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他,或许会让奥尔本人夺回权柄,但也可能,是让占据身体的拉索露彻底占据权柄。而否认他,只会让他失去力量。不过,关于这一点,选择权不在我,而在您的身上。所以,您去选吧。
很感谢您能空出时间,给我说话的机会。道具的魔力即将消耗殆尽,希望未来,我们还能有机会交流。”
声音彻底消失了。达利安闭着眼睛,思索问题。时间线有些问题。教皇说,两千年前拉索露就获得了神之名,一千五百年前被第一代教皇封印,但国王对奥尔讲过,第一代教皇是一千五百多年前才统合西大陆纷乱的宗教,建立了光明教的。
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上,应该没有谁说谎,所以,在光明教建立之前,当时的城邦与王国,祭拜的都是拉索露?第一代教皇是怎么从这样一个恐怖存在的嘴巴里拔牙,甚至还把他封印的?
他们在灵魂岛屿时,奥尔曾打趣过,说这位假如也是神眷者,那他和他们都不一样。因为只有他走的是神棍的路。
神棍……奥尔的态度是宗教信仰值得尊重,但装神弄鬼都该被绞死。但在拉索露的问题上,是不是代表着,确实只有宗教才能解决宗教。
权柄又是什么?达利安想得头疼,从自己的记忆里扒拉出了两件大概和权柄有关系的事情。
一件事就是奥尔第一次吞服遗赠导致失控的情况了。还有,鱼尾区一直到现在,每年的四月也依旧会举办的“归来日”庆典。今年,它甚至变成了一个整个索德曼范围内的节日。
知道真正内情的人只有一少部分,这个节日传播最广的解释是“那位殿下曾经短暂地离开过大地,但因为他听到了无数子民的祈祷声,才终于回到了大地。”
所以,这一天所有人都会用这种方式和陌生人、熟人,甚至家人打招呼€€€€“回来了吗?”“回来了。”
另外一件事,就是天使甲胄的事情。奥尔对于他能控制天使甲胄的解释,就是他对天使甲胄有更高的“权限”,奥尔本人不知道这个权限是怎么来的,现在看来,这是给神眷者……
嗯?奥尔的权限是可以“设定”天使甲胄的服从对象的。不会更早的时候,就是世界变动刚刚开始,天使甲胄最初从天而降的时候,还有一个神眷者吧?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位天使,是谁?这位天使,是否也和拉索露有一些交际?
达利安揉了揉额头,让自己重新集中注意力,思考权柄的问题。权限和权柄应该是……差不多的吧?拉索露要的是什么的权限呢?他已经是神了,是被封印的光明神。不过拉索露的言谈间,来自光明教的封印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在意的,只是一个能让他正常活动的身躯。
奥尔的身躯足够强他才来抢……仅仅是如此的话,他可以抹掉奥尔的灵魂,杀掉他,不需要在意那些与奥尔亲近熟悉的人。
他要的不是奥尔的身体,他是要彻底替代奥尔的身份,完完整整的。他……要的是奥尔的权柄?!
大概五点多的时候,拉索露回来了:“我们该走了。”
他对着达利安伸出手,达利安坐了起来,但没有回应:“我拒绝。”达利安不想死,不过情报真的太少了,他只能靠着过界的试探,获得更多€€€€他也想过用别人,比如现在也在的贪婪亲王阁下。
但是,试探太过危险了,因为亲王的不可代替性没他这么强,毕竟亲王只是个冰系的血族,而他是个有着大战纹的狼人萨满。同时不可控的因素太多,无法确定他可以从头到尾都在场,收集到全部情报,那还不如自己上。
拉索露收回了手,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给了你半天思考的时间,不是让你来硬碰硬的。”
“我和你的地位过于不对等,但是看你的情况,我很确定,我的行为是对奥尔的伤害。或者至少,对他目前的境况毫无帮助。总之,一定是对你有利的。而你,太贪心了。
在我表明,我们可以放弃一切的情况下,甚至连欺骗也不愿意。你追求的是敌人的全军覆没,我甚至很可能被迫成了你的友军。我现在只能拿我的命当做最后的筹码了,如果你依然拒绝……虽然自杀是懦弱的表现,那自杀也只能是我最后的选择了。”
“所以,现在你是要用你的生命,来和我进行交易了吗?你要用你的命交换什么?奥尔未来的一线生机吗?”
