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师兄又是这样,因着师兄的举措而被牵动情绪的似乎一直都只是他一人。温自怜眸色暗沉,心里滋生了些难以言喻的想法。
师兄再次毒发的时候,他没忍住,狠狠地亲了他。
他早注意到了不远处路别昔的身影,也看见了对方手中拿着的锁灵环。师兄向路别昔问过如何解毒了?师兄宁愿和路别昔做亲密的事,也不愿意和他做吗?
温自怜忍不住在想,若是师兄是和路别昔一块儿中的毒,师兄也会这么对路别昔吗?
想到射箭那次,师兄和路别昔紧紧依偎的模样,温自怜在心里应道,会的,师兄会的。
青年躲闪似的偏开了头,温自怜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狼崽,他将对方的脸掰了回来,另一只手撑在对方的后脑,将人压向自己,又用力地咬了上去。
青年压抑地低吟着,他们的道袍交缠在一起,他尝到了师兄嘴中酸梅的味道。
有些酸涩,却又泛着甜丝。
……
榻上,温自怜猛地睁眼,琉璃眸中已染上浓稠的墨色。静了片刻后,他起身下榻。
思索了一会儿后,他打开了桌上的一层暗格,暗格中放着一个琉璃罐子,里面装着一只流萤虫,它抱着片嫩叶,叶子被它吃了大半。
他解开了罐上的绳结,流萤虫亲昵地在他手上打着转,扑闪的荧光尾端蹭着他的手指,乖巧地等待他开启尘封的记忆。
温自怜安抚地摸了下它额上的触角,指尖在它的尾端划过。
投映出来的地点是在一处深林中,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厮杀,到处可见的妖兽尸.体,树上乱挂着的模糊肉团,鲜血遍地都是,场面十分惨烈。
妖兽们正奋力奔着,它们逃命似的乱窜着。
一只裂纹兽将一旁的少年撞倒在地,少年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琥珀的瞳仁好奇地望着后方,不知道是什么人来了,将这些妖兽吓成这样。
远远传来人声,“叶师兄!完了,叶师兄杀红眼了,怎么办啊?这妖兽窟明日还能看见妖兽吗?”
“叶师兄,你冷静点!!”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徐师兄就是命丧在此,叶师兄此番闭关出来便听到这个噩耗,心中自然是气不过,今日恐怕不屠个千百只妖兽,他是不会回来了。”
“那师尊那边该如何交待?”
“先别管师尊那怎么说了,还是先找找叶师兄吧,他这般耗费灵力,到时怕会直接晕在妖兽窟。”
“唉……”
少年刚经历了一次蜕皮期,他拧着衣服上的水,竖着耳朵听着远方的动静,有些好奇他们嘴中的叶师兄是何人?妖兽窟中万把的妖兽,屠得过来吗?
拧完了水渍,少年熟练地在脸上抹上一层黑灰,他手上的黑灰还没抹完,便被一人带到了树上。
方才他站的地方,冲过去了一只大角犀兽。不过是只犀兽罢了,他都无需动手指便能令其暴毙,总有些人爱多管闲事,少年有些厌烦。
头上传来清泠泠的声音,他身后靠着的胸腔也在微微震颤,“可曾吓到?”
听见这声音,少年一僵,他仰着头,琉璃的眸中映出了对方的模样。
冷淡无波的墨瞳,轮廓分明的冰山脸。
少年长睫一颤,往他怀中缩了缩,说道:“没……没吓到。”
少年等了会儿,却没等到上方的回答。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头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对方轻瞌着双目,似乎是睡着了。
睡……睡着了?
少年抿了抿唇。
少年弓着身子,想给对方输些灵力,可他体内灵力再充沛,也不得其法。他泄了气,呆呆地望着渐沉的天色,听着对方轻如羽毛的呼吸声,心情从未有过如此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树上又多了个仙风道骨的儒雅修士,那修士无奈笑了笑,“尤州今日冲动了。”
华庭稀奇地看着缩在尤州怀中的少年,他将手搭在少年腕间,眸中难掩震惊之意,“你……”
华庭沉吟了番,循循善诱道:“你可愿同我回坤山,做我的亲传弟子?”
少年听见自己轻声说了声“好”。
画面在此定格。
温自怜望着窗外渐晚的天色,许久后,他将流萤虫放了回去,坐到了案几前。
雪肤少年挺直着背,他握着笔,开始默写剑谱。
一页,两页,三页……
从黄昏写至晨光初露,少年仿若无知无觉地默写着。
几张墨迹未干的宣纸上,前几行还是剑谱的起势诀,后面几乎整面都规整漂亮地写着“叶尤州”三字。
晌午时分,华庭君传音而来,少年这才魔怔般地放下了笔。
华庭没骨头似的坐在高椅上,见自家徒弟没缺胳膊少腿,他放下了心。看起来,十七似乎没什么大事,他有些多虑了。
温自怜跪在地上,身板直的如雪松。
他垂着头,露出了雪色的脖颈,“师尊,我似乎是……入障了。”
华庭仍是懒懒地瘫着,从“镜花水月”这个秘境出来的弟子们来见他的时候,几乎每个都这么说。毕竟梦魇窥探的是修士们最脆弱不堪的记忆,出来头几天,难免心性会受影响。
华庭嘬了口茶水,漫不经心道:“十七为何觉得自己入障了?”
