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些什么,温自怜抓着他的手,道:“师兄这就不好意思了?那若回宗后,我同师尊禀明我们二人之事……日后我与师兄结为道侣,师兄难道还要躲着我?”
“道侣?”叶尤州一怔。
见他这反应,温自怜睫毛半垂,低下了声,“师兄是不愿吗?”
“不是。”叶尤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有点太快了……但他与师弟相识多年,更是出生入死多回,比起修真界中只奉一纸婚书或是只为互惠互利而成对的道侣们,又确实谈不上快。
“那师兄是答应了?”温自怜看向他,丹唇半抿,浅笑盈盈。
叶尤州拨了下剑柄上的平安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对方显然会意了,他感觉到耳尖被轻轻拨了一下,有些痒。
虽是这么说,但叶尤州真没想到,回宗后,师弟会带着他直奔师尊住处。
只是,他们这会儿来的不赶巧。今日师尊这地方挤满了人,三宗宗主齐聚,还有零散着各宗弟子,屋内静默着,一副讨论大事的派头。
才刚踏进去,叶尤州耳边就响起寇池满含愠怒的声音,“叶尤州,你的手放哪儿呢?”
本来大伙儿都在低头式沉思,因着寇池这声,大半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先是在他和师弟间绕了一圈,最后又停在了他们二人交叠的双手上,眼中或多或少都划过些讶异。
一路过来,叶尤州试图过抽回手,可他才动了一下,温自怜便会转过头来,也不说话,只拿那双眼尾微翘的凤眸瞧着他,虽然没有谴责的意思,但叶尤州却被看得心虚了,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伤人了,也没多想,索性随他去了。
寇池这嘴,十年如一日。
看都看到了,还在众师弟和尊长恩师面前,叶尤州也没想藏着掖着,但被寇池这么一闹,他看了他一眼,“牵手,看不出来?”
本要上前拦人的温自怜脚下一顿,掺了胭脂似的唇瓣勾起抹弧度,他窝在叶尤州身后,抿嘴浅笑的模样像极了被护犊子的小媳妇。
寇池本还要发作,可看叶尤州神色坦然,身后的温自怜更是毫无脾气,任他牵着的模样。再对比自己当初牵手未遂,腹中还惨遭一剑重创的经历,眼前这幕,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你们……”
寇池还没“你”出来个所以然,就被阵宗宗主顾渊清截了话头,“寇池,你同华庭君再说一遍此次预言。”
被师父点名,寇池收敛情绪,清声道:“此次魔宗之事,弟子开灵台,设阵法,阵中现出一话。”
“上位的神明将降,一切皆会尘埃落定。”
“嘭€€€€”重物被丢到了众人中间。
三师兄抱着个酒葫芦,颊侧酡红,目光倒还算清明,他指了下地上被七捆八绑的僵人头头,“弋被关在地牢,这玩意儿也找到了,还要’神降‘做什么?”
顾渊清见他这模样直皱眉,但也未说什么。华庭看了看他怀中的宝贝葫芦,被顾渊清斜了一眼后,润声道:“方才游历弟子飞书传来,为师草草算了翻,已有十二城传书,城中有僵人出没。”
按理说,源头已被控制,根本不可能还有源源不断的僵人出没,除非€€€€眼前这檀阴不过是个小分支,弋既能再造出来一个,那自然也能如甩泥点般挥造出大群“檀阴”。
众人都想到了这点,一时间屋内空荡无声。
逼供弋等同于白搭,这鬼修疯的彻底,同疯子讲道理更是天方夜谭。当年檀阴败于华庭手下,关于如何处理通身血咒的檀阴,各宗尊者探讨了足足月余。
最后封印檀阴时,还是千书传唤蓬莱先祖出海。当时的蓬莱先祖已是半神之身,他召“神降”,设封阵,在那之后,檀阴被永困封阵,神光四溢,僵人自此销声匿迹。
“虽说预言如此,可召‘神降’谈何容易?蓬莱先祖本就渡劫在即,有一窥上界之力,如今的修真界中,有何人能有这实力?”