“拉索露,奥尔对你是敬畏的,一度甚至敬大于畏,他告诉我,你是一位在蛮荒时代,带领先民生存的英雄。他能在他的房间里找到几本专门记录你生平的笔记本,他说过,有一天他想去找你,请你允许他挖掘出关于你的石刻与壁画,让你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
因为现在的人们,该知道历史,该知道他们曾经被谁所保护。
我没见过你,但我的祖先应该也属于被你所保护的‘他们’。我曾经带着同样敬畏的心情,期待与你的见面。结果,我和你的第一面,你却只是个卑劣的偷窃者。”
“他……真的专门写了我的笔记?”
达利安不说话了。
“拒绝回答我的提问?我……好吧,你是应该这样小心的。而且也不需要你回答,我知道答案了。所有问题的答案,我都知道了。”
他回到索德曼就能找到那些笔记,达利安不会说出如此拙劣的谎言。
“假如,我找到了笔记,我会让你们见一面的。”拉索露神情复杂,“不是交易,是我自己愿意的,就只是……让你们见一面。我要带你走了,是我……强迫你的。”
奥尔也目睹了这一切,在他们回到营地和狼人士兵们共进晚餐的时候,拉索露出现在了这个黑暗的世界里。
他站在奥尔的面前,身体比例像是个人了,只是五官依旧有些古怪,眼睛占据了半张脸,大鼻子和眼睛的下半截挤在了一块儿,而这张脸剩下的部分,都被一张嘴占满了,整张脸像是孩子的涂鸦。
“你是祖先,是我们的过去,是先民智慧与勇敢的证明,虽然其中也包含了野蛮和血腥,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局限,他们与你都做到了最好。记录下你,让现代的人们熟知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尤其你的行为是正面的,是保护者,更应该向世人宣传你。
请别误会,‘局限’并不是在侮辱你和他们,只是代表着,你们是一个时代的巅峰。
现在虽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但假如最后的胜利者是我€€€€我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说这种话,是非常自大的,但人总该有点美好的希望。总之,如果我胜利了,我还是会找到你的洞窟,让人们了解你的过往。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全部的‘先民’,为了祖先。”
“你的这种行为,实在太愚蠢了。你在赞颂你的敌人。”
“我在赞颂‘先民’,赞颂我的祖先。你现在做的事情是邪恶的,不等于你当年做的事情也是邪恶的。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你现在要杀我,不等于你没有救过我。”
拉索露曾经帮过他,但目前的情况,他和拉索露是彻底要不死不休了,奥尔一旦能抓到机会,就一定会杀掉他,当然,前提是他能抓到机会。这句话当然就没必要说出来了,他又不是真傻白甜到那个地步的。
总之,目前的情况,和过去的拉索露是他们的老祖宗没矛盾。
拉索露渐渐退后,黑暗里再次只剩下了小小的“直播”窗口,奥尔也依然被铁链子锁得动弹不得。
达利安……刚刚是在求证,在之前的半天时间里,他又得到了什么线索?谁告诉给他的?是真的可信,还是拉索露的陷阱?
暂定可信,毕竟看不出在目前的局势下,拉索露还有自找麻烦的必要。拉索露要的假如是替代他,那为什么还要让他活着?所以,目前这个情况,还不算是替代吗?
奥尔低头看着锁链,这些东西除了禁锢他,是否还有别的作用?
