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清言回了香韵坊,把运来的货收了,和秋娘、李婶一起清点完安排好,就忙过了大半天。
到了下午,李婶就催清言回家,让他这两天不用过来了。
秋娘则更干脆,直接把清言随身带的装杂物的包袱拿来了,递给他道:“店里的事我和李婶顾着,你就放心吧。”
清言就这么被推着出了店铺,背着包袱回家去了。
晚上,邱鹤年回来得也比平日里早,他和欢天喜地的小庄一起,趁这个机会,把铁匠铺子里好好收拾了一遍。
小庄见了师父,也是几乎不敢认,干活歇口气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盯着他师父的脸上瞧。
这两天,邱鹤年算是被清言这么看惯了,小庄年纪又小,也就没怎么说他。
等他忙完了,回到家,才发现清言已经在家了。
晚饭已经做好了,在锅里温着。
里屋的门紧紧关着,邱鹤年低头看了眼自己,将沾了灰尘的外袍脱了,才推门走了进去。
一开门,屋里的水汽就扑面而来,邱鹤年看见了还冒着热气的浴桶,还有遮得严严实实的床帐。
他眸子暗了暗,去脸盆架那里洗了手,擦干以后,放下布巾,来到了床边。
床帐被撩起,清言正背对着这边坐在床上,他手里拿着件亵衣,正要穿到身上,薄薄的白皙的背都露在外面,蝴蝶骨线条很美,背脊处一条引人遐思的凹陷一直延伸下去。
邱鹤年靠近了床边,弯下腰去,低头在他颈后细细啄吻,清言没注意到他回来了,身体一僵,就听见身后的人哑声道:“别怕,是我。”
清言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却在背后灼热的唇逐渐向下时,又紧绷起来。
他颈后的皮肤都酥麻起来,腰侧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他一动都动不了。
过了一阵,他只觉得肩膀一痛,是被身后的人略用力咬了一口,然后那沙哑的嗓音就道:“我去洗一下,等我。”
床帐就被放下了,一阵微凉的风随之被带进帐子内,激得清言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一阵€€€€€€€€的声音后,传来阵阵水声。
清言犹豫了一下,咬着唇,将手里的亵衣叠好,放到了一边,然后面朝里,侧身躺到了被子里。
没多久,外面的水声停了,脚步声接近床边,在床边停留了一会,男人就上了床。
被子被掀开,微凉的身体贴在他身后,和他一起侧躺在床上。
腰腹被搂住,细密的吻又一次印在他颈后肩膀上。
又过了一会,清言脸色潮红地伸手去摸枕头下的护腕,好不容易才摸到拿了出来,却被另一只大手接过,放到了一边。
邱鹤年在他耳边说:“应该不需要了,我们试试?”
清言“嗯”了一声答应了,声音才出口,手指就倏地抓紧了被子,皱眉轻哼了一声。
邱鹤年亲他的耳后,哑着嗓子问他,“疼吗?”
清言眼睛水润,又“嗯”了一声。
身后男人就克制地亲吻他的发旋,低声说:“那我轻些。”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清言快受不住了。
他早习惯了邱鹤年失控时的狂风暴雨,那时候如果实在不舒服,便捏捏那护腕,那粗暴急切的动作能舒缓个片刻,但很快又卷土重来。
如今这种一直慢条斯理的磋磨,却是他从没经历过的。
清言被磨得眼泪汪汪,浑身发软。
他想翻身过去,面对着男人,却被钉住了般不能动弹。
清言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男人从身后抱紧了他,问:“不舒服?”
清言摇头,哭着说:“不是。”
虽然他这样回答,身后的动作还是停了下来。
邱鹤年抬手擦了擦他额角的薄汗,问道:“中午吃过饭了吗?”
清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下才道:“吃过了,我们自己在店里煮的面条。”
邱鹤年又问,“今天都忙什么了,店里最近生意怎么样?”
清言回想了一下,都一一说了。
才说完,他手背上倏地青筋都鼓了起来,人也向前耸了一下。
清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身后的动静却又停了下来,邱鹤年说:“马上要秋收了,你顾着店里的事,我们这次得多雇几个人干活,中午饭也花钱雇人送吧。”
清言说:“好。”说完,他就手脚并用地想出被窝,却被腰间的手拖了回去,这一下他仰着头差点叫出声。
邱鹤年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再时不时地动作一下。
这么几次下来,清言彻底不行了,他哭着说:“我想看着你。”
邱鹤年亲吻他的颈后,声音含含糊糊的,“看着我不会不习惯吗?”
清言摇头保证,“不会的,你信我。”
可是男人并没回应他,而是急急撞了几下后,才握住他的腰,让他翻身过来。
一转过来,清言就揽住他脖颈哭出来。
邱鹤年不断亲他的额头、眉眼,又翻过身,将他面对面地压在了身下。
……
结束以后,清言的眼皮都哭得肿了,邱鹤年把他搂在怀里哄了好一阵,他才不再流泪。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互相看着,看了好一会儿。
邱鹤年目光柔软,像春日风和日暖时的湖水,他声音还有些沙哑,问:“现在看熟这张脸了吗?”
清言眨了眨眼,垂下了眼皮,“嗯”了一声。
邱鹤年伸手捏住他下巴,让他抬眼看向自己,瞳孔颤动,他打量着眼前这张哭得红通通,像被水刚刚洗过的脸,说:“清言,你是不是有事想问我?”