“若是常人召神,恐怕还未见到神明,便浑身爆裂而亡了。”
各宗谈论了半宿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甚至有人怀疑起了阵宗的预言,气得寇池差点没大打出手。
众人散去时,华庭叫住了温自怜,“十七,为师有话同你说。”
至于说了些什么,叶尤州并不清楚,当夜,他就带领剑宗弟子们前往了被围城的梧桐城。
清理了大半个城的僵人,叶尤州目光虚空地看着药宗弟子们熬符纸给百姓。
他还在想着阵宗那句预言,在说到召神时,叶尤州便联想到了在蓬莱时,不召也来的主角他爹。
当年蓬莱先祖半神之躯召神也元气大伤,渡劫失败,还被背叛的道侣背后插刀。若本就是神明之子召神,也会这样吗?
准确来说,是半人半神血统。但这种时候,大概率都是主角拯救苍生,然后跌下神坛,被先前的各种虾兵蟹将羞辱取笑,最后黑化扭曲,开启第二部《涅€€重生》。
但这狗血破文也会有这套路?叶尤州十分怀疑。按照这狗血破文的套路,很有可能就是主角跌下神坛,然后被各大人渣这样那样。
想象了下画面,叶尤州手里乘着符粉的碗多了几道裂痕。
心情不妙之际,正巧看见寇池风风火火地直奔他而来,叶尤州二话不说,给了一下。
鬓角的一缕长发被削落,在空中飘了飘,缓缓落地。
寇池僵愣的宛如冬日里隔了夜的面条,本就受了一肚子气,他还没出气,对方倒好,直接给了他一剑,寇池眼圈都气红了,“叶尤州!你是不是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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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借酒浇愁了
本以为按着寇池的性子,早就和他打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可除了这句话,寇池并未有所动作,只胸廓间的起伏较为明显。
要打就打,拖拖拉拉的可一点也不像对方的作风。
叶尤州打量了他一番,确定他没被换壳子后冷淡道:“寇池,你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寇池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桃花眼中藏着一涡风暴,看上去很想直接扑上来咬死叶尤州。
金边黑身的戒尺在寇池手中亮出,他单手紧握尺衡,一向潋滟多情的双眼此刻却如结霜冻,他沉声道:“叶尤州,什么时候的事?”
阵法自他脚下布开,深蓝的结界如一汪碧海,将他们牢牢包裹在内。
寇池没说什么事,但二人显然都知道这事是什么事,他问的是叶尤州怎么和温自怜搅到一块了。
还不等叶尤州答复,寇池嗤笑了一声,又道:“当初我巴巴地问你温师弟的喜好时,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让我当众出丑,在温师弟面前出丑。枉我那时候还以为你只是护师弟心切,而我又花名在外,你不信我是真心的。现在看来,叶修士倒是好手段啊……”
寇池噙着笑,尺衡在手掌间轻拍,他上下将叶尤州看了个遍,话里却无半分笑意,“叶尤州,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浓浓的挑衅和这阴阳怪气的劲儿,生怕叶尤州听不出他的不满。虽说那时候叶尤州确实没这意思,但寇池此刻正在气头上,解释或是不解释,意义不大。
于是,叶尤州撩了下眼皮,“打吧。”
听到这话,寇池脸上彻底没了笑意,他没想到对方还真是连解释也不打算给他一个。也是,有什么好说的,他们之间向来不就是以武服人吗?
瞬息之间,漩涡四起,赤光同蓝光交织共舞。战况良好,结局意料之中,叶尤州自信收剑,随后就以一个怪异的收剑姿势僵在了原地。
这感觉不陌生,叶尤州甚至有心情和寇池抬杠,“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招,也就你用的出来。”
即使身上挂了些彩,寇池一双眼却仍发着亮,带着些不甘。听了这话,他鼻间重“哼”了一声,“兵不厌诈。”
叶尤州:“这阵法什么时候过?”
