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燕闻筝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他不用燕家的恩情绑架他,他用更加下作的方式去绑架他。
“我现在只有你了。”
“你会再回到我身边的对不对,阿也?”
周也没有回答,而是夺路而逃。
他真的赌对了,两个月后周也下了山,回到京城找他。没人谈及那个吻,总共见了不过几面的人坐在燕闻筝母亲留下的小房子里,一点点制定复仇计划,然后在天黑的时候各自离去。
后来燕闻筝改名换姓一路爬上去,周也也靠着一身本事在风水界声名鹊起。
历经六年的时间,他们才终于混进秦家。
上辈子的秦家跟这辈子的秦家完全不能同日而语,这辈子的秦家在燕闻筝的诸多谋算与阴招下,尚且在京城有一席之地。
更何况当时蚕食了整个燕家没有对手的秦家?
他们付出的心血跟代价几乎是旁人不敢想象的。
而两人进入秦家的身份,却异曲同工。
人到了一定年纪一定高度,就会相信一些玄学的东西。
秦老爷子那段时间对两个人异常青睐,一个是风水界的人物周也,一个是能力出众的燕闻筝。
尤其周也,非常受秦老爷子的儿子秦越的喜欢,走哪儿都要带着他。
两人白天在秦家点头之交,晚上在小房子里胡作非为,燕闻筝总是凶得要死,按着周也几乎要他性命一般,在他衣服看不到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深刻印记。
“秦越对你很好,对不对?”
“喜欢他吗?”
回答他的是周也的呜咽跟眼泪,他不说话,只是拼命摇着头。
泪水,滴在燕闻筝的手背上,烫得他发麻。
肉体相撞的声音里听不出爱意,更像是恨,对秦家的恨蔓延到了周也的身上,大概周也在下山见到燕闻筝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这个人不爱他,山脚下那个吻别有用心,那个吻带着算计。
所以燕闻筝不提,他也不提。
那六年里两个人的关系怪异到了极点,像是盟友,可却在床上没日没夜地滚,谁都不去拒绝不去戳破,就像是简单地帮着彼此解决生理需求一样。
周也觉得燕闻筝是在发泄欲*望发泄各种负面情绪,所以他咬着牙承受;
而燕闻筝呢,他不知道,仿佛像是要给那个吻一个合理的交代与解释,他嘴上没有喜欢,就用身体去继续那个荒唐。
自欺欺人地觉得周也傻,看不出来区别。
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在某次燕闻筝掐着他乳*尖,冷漠地问他“秦越会这么对你吗”时,被周也扬手给了一耳光。
啪!
清脆、响亮、毫不犹豫。
被打后的燕闻筝没有反应,或者说反应太平静了,他这几年养出来的两面三刀的性子从不对着周也显露出来。
他们两个,总是沉默又平静。
这一巴掌像是打碎了浮于表面的虚伪的相敬如宾,可迎来的不是怒火,不是虚以委蛇的微笑,也不是撕破脸面的阴鸷。
燕闻筝伸手抱住赤着双眼又气又急的周也,把他箍在怀里,抵着他发丝,轻声说:“阿也,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这一句话,让素来沉稳跟木头似的周也破防了。
或者说,露出了被压抑许久的本来的性子。
他搂着燕闻筝的脖子嚎啕大哭,就像是迷路独自走了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方向,他一边哭,一边拿被燕闻筝干得软绵绵的拳头去砸燕闻筝。
他哭得委屈,哭得丢脸,哭得……燕闻筝心疼。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非常混蛋的事情。
他耍心机留下帮他的人,还是个孩子。
那一晚两人没再接着做,燕闻筝拔出了还硬着的东西,就那么抱着在哭声中睡着的周也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他第一次希望,夜可以长些,再长一些。
最好,永远都不要天亮。
一切没有向着好的那一面发展,反而更糟了。
作者有话说:
在家破人亡后,燕闻筝开始丧心病狂,而他不需要追妻火葬场的原因是,十年里,他的丧心病狂只给别人,而不是周也。
他唯一的错,是一开始利用了周也,把无辜的周也拉下这趟浑水,但其实就算他不拉,周也也会主动往下跳的。
因为我们的阿也,就是个又轴又倔的一根筋,燕家帮过他,他不会独善其身,他做不到。
他很善良,同时,他很爱燕闻筝。
上辈子唯一不惨的,应该就是江凭风跟路明了
番外:周也VS燕闻筝(48)
初雪融化那天,燕闻筝去秦家见秦爷子,在门口看见了浑身赤裸,低头跪在雪地里的周也。
那一刻,被人当面羞辱也能微笑以对的燕闻筝,整个人僵住了。
管家见他停下,带着几分怜悯地轻声解释说:“得罪了少爷,已经跪一整天了,没人敢过去。”
“……为什么得罪?”