清言摇头,“没……。”
邱鹤年却打断他道:“我要听实话。”
清言唇角抿了抿,说:“真没有什么……。”
可话才说一半,他就绷不住了,嘴角一撇,还是又哭了起来,道:“你是不是待不久就要回去了?”
邱鹤年没明白他的意思,说:“什么?”
清言看着他脸侧那列自从对方回来,就已经无比清晰地映在他眼中的字,哽咽着说:“在风雨关发生了什么,你不准备告诉我了吗?”
邱鹤年愣了一下后,又缓缓露出恍然的神情。
在清言的眼中,他的脸侧,那列“邱鹤年,柳西村铁匠”后,身份不明的括号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风雨关驻守禁军正九品成忠郎”。
清言一直在看的,不只是邱鹤年没了疤痕后,好看了也有些陌生了的脸,还有这列明晃晃的身份简介。
原来,他真的是当年打仗时,守卫边境的兵。
当初他看到的“中”也不是“中”,而是成忠郎的“忠”。
第83章 过往
“我进入关口当日,去拜见了老大夫医治的那位官员,他见我第一眼,就叫出了我的名字。”邱鹤年缓缓道。
床上,两人分别披了外袍,盘着腿,面对面坐着。
清言看着他,道:“他认识你。”
邱鹤年点头,“五六年前,他曾经是我的同僚,他姓黄,为人忠厚,那会我们都叫他老黄。”
清言问:“过去的事,你都想起来了?”
邱鹤年说:“没有,见到他时,只想起来我在军中的一些事,老大夫说我还需要时间来恢复,他建议我多去以前熟悉的地方,和过去的熟人多接触,这样记忆恢复得会更快。”
“在还能走动的时候,我就在关口内四处逛,到处看看,老黄给我写了手信,只要不是军事重地,谁都不会拦我,只是那时认识的人,很多已经或调离或退役,不在关口了。”
“还能走动的时候?”清言敏锐地问道。。
邱鹤年苦笑了一下,说:“因为无法得知我身上毒物的确切种类,到风雨关的头几天还是频繁的换药试药,大概七八天的时候,有一副药下的重了,我就再没能下过地。”
他刚说完,清言的眼眶就红了,“我就觉得不对,写信翻来覆去老提那棵海棠树。”
邱鹤年探身握了握清言放在膝盖上的手腕,“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些,但也不想你因此胡思乱想,索性便都告诉你,但你不要为此难过,总归都都过去了,我现在已经平安回来了。”
清言点了点头,抹了把眼睛,继续认真听他说。
邱鹤年道:“那时候我状态不好,清醒的时候渐渐变少了,每次醒来,都跟人要来笔墨纸砚给你写信,我也怕你看出什么来内心担忧,但不写又实在撑不下去。”
“有一次醒来,我想给你写信,叫那童子给我拿笔来,他却惊慌失措地跑出门去,把老大夫给叫来了。他来了我才知道,我竟已经昏睡了十余天。这次醒来时,我身体太虚弱,硬撑着把信写完,交代童子寄出去,吃了点东西就又睡着了。”
“等我这次再醒来,就是老大夫高兴地告诉我,我体内的毒物已经全都排除干净了。当天我就给你写了信,说了要回程的事,可惜遇上黄沙,它比我还晚到。”
听着听着,清言察觉出了不对,问道:“你第二次醒来,也应是昏睡了十多天了,第二天你怎么走?”
邱鹤年笑了笑,“老大夫和老黄都劝我再养几日,可我实在太想家了,便撑着上路了,刚开始走得慢些,累了就歇,后来也就渐渐恢复了,就加快了速度,赶了回来。”
邱鹤年说得轻松,清言却能想象其中的不易,他心疼的揪紧了自己的衣袍。
邱鹤年的目光看向放在床头的那件单衣和香包,有些话他没跟清言说,在风雨关时,这两样也是放在他枕头旁边,照顾他的童子知道不能动,等他醒来就要看到,要拿到手里好半天都不放下的。
有时老黄来看他,见他这样子,便笑话他没出息,娶了个夫郎就一直这么惦记着,失了男子汉的气概。
邱鹤年听了这调侃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老黄的父母还健在,兄弟姊妹众多,虽在边关待了十多年,但每年都会回去探亲,老婆孩子也就在边关旁边的镇上。
老黄是理解不了邱鹤年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只有唯一一个牵挂之人的感受的。
邱鹤年把强忍眼泪的清言抱进了怀里,两颗孤独的心就贴在了一起。
邱鹤年抱着他,下巴贴着他的脸侧,“我家在南方,距离秦叔所在的那个南惠县不远。小时候本是个在街上流浪的孤儿,七八岁时被邱家带了回去,他们认我做义子,名义上是邱家少爷的弟弟,实际上他只比我大半年,我就相当于是他的小厮和伴读。”
“在邱家我学会了读书写字,也练了些粗浅的功夫。我们长到十八岁那年,邱家把我们送去了军中历练。刚开始离家不远,后来北方打起仗来,边境的藩军顶不住了,我们这一支禁军就被调遣了过去。”
“当时,队伍里天南地北的人都有,我常腌制的那种咸菜,就是跟当地人学的。”
“仗打了两年,我们赢了,我们也都立过功,我连跳了三级,做了成忠郎,他……。”邱鹤年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清言抬头看向他,“你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