“怎么,急着回去和温师弟卿卿我我?”最后四个字寇池简直是从牙关里逼出来的。
“你都在想些什么?大事当前,僵人踪迹不定,自然需及时回宗待命。”叶尤州说道。
寇池冷哼:“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你也别想走了。你当初根本就是存心看我笑话,故意使绊子好让你有可乘之机吧?真阴险啊,叶尤州。”
这误会真的大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叶尤州瘫着脸道:“当初劝你是真的,后来的事我也没想到。再者,寇池,你真觉得是因为我从中作梗才导致你与师弟错失良缘?”
寇池静了下,又冷笑道:“那也有你的一份。”
在阵法中沉默地待了会儿,寇池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为什么?”
叶尤州莫名其妙,“什么为什么?”
“……温师弟,”寇池语气哀怨,“他为什么选你?明明我才是他的命定之人……”
“……明明我才是。”
寇池小小声地低落地重复着这句。
叶尤州被定着看不见他的表情,脑中却突然冒出对方变成魇兽时背对着他鼓成一团的毛绒身子。
细想一番,当初骗寇池那会儿,他确实做的不对,这会儿他也确实理亏在先。安慰失恋的朋友都是怎么做的来着?
叶尤州想了一番,叫道:“寇池。”
“叫你爹爹做什么?”
叶尤州:“……”
他不和小人计较,“喝酒去吗?”
寇池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叶尤州你真的有病吧?你找我去喝酒?你当我寇池是什么人?”
半个时辰后,酒肆中。
寇池满脸通红,眼泛水光,嘴角脖颈间皆被酒水湿润,他身形微晃,已有几分醉意。他手里捏着只酒壶,蒙头灌了会儿后,伸手往桌面探去,探了会儿没没摸到东西后,他眉间狠皱,“尺衡!连你也吃里扒外?”
被指吃里扒外的戒尺正被它的主人垫在桌腿下,刚刚寇池一掌劈歪了桌子,又嫌桌子晃得厉害,硬是不顾手中的戒尺强烈的拒绝之意,硬塞到了桌腿下。
摸不着尺衡,寇池也没坚持,他又猛灌了口酒,一手撑桌,眯眼打量着叶尤州,看了会儿后,他嘴角勾笑,轻佻地吹了声哨,“美人,叫什么?”
“……”
叶尤州指尖渡出酒水,看着眼前的醉鬼就头疼,他是想带对方借酒浇愁,但绝不是这副醉醺醺的鬼模样。
况且,除了喝酒,叶尤州还有事要问他,喝酒不过是个噱头罢了,但他也没料到寇池会变成这副样子,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清他说话。
叶尤州死马当活马医,“神降’的预言,你还未说全吧?”
听到神降,寇池神情冷静了些,就当叶尤州以为他清醒时,对方却伸手要牵他的手,“美人,问我这个,你要拿什么来还?”
叶尤州毫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面瘫脸上新添了几丝寒气,寇池收手轻“啧”了声,老实了些,“说全不说全都一样,只是句前提罢了,这指的还不是温师弟。”
“什么叫‘指的还不是温师弟‘?”叶尤州探究地看着对方,寇池这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师弟的身世?
醉鬼却不配合了,“就是字面意思呗。”
寇池抬眼看了他几眼,眯了下眼,“你也可怜,抱不了几日美人了,神降后会发生什么,又有谁能料到呢?”
若说对方醉了,可偏偏寇池还知道他是谁,可若说对方没醉,又怎么会……
叶尤州再次面无表情地打掉对方伸来的爪子,“你说的前提是什么?”
寇池嘟囔了几句,声量略低,叶尤州凑近,听清他说的话后,他眼睫垂下,还在深思,脸上突然多了一温热之物。
醉鬼的手掌温度很高,还不要命地在他脸上摩擦了两下,叶尤州还没来得及拍开,边上突地传来一声惊呼。
“叶师兄,寇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