同样在找机会帮忙的房客们,这时候再次聚集到了一块儿€€€€火鸟回来了。
“外头有一层仿佛金色玻璃的魔力罩子,我沿着罩子上下左右飞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能钻出去的缝隙。我们现在就像是被封在玻璃球里的造景。”他躺在地上,看起来累得不轻,不过说话还是很流畅的。
十只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火石人和蓝蜻蜓对视了一眼,火石人说:“我来吧,我们矮人其实也更偏重物理方面,传承中的九成都是各种魔法材料,现在连基础原料都找不到了,这种传承又有什么用?”
“如果你不够,我会加上。”蓝蜻蜓叹气,“我们魔女……唉。你也不用太失落,没有了我们,却不代表着矮人和魔女没有了更多的遗赠,只要奥尔在,想要传承,总是不会缺的。”
“哈哈哈,你说的对!”
红龙:“等等!还有救!你们一块儿发力吧。假如发现两个人的力量都不行,就放弃。我们每一个都有着和别人不同的视觉角度,之后很可能会给予奥尔帮助。”
红龙、火鸟和绿翠鸟已经归入了奥尔的灵魂岛屿,是被奥尔给予了自由的一部分,因为奥尔目前的特殊状况,他们根本动用不了他的力量。就算能用,因为使用的是奥尔的灵魂力量,很可能给他带来无法预知的伤害。
火石人和蓝蜻蜓沉默了两秒,同时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红色与蓝色的魔力渐渐纠缠在了一块儿,化为了一道美丽的双色光带,朝着某个方向冲了出去,当达到了火鸟所说的距离后,他们果然发现了如金色玻璃的魔力罩子,两人集合的魔力撞了上去,他们只想刺破一个缺口,只要让火鸟脑袋上的绿翠鸟能飞出去就好。
可随着双色光带逐渐消耗殆尽,火鸟和绿翠鸟一块儿喊起了停。
毕竟,罩子半点破损的趋势都没有,继续这么下去,只是白白牺牲两个战友罢了。
可几乎是唯一的手段失败了,接下来他们怎么办?大眼瞪小眼地继续发呆吗?
趴在只剩下过去三分之一大小的小岛上,绿翠鸟说:“我准备通过献祭的方式,与你们交换知识,也就是与奥尔交换知识。”
第549章
绿翠鸟多次使用这种方式,向奥尔提供知识。这也是对奥尔本我的刺激,毕竟根据法则,他是必定会接收到这些知识的€€€€知识有没有用无所谓,重要的是,这是他们唯一能够沟通上奥尔的方法了。
火石人说:“我们可以轮流来。”
这也是他们所有人都会的方式了,至于奥尔收到消息后,怎么转头联系他们,就看奥尔自己了。
现实中,亲王来找奥尔(拉索露)了:“有个情况,你可能要多跑几个地方。”
“什么意思?”拉索露一直监控着周围,他没发现不妥,那就是其他区域的问题,“其他地区需要我支援?我说过我不会插手这种层级的战争。”
“不,没人需要你支援。是我们的人,从有些城市里,救了些人出来,大部分是女人、孩子,还有少部分男人。他们都是普士顿与其盟友占领期间,和对方的军官士兵发生了关系,或者是提供服务的人。啊,孩子大多数是混血儿,不是你最痛恨的那种情况。”
“哦……没能力保护自己人的弱者,在占领者离开后,开始从更弱者的身上,找回自己的自尊和自信了吗?”拉索露冷哼,“诺顿缺人,波塞科尼更缺人,我当然会带上他们的,给我地图吧。”
“一部分人已经被天军保护起来了,其余人也都被安置在了天军的停机坪附近,当你要出发时,他们会在夜晚亮灯,清晨升起红色热气球。”亲王把一张地图递给了奥尔。
“好的,父亲。”
亲王离开了,他神色未变,心里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奥尔在提及参与地面战争的问题时,表情往往是无奈的,他会皱着眉,带着几分哀伤。以奥尔个人的情绪来说,他是很想一巴掌把所有战争贩子都打死的€€€€毫无疑问,其中甚至包括贪婪亲王。
他现在的旁观,只是因为这么做确实对这个世界更好,强制压迫下的和平,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是刚才……奥尔的表情却是带着点傲慢的小烦躁,十分轻微的表情,可亲王确定自己没看错。他说的是“不参与这个层级的战争”,他不是因为这样做是更好的选择,只是因为看不上。
和他的狼人出去半天精神压力更大了?
