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竖琴的方向寻去,三艘木舰正在海面前方等待着,舰船的桅杆上挂着的是所有人都第一次见到的金色羽翼旗帜。
金色的光点从船上飞了出来,短时间内数量激增到三百左右。
这就是加布里埃尔更早行动,却比奥古斯丁慢的原因,她是尽量集结了己方的人马后,一块儿过来的,奥古斯丁却是发出召集令后,就自己过来了,其他人也都是各凭本事自己找过来的。
加布里埃尔的性格天使们都很清楚,她实际上不太适合成为首领,但天使之国的号召力,实在太大了,且不是所有天使都乐意拜倒在另外一位神€€脚下的,尤其那神还是个血族。
“你们做好……用头颅为我的帝国奠基的准备了吗?”虽然不是战斗状态,但天使状态的他们都已经被黄金面具遮住了全脸,如雕塑一样毫无表情的脸说出这样的话来,阴冷至极。
“您从叶赛卡离开的时候,对教皇‘汪’了吗?”达利安坐在菲洛琉斯的背上,没有躲在天使们的后边。
加布里埃尔看着达利安:“小家伙,看在你男人的面子上,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说服我。”
“天使之国与波塞科尼开战,确实可以宣扬你们的武力,但无论天使之国又或者波塞科尼,对世界中心的西大陆来说,又算得上是什么呢?南大陆远离西大陆,你在这儿建立天使之国,无论做了什么讯息都会被西大陆的所有国家所屏蔽,天使之国至少二十年,甚至一百年内,都将毫无影响力。
你我开战,最高兴的将会是教会与西大陆诸国。现在教会的实力大幅度减弱,西大陆诸国在彼此争斗之余,也会全力打压教会。等他们争斗完了,就轮到他们来打我们了。毕竟,谁能允许两个新生的势力,与他们争夺南大陆的资源呢?”
西大陆虽然被称为“西”,但它是世界的中心,即使未来会发生改变,但这毫无疑问就是目前世界上的主流思想。但达利安在脱口而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忍不住开始思索€€€€西和南,都该是相对,那么,是否曾经该有一块中央大陆呢?
无奈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要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对付加布里埃尔。
加布里埃尔:“我在听。”
“我占领切斯尼克,只是为了给波塞科尼一个出海口。接下来,波塞科尼的战略将从扩张,彻底变为防守,我们的主要目的,将会是发展。以应对未来西大陆的进攻。”
“你在暗示,我也做出和你一样的事情吗?”
“是战是和,听从您的选择。”
“……”加布里埃尔歪着头看着他,“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脑子里想太多的人。但我得承认,你们想的东西,确实很有用。”
“您本来,也没想和波塞科尼开战。”达利安温和地笑了笑。刚刚得知加布里埃尔要来时,他也是提心吊胆的。不是为他自己害怕,是担心打起来暴露了奥尔给他的天使金属,那麻烦可就大了。
就算诺顿要保奥尔,但其他国家与教廷,必定会联起手来,先把奥尔杀了。
因为他的存在同时影响到了国家争霸,与教廷最后仅存的那一点儿神圣性。更可怕的是,从奥尔的身上,他们将能看见异族卷土重来的可能性。不是现在波塞科尼的这种卷土重来,而是曾经魔法时代的卷土重来,有魔法的,是神。没有魔法的,是蝼蚁。
时间过得越久,在波塞科尼成为决策人越久,达利安越能感觉到,奥尔当初向国王展露自己的能力,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幸好,那位国王是海伦娜一世,她既没有因为恐惧泄露秘密,让奥尔成为众矢之的,也没有因为奥尔的能力陡然自大,向诸国挑战。她的选择,是小心翼翼地,把奥尔拉进自己的阵营。
她很清楚,奥尔的力量越留到最后,爆发出的威力才会越大。
那么,站在一个领袖的位置上思考加布里埃尔,即使达利安不理解她,但已经拉人自立了,还这么乖地一路跑到南大陆来,其实这位巨龙没有她的称号那么桀骜不驯。假如达利安是天使,他会留在圣城,继续用光明教会的一切资源,来发展自己。
否则,纯粹的天使之城……几百人的“城市”?那是个天使之村吧?
