刚刚还在尖叫的安东夫人立刻说:“娜娜还是我们的女儿。”
“他们说,要她尽快去举行婚礼!”
事实就这样出现了:那个左邻右舍的嘴里,十分疼爱自己女儿的杂货铺老板,要把自己十三岁的女儿,卖了。
奥尔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倒在地上的男人,他是个青年,大概二十四五,个子不高,身材粗壮,被打了一拳的他,因为鼻子流血满脸血迹,更显得扭曲狰狞。
他的家境不算中产,但应该还好,因为他们穿着皮鞋,不是木鞋。对索德曼的女性来说,不谈人品,这样一个男人其实是不错的结婚对象,前提是双方自愿。
但是,这个时代允许童婚……只要结婚双方的家长在结婚证的上面签字,他们的婚姻就是有法律效应的。甚至不去签署那个证,他们如普通夫妻一样搬到一起生活起来,也没有人会去多嘴的。
奥尔看向缩在门外的老安东,从怀里掏出了一张50金徽的银行汇票:“拿着钱,从今天开始,娜娜和你的家庭没有任何联系。”
老安东立刻从屋外头窜了进来,双手接过汇票:“当然!当然!她是您的了,警官先生!”再三确认了上面的数额后,老安东开心地身后去接,奥尔的另外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一把拽住了老安东的衣襟,甚至直接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和亚瑟€€诺丁有什么交易!”奥尔咆哮着质问他。
“没、没有!没有,警官先生!我、我不要钱了!”
“他有表现出任何要购买娜娜的意图吗?”
“没有!真的没有!他真的只是我的一个很平常的老客户,我完全不知道他会做出那种事来。第二天的时候,很多人冲进了我家里,我被偷走了很多货物,我真的是无辜的,警官先生!”
“你觉得我会信你?不久前你可是对这位老客户大家赞赏,十分坚持地认为他是无辜的。”
“我、我只是不想被传出去在背后说一个客人的坏话,警官先生。”
奥尔现在十分想要使用魔法从这个老混蛋的嘴里逼出真相,但是,他TM的是个人类!奥尔已知的任何逼迫真言的魔法和药剂,用在他身上的瞬间,都会让他变成一个痴呆,奥尔得不到任何真相。
“带他回警局!把他扔进最底层的牢房!”
“不不不!发发慈悲吧!”安东夫人哀嚎着,她伸着胳膊,但不敢扑向警察的身上,眼看着丈夫就要被拖走,虽然近些年的警察局好多了,穷人进去也能活着出来了,但往昔警局的恐怖依然出现在了安东夫人的脑海里,尤其还有一位高级警官点名说了,要给她的丈夫以特殊照顾,“我说!我说!诺丁……诺丁给了我丈夫5个金徽,他只是说要跟娜娜玩玩。”
她匆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向将它交给奥尔。三个已经安静了一阵儿的陌生人,这时候有了动静,其中的中年妇人突然激动起来,但是被丈夫和孩子牢牢拽住,他们甚至捂住了她的嘴。
“不!愚蠢的女人!警官先生!求您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说。”
“我、我原本已经和正辉教的达特神父商量好了,他用200金徽的价钱,买下了娜娜的一周。”老安东的脸上肌肉抽搐,肉疼的感觉十分清晰明确,“这是大价钱,但是他要的是处女。其他人也只要处女,也只有处女才值钱。诺丁确实和我商量过,但他最多只肯出50金徽,还要求带走娜娜二十天。
我之前为诺丁说话,只是因为他也参加了拍卖。”
老安东说得情况有些混乱,很显然他有些话不敢说出来,但又意识到自己必须得部分说出来,否则无法把自己的行为解释清楚。
“拍卖孩子?只有你们家这么干,还是……很多人都这么干?”
奥尔一把抓住了重点,老安东跪在地上,自以为隐蔽地,偷偷摸摸抬头看向了奥尔,他看见了一双愤怒得几乎要着了火的灰色眼睛。他害怕地缩起了脖子,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重新跪直了:“我知道你们鱼尾区总在抓这种事儿,但我们和你们抓的那些人不一样,我们又不是人贩子。
而且……而且女孩总会让人睡的,在她们出嫁前,给她们找一个好主顾,结婚的时候,她们也能多得到一点嫁妆。我是个好父亲,先生,我不会把赚到的钱,全攥在自己手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