“少爷最信佛了,一见这小子就说他是菩萨,当祖宗似的供着,可是你看他身上。”
燕闻筝看过去,垂在身侧的手,狠狠颤了下。
€€€€那是他留下的吻痕。
管家压低声音说:“少爷说他不检点,每天出去不知道跟人干什么,少爷的脾气您也知道,大伙能避着就避………哎!许先生!许先生你做什么?快回来!”
燕闻筝走到周也身边,脱下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原本低着头的周也感觉到暖意,扭动着几乎冻僵的脖子,抬头看他。
覆盖着一层白雪的睫毛微微抬起,露出琉璃色的瞳孔。
那眼神,比地上的白雪还要干净。
他眼里没有屈辱,没有羞耻,反而有一种孩童的天真,一种与人不同的神性淡然。
“师傅说,人生来赤裸,衣物只是避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在安慰燕闻筝。
被脱光了衣服丢在这里任人观看受尽屈辱的他,却反过来安慰燕闻筝,让他不要在意自己。
燕闻筝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就像是简单地怜悯了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管家小跑着追在后面:“许先生,你这样实在不好,万一少爷……”
燕闻筝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落进周也耳朵里:“有碍观瞻,有伤风化。”
周也慢慢将眼睛闭上了。
后来两人再在小房子里见面。燕闻筝坐在沙发上,侧着身体,窗户拉开很小的一条缝,在黑漆漆的房子里划出一道刺眼的小口子。
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在周也进门时就压着他做*爱,只是默默坐着,盯着眼前那束光,手边的茶杯缓缓冒着热气。
他的面容平静、淡然、甚至冷漠。
周也听见他对自己说:“你回安山吧,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帮助了。”
冷漠是装的,他在口是心非,像那天给周也披完衣服转身离开时一样,所有真实的情绪都被死死压抑住。
所以他才侧着身,不敢看他。
他知道周也还能帮他很多很多,他更知道九年积攒下的盟友,有为了金钱的,有为了地位的,有为了权势的。
只有一个周也,什么都不图。
只有一个周也,死心塌地。
如果要继续复仇,周也比他手里任何人都要好用。
可是……他突然后悔了。
燕闻筝真的后悔了。
前方山高路险,他不愿这个人再陪自己走下去。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家人死后丧心病狂到连良心都丢干净的他,居然还会有心软、心酸、心痛的感觉。
他冷硬的心肠上忽然就软下去了一块。
那是九年里相拥而眠,被周也一点点捂热的,捂化的。
而在离开之前,他必须教会这个小傻子怎么爱自己,怎么不再被骗,教他人心险恶。
可周也沉默许久后,却问了燕闻筝一句险些让他当场失态的话。
他看着不再过来抱他的男人,轻声问道:“你嫌弃我被别人看了身体,不要我了是吗?”
燕闻筝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封建思想,更震惊于,这封建的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手里的茶杯都翻了,茶水哗啦啦流了一身,他按在沙发上的手用力到泛白。
燕闻筝轻轻闭眼,在心中缓缓叹了口气,明明之前他说的还是,人生来赤裸,衣物只是蔽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九年里,自己都潜移默化地教了他些什么啊?
长久的沉默,久到泼在身上的茶水都凉了。
周也忽然动了动,但却不是朝着屋内的燕闻筝走过来,而是站在门口直接转过身去,右手放上门把,轻轻扭动。
他要走了。
像是明白了燕闻筝的意思,又或者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咔嗒!
“阿也。”
声音同时响起,周也停住了,没有转身,也没有推开门。
燕闻筝的声音轻柔下来,“阿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