教皇把天使之国封在尤达可,也做得太明显了€€€€自己的狗拉不住了,就放出去咬敌人。
而固然加布里埃尔的行动速度更慢,但她真的要打,速度依然太慢了,一位有着漫长战争经验的天使,不可能这么迟缓。达利安合理怀疑,加布里埃尔也感觉情况不对了,她是真的太不善于政治了,更是太习惯于听命于人。
咳!关于这一点,达利安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他也不喜欢费脑子,有命令就去执行,不断杀戮有时候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现在见了面,达利安有一种“果然”的感觉。他甚至有点想劝这位巨龙别干了,她这个脑袋适合当一个将军,不适合当一位君主。
“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件事€€€€谁是天使之国的敌人,谁是天使之国的朋友?”
达利安:“……”
“我发现,现阶段我竟然和你们才是朋友。虽然你是异族,你背叛了光明,但目前我们都想脱离教会,脱离其他国家的掌控,建立自己的势力。我们是一群抱团的弱者。啊……这么说自己真让人有些不适。但这一点必须得承认。
而且,我们天使从小学的只有《圣典》与战争,我们没人知道如何治理一个国家。”
加布里埃尔垂下了头,她不想承认,可事实如此。她一路来到南大陆,脑海里国家的画面,就是一群天使住在大教堂里,每天早晨起来做早课,早课完毕后,一群人进行一天的军事训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建立天使之国的热血,在她真正拉起队伍来之后,一天比一天还凉。她去询问了其他人,结果其他天使的情况也不比她好多少。他们甚至想找些神父来,暂时承担国家的各项职务。那不就是又建立了一个小教会吗?有什么不同吗?
“我愿意结盟,条件是,必须让我们旁观,你们是如何管理和统治一个国家的。”
“真没想到……”奥古斯丁十分意外,“您这把年纪竟然还有成长的空间。”
“奥古斯丁,光明的叛徒,我和你们结盟,不表示不会和你们切磋了。”
达利安很确定,自己能说服加布里埃尔和平共处,但没想到双方竟然可以结盟,但他没一口应下:“我很高兴能够得到一个强大的盟友,但我不想给自己找来麻烦。”
“什么意思?”
“结盟可以,但首先,你们必须尊奉波塞科尼的法律与秩序,也就是目前诺顿的世俗法典。其次,结盟后,你们在波塞科尼虽然是我们的盟友与客人,但是没有任何的特权。最后,你们可以提出意见或疑问,可以不参与,但不可影响或阻碍任何波塞科尼军政决策。”
“我可以。”
“那既然这样,请您和您的人,首先花点时间开始阅读《诺顿法典》吧。”
“狼人!你是什么意思?!”加布里埃尔身边的天使先怒了。
达利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找茬儿,但你们连世俗的法律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吧?那又该如何遵守它呢?”
“世俗的法律难道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只要不随意杀人,不……”看见达利安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笑意,加布里埃尔闭嘴了,“好吧,我们会去看你们诺顿的法律的。”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达利安在菲洛琉斯的背脊上站了起来,向加布里埃尔行礼,“那么,请允许我邀请诸位,前往巴福斯特。”
“感谢您的信任。”加布里埃尔心里剩下的那点不满,也没那么严重了。毕竟是带他们去巴福斯特,波塞科尼的首府,而不是去切斯尼克,那片刚占领没几天的废墟。
虽然现在是在外海,但再没有什么能快过直接从空中飞出去了。四十分钟后,这支骇人的队伍在巴福斯特的总督府花园里降落,
前任总督克瑞斯托€€费莱蒙托已经从这儿搬出去了,一身管家打扮的马克西姆从总督府的大门里走了出来:“欢迎归来,总督阁下,欢迎来到巴福斯特,尊贵的客人们。”
这是完全意外的来客,但马克西姆的模样却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很抱歉,总督府的客房并不够用,我已经派人去酒店租房了,还请见谅。”
“不用去酒店租房,跟左右的邻居说,我们要他们的房子。”达利安十分暴君地说。
“是,阁下。”马克西姆从善如流,他退了下去,更多的仆人走了出来,端着各种饮料与点心。
两边的天使在花园里散开,无视了那些正开得娇艳的花朵,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
达利安说一声失礼,也进了主宅,当他再出来的时候,马克西姆就又和他一块儿了:“加布里埃尔阁下,马克西姆€€托雷斯先生熟知诺顿的法律与政府运作的常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将会由他来作为您的向导。”
“托雷斯……汉塞尔€€托雷斯是你爸爸?”