温自怜缓缓抬头,他浅色的眸中晕染开了浓厚的墨色,像是一张洁净的宣纸上打翻了新墨,墨汁浸染了整个瞳仁。
他眸色深沉,轻声道:“我想吃了他。”
华庭猛地坐了起来,他手上的茶盏晃出了水渍,他没功夫擦拭,诧异道:“吃了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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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师弟难言了
此番秘境出来,华庭将弟子们挨个传唤了遍。
叶尤州在里面喝了几口茶水就出来了,这次传唤就是一次简单的心理健康谈话,在他看来,再简单不过的流程了,但偏偏师弟却没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叶尤州正欲出门,路过的弟子们唏嘘一片。
“温师弟与师尊怎地谈了这么久?”
“似乎是温师弟入了魔障,师尊正在开引。”
“怎会如此?温师兄向来处事不惊,显少见他有应付不来的时候,此次秘境有什么可怕之处?连他也陷进去了?”
另一弟子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把家中逝去的长辈们梦了个遍,十几个老头子指着我鼻子骂我没出息。好在后来有了留香珠,不然,我恐怕要成为第一个在梦魇中被骂死的修士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弟子们笑成一片,笑声渐渐远去。
叶尤州若有所思,师弟他入障了?
难怪他觉得昨日师弟很是不对劲。想到昨日自己落荒而逃的情形,叶尤州微窘,若是知道师弟是入障了,他不该就那么走掉的,真是太没师兄风范了。
唇上还有些刺痛,叶尤州不再多想,他只身前往药宗弟子们的药园。
药园中,药宗弟子们正在进行每日的炸炉艺术。
“嘭€€€€”一只四鼎方炉冒起了黑烟,炉旁钻出了张碳黑脸。
那弟子吐出口灰,眉间皱成了个“八”字,“怎么会这样?天麻三钱、元胡二两、木莲、地龙半夏……明明是这个配方,到底哪里错了?”
园中的葡萄藤立柱上靠着个药宗弟子,他手中拿着张拖地足有两米多长的宣纸,他耳边夹着薄荷叶,鼻尖贴着两片生姜,眼下青黑一片,看起来几日没睡了。
这弟子眼皮打着颤,却仍是努力睁着眼,看到纸上的内容后,他瞪大了眼,“怎会有人要两千颗凝香丹,这是臭虫转世了?”
“两千颗?他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
平日里温和贴心的药宗弟子们此时各个都在暴躁的边缘游走着。叶尤州明白,月底了,药宗也要赶业绩了。
叶尤州寻了个看着还算平静的药宗弟子,问道:“可曾看见丰修士?”
一张灰败的死人脸转了过来,他双目无神,似乎连动个嘴皮子都费劲,他指了个方向,喉间似乎吐着黑气,“……在那儿。”
叶尤州:“……多谢。”
等叶尤州离去后,那弟子身边几人方有些醒过神来,“方才走过去了谁?”
“……似乎是剑宗叶尤州。”
“哦……”
药园静了会儿,有一人瞠目结舌,大着嗓门道:“刚刚那人是叶尤州?”
“他来做什么?”
众人闻着八卦味地看着刚刚被问话的弟子,那弟子呆呆道:“啊?他来找丰师兄。”
“哦~”
“我赌一颗灵石,他们有戏。”
“瞎扯,许是来买些丹药,哪那么多八卦……我赌两颗灵石,他们绝对先前就有背地联系了。”
“哇……稀客呀。”
叶尤州顺着那弟子的指引走到了一露天小院。
巨大繁茂的樟树下布着张石桌,一墨绿道袍的男子正坐在石凳上看着医书,他一腿弓起搭在石凳上,另一腿踩着地,坐姿十分豪迈。
院中还放着个巨大木桶,里面放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药汁猩红一片,里面甚至还有一只翻着白色肚皮的蟾蜍。
听见动静后,丰泄水抬手布了个结界,也没看他,“进去吧,剩个里衣便行。”
好随便,好自然。
这就是药宗首徒的气派吗?
叶尤州同丰泄水的交集只在前两回破冰大典上,前些年的破冰大典还有修士比试的环节,丰泄水恰巧每回都抽到与他第一轮比试,结局自然是对方败了。
连着几次都是他与丰泄水比第一场,其他药宗弟子们常调侃叶修士今年又要送丰师兄一轮游了。
每次都被他压一头,丰泄水心里不记恨他已是不错了。若不是叶尤州实在是没什么认识的药宗弟子,他也不会传书给丰泄水,让他帮忙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