亲王脚下一转,去军营了,虽然他很少和达利安私下里相处,但这样的事情还是有必要和他多聊聊的。尤其……就算是战争结束,代表的也绝对不会是平静,国王陛下就要去世了,诺顿的腥风血雨就要到来。
亲王找到达利安的时候,他正在一间不知道是谁空出来的办公室里,看《圣典》。
亲王愣了一下:“我以为你没和奥尔在一块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达利安没抬头,继续看《圣典》。
现任教皇没有再来联系,和拉索露的对话也是越少越好,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带进沟里。想来想去,达利安忽然意识到,他遗忘了一个很可能是最有用的武器€€€€《圣典》。初代教皇的名字,现在能记得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但《圣典》却连南大陆的土著也知道其存在。
当年光明教创教的时候,那些传教士们,也是通过背诵《圣典》中的故事,来向信徒宣传教义的。
《圣典》即使不是当年封印拉索露的关键,但应该也藏有一些线索吧?
“你指的是看《圣典》?教会又闹什么事了?”
“……不确定。”达利安皱眉,不确定教皇是哪一边的。
教皇说传播奥尔情况不对,最坏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看起来就是唯一的选择了。但是,真的吗?如果结果不是两败俱伤,而是只伤奥尔,反而对拉索露有利怎么办?
发现达利安在走神,亲王干脆直接问了:“奥尔的精神状况,到底怎么回事?”
达利安被惊醒,拉索露这么快就在亲王面前露出破绽了吗?他该高兴有了个同盟吗?还是,这实际上是个陷阱?
“他没事儿,只是我们俩闹了个小矛盾。”达利安挑了挑眉。
“……”亲王翻了个白眼,“好吧,我明白了。是我多疑了。”
“感谢您的关心。”达利安笑了笑,“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小心。”
亲王走了,达利安没点破奥尔的情况。他总觉得不对劲,不能跟着教皇的指挥走。这可以说是异族被追杀了两千年后,对于教会先天上的不信任。也可以说是……他身为狼人大萨满与久战沙场的战士,对恶意的敏锐直觉。
比起现任教皇的话,初代教皇的《圣典》更值得钻研。
所以,第二天清晨,当拉索露来的时候,达利安依旧在看《圣典》。
“准备一下,我们该走了。”拉索露看了一眼《圣典》,微笑着说。
“好的。”达利安把《圣典》放下了,其实他早就已经会背诵这本书的全文了,但看着纸张上的文字,更利于思考€€€€虽然到现在他也没思考出什么来。
不过,拉索露不知道奥尔的笔记,说明他虽然是监控着奥尔的行为的,但绝不是每时每刻。那现在呢?他是不是也会在某些情况下回避?得找出规律,好利用。
想到这一点,达利安的脚步一顿:“时间应该还够吧?我要去洗个澡。”他听见了军营的动静,那边还是组队吃早餐,所以距离真正出发的时间,应该还远得多。
“可以,我去主楼的大门口等你。”拉索露转身走了。
“……”洗漱的时候,他是不是非礼勿视的?可以冒险试试。
黑暗中,奥尔收到了达利安的提示,也开始默背《圣典》,他研究教会的时候,首先研究的就是《圣典》,毕竟要做个合格的敌人,就要彻底地了解对方,但是没发现什么……嗯?
某个突然冒出来的配方,忽然打断了他的背诵,这什么西丽露草搅碎,加入克里莫兽牙齿的粉末,再加……都是现在已经消失了的动植物,结果这个配方,竟然是个染发药剂,能把头发染成五彩斑斓的粉红。
奥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