马克西姆一愣:“是的,是我父亲。”
加布里埃尔收起了天使甲胄,重新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他可是第一个从我手里逃脱的血族呢。虽然是在贪婪亲王的帮助下。好的,我相信他的儿子,是一个有才能的人。”
“那我们就告辞了。”
“?”加布里埃尔看着达利安,“你还真的是相信我啊,不怕我把你的首府弄成一片废墟吗?”
“我信任您。”
达利安重新坐上了菲洛琉斯,真的就这么把奥古斯丁以及所有的堕天使都带走了。
加布里埃尔站在下面,用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看着那群人快速地在天空中消失了踪影。
第474章
“真的就这么走了?你就这么信任我?”她有点怀疑人生,这可是首府啊,就把他们这么扔在这了?
“诸位,要不要看去看看房间是否满意?”马克西姆问。
“……呃,好吧。”好吧,确实她也没有必要做别的。都到这儿了,还要干什么?发动进攻占领吗?没意义啊,她会选择结盟,就是很直观地意识到,自己玩不转。
她要的是国家,要学会如何统治,不是弄一块烂地。
在飞出一段距离后,奥古斯丁也向达利安问出了相同的问题:“你就这么信任她?”
“她是真的想学习,马克西姆能应付一切。即使闹出问题来,马克西姆也有提前撤离的能力。而巴福斯特无关紧要,就算被彻底毁掉,人类全部杀光,也没关系。比起旧的东西,奥尔一向更喜欢新的。”
“达利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达利安朝奥古斯丁笑了笑,说:“我想……”
当奥古斯丁向达利安提出质问的时候,奥尔正在博览会区,最后一次视察宴会的流程€€€€其实奥尔更想把这东西推了,这座“奇观”太华而不实了。为了保养它,每天都要花掉不少金徽,尤其需要至少每隔两天就有人擦玻璃,这可是一件危险的工作。
仆人们是王宫里送来的,厨师们除了王宫的御厨,还有从高级酒店里临时聘用的大厨,以及奥尔自己安排的小吃厨师。
宴会并不是自助形式的,大厅的一层和二层已经摆出了盖着白色桌布的长桌,桌子太长了,从某些角度看,简直像是贪吃蛇的样子。每一位来客的座位安排都经过了多道“工序”,毕竟座次必须从高到低,左右的人更需要至少没有太大的矛盾。听起来挺简单的,但这些贵族们传承多年,家族之间的事情弯弯绕绕,想要把这些弄得清楚明白,必须家学渊源。
奥尔不渊源,诺布尔公爵给他送来了一个管家,告诉他麻烦事可以交给对方,奥尔就干脆把一大堆杂事交出去了。
果然,这位老管家是一位能人。比如现在,他能在脱稿的情况下,带着奥尔把座次从头介绍到尾,其间顺带介绍了每一位贵族的生平。当然,事后奥尔只模模糊糊记住了几个家族的情况,毕竟,一长串一长串的名字,里边还有很多重名、部分重名,或者A的姓变成了B的名的€€€€虽然已经当了很长时间的诺顿人,但奥尔还是得说,这些歪果仁的名字太难记了。
奥尔更喜欢的是报菜谱和试吃环节,因为有很多贵族是有忌口的,所以菜单准备了六套,每一位贵族都有不同的搭配,单独拿出来的甜品小零食多达四十多种。
看着摆满了数张长桌的试吃品,奥尔觉得自己的脑门上已经深深地刻下了“穷奢极欲”这个词。
他今天是带着警局的那支贵族仪仗队来的,年轻的贵族们,现在尤其的兴奋,因为他们……莫名其妙地押对了宝。
这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了,这群贵族在索德曼也就是中上层,大家族的继承人只有葛雷帕子爵一个,其余都是小贵族的继承人,或者大家族的次子。
他们当时跟着葛雷帕子爵一块儿过来,最初是闲得没事干,后来是发现,有事干真的挺好的。谁能想到,奥尔这个知名警探,竟然即将成为亲王殿下呢?
血族的血统让他彻底失去了登基的可能,但是,诺顿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可怕的权臣?最可怕,也是最致命的一位权臣紫袍亲王安东尼,他在世时,一共死了七位国王,其中应该是真的有自然死亡的,但是非自然死亡的绝对是大多数。
而国王,无论是出于对这个在她晚年才能回归王室的儿子的歉意,还是看上了他的能力,目前也在不断帮助奥尔和他的父亲确立地位€€€€皇长子威廉王子刚去世后,王子妃莫萨娜殿下还是经常和国王一起出席活动的,但现在都见不到她了,国王身边坐着的变成了她的未婚夫。国王竟然看起来还更年轻,精神更健旺了些。
原本都已经准备向莫萨娜王子妃适当表现出忠诚的贵族们,这下是能躲多远躲多远。莫萨娜王子妃是年轻,但国王再怎么衰老,她是国王。
假如国王真的想把监国的权力更多地移交给自己的新任丈夫和曾为私生子的儿子,那莫萨娜王子妃还真的不是个好的效忠对象。
正因为这样,仪仗队的年轻人们,在家族里的地位突然疯狂蹿升。即使该不能继承家业的,还是不能继承,但资源的倾斜,是能看得出来的。而他们在对待奥尔时,态度也更加恭敬与谨慎。
只是个让他们尝菜的小工作,这些青年们也一脸严肃,好像他们是正在某实验室里进行尖端实验的研究员一般。
“不需要一定找出疏漏。”奥尔尽量用温和的态度面对他们,至少他尝的食物都没问题。
毕竟本身厨师们不是在王宫伺候习惯的,就是不会砸自己招牌的酒店大厨,奥尔自家的请过来的算不上正经的厨师但也是熟练的手艺人。
他虽然这么说,年轻人们还是努力地琢磨出了一些小问题,都是简单搭配的事儿,说得有点道理的,奥尔就改了,完全是吹毛求疵的,奥尔就一笑了之了。他可不想当一个讨厌的甲方。
然后是照明问题,节目排演,花朵,帘布,还有最重要的€€€€盥洗室问题。
宴会的邀请是面向家庭的,到时候纯粹的客人就至少会有三千人,还可能会有一些计划外的来客,奥尔准备好的最高接待上限,是五千人。虽然博览会区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游乐场区,博览会的时候,这里也经受过了实际情况的考验。
但来参观和在游乐设施上玩耍,不能一概而论,宴会是要不停吃喝的,宴会结束还有舞会,自助餐台上的饮料不会少,跑厕所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索德曼有一个笑话,有位公爵举行宴会邀请了两百多个客人,但他只准备了十个尿壶,结果第二天,所有尿壶、花瓶甚至水壶都“在使用”被打碎了,他的家里涌出了比厕所还更浓郁的可怕味道。
这些衣冠楚楚的贵族,玩闹起来,是向来没什么节操的。而在排泄这种事上,他们也不习惯控制自己。
小型移动厕所在室外一字排开,室内一二层都被奥尔专门截出了一片区域,就算难看,也改装成临时盥洗室,但他还是不放心。
“亚当。”奥尔招呼着葛雷帕子爵,“消息传开了吗?”
只是摆出来东西还不够,奥尔请年轻贵族们,帮他传出“那位卡罗法兰殿下,十分刻板,喜爱干净,假如不想招惹他,千万别在他的宴会上做出不雅的事情来。”
“请放心,先生。而且相信的人还是很多的,不过……您还是得做好思想准备,假如有人喝醉了,做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