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青愣了愣,也没有强人所难,逗起了狗,“子孙和满堂的小毛衣好可爱呀,哪里买的呀,我也给嘟嘟和喏喏买两件。”
周玉荷:“是的呀,很好看,楚究一个朋友自己织的,他生日那天送给子孙和满堂的,你看这孩子多心灵手巧,织得多好呀。”
苏婉青试探道:“阿究还有这么心灵手巧的朋友呢,生日那天阿究带他回家了呀。”
周玉荷微不可查地怔了怔,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果然会言多必失。
周玉荷:“没有,提前给了,对了,听说嘟嘟和喏喏都怀孕了啊,准备生小狗了吧。”
苏婉青:“快了?”
周玉荷忍不住乐:“哎呀,最近真是好事连连呀。”
苏婉青:“还有什么好事?”
周玉荷:“嘟嘟和诺诺怀孕了呀,说不定还是子孙和满堂的呢,子孙和满堂可真争气。”
苏婉青看着周玉荷喜上眉梢的样子,都快以为不是嘟嘟和诺诺有孩子了,而是楚究有孩子了。
周玉荷不主动说,苏婉青也不好意思问:“哦对了,丘墨想去楚氏跟阿究学点东西,荷姐你看看?”
周玉荷如果直接决绝,苏婉青肯定会起疑心,她只好应下来,“好,我跟楚究说一下,但楚究这个人工作要求严格,跟他学恐怕会很辛苦。”
苏婉青:“不碍事儿,让两个孩子多接触接触。”
两人在大厅寒暄了一阵,直到楚先贤的老婆孙戴芬带着小孙子登门,苏婉青才告别。
周玉荷看到孙戴芬,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但也没有直接把人赶出去。
孙戴芬是带着任务来的,楚先贤也没什么本事,最近在公司他被楚究压得有点狠,就想闹一闹逼周玉荷妥协。
只要搬出大哥,周玉荷都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楚究来了招狠的,亲妈的面子也不给了,直接找来个外人,把这些事捅了个干净。
想到回收股份,楚先贤也后怕,正筹划着怎么把这些钱给补上。
楚先贤没有那么多现金,找来了楚城和楚平。
楚先贤:“上次各给你俩一五百万,先拿回来给我吧。”
楚城:“爸,你要钱做什么?”
楚先贤叹了口气,没好气道,“还能干什么?还不是要把那3500万还上!”
已经被楚究榨得一分不剩的兄弟俩有苦难言,但又不敢把自己的丑事搬到台面上来讲,楚先贤一直嫌弃他俩没出息,要他知道他俩在外面养情人,能把他俩打死。
他们也不敢和楚究作对,不然楚究就会把他们孕期出轨的事捅给媒体,24孝好男人的形象就立不住了。
他俩做事一向谨慎隐蔽,不知道楚究什么时候抓了他们的把柄。
楚城:“大哥不是帮您还了吗?还了就行了呗。”
楚平:“对啊,我们现在也不在核心岗了,没那么多钱啊爸。”
楚先贤很生气,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生出了两个废物,父子三人联手,连一个楚究都争不过,“你以为楚究真的那么好心帮你还钱啊,都说要依法收回股份了你俩没听见?要是你俩有点用,我还要受这窝囊气?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俩加起来都不到一个臭皮匠!”
孙戴芬也搭腔:“楚城楚平,你们就先把那些钱都拿出来吧,要是楚究他追究法律责任,那咱们就都不好过。”
楚城和楚平:“……”看看还有什么能够卖掉变现的吧。
楚究这一招实在是太阴损。
楚先贤烦,看到谁都烦,冲孙戴芬发脾气:“你还不去找周玉荷求情?两个儿子废物,都是随了你。”
孙戴芬一嫁给楚先贤就辞掉工作当阔太太,没什么本事只能忍气吞声。
所以孙戴芬来了。
孙戴芬低眉顺眼苦着一张脸求情:“大嫂,先贤他就这性格,也是一时冲动,伤了阿究也不是故意的,阿究帮他补的公司的那些钱,我们会尽快还,但我们现在也没那么多现金,先贤已经在想办法了,能不能让阿究不要为难楚城和楚平,我们倒是无所谓,楚城和楚平还年轻啊,孩子也还小。”
周玉荷无动于衷,等着她说完。
孙戴芬:“咱们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大哥在天之灵,也不愿意咱们这么闹啊,以后我会看着点先贤,不让他胡闹了,大嫂我就求求你了。”
周玉荷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真是熟悉的话术。
孙戴芬一边楚楚可怜求情,一边观察周玉荷的脸色。
平时说到周玉荷的亡夫,周玉荷都会动容,可今日,周玉荷抱着小狗,抚摸小狗身上的小毛衣。
孙戴芬:“嫂子,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你就不要和先贤计较了吧,之前大哥在世,和先贤的感情也是很要好的,他也不愿意看到先贤受到法律制裁的。”
周玉荷终于不撸狗了,放下来抬眼看孙戴芬,想起楚究说过的话,心平气和道:“你大哥生前最疼爱的是阿究,也最讨厌公司里有害群之马,酒瓶子不是自己长腿飞到阿究头上的,要是你大哥在世,要是知道楚先贤伤他儿子,你觉得他怎么会处理此事?”
孙戴芬哑口无言。
周玉荷:“我都退休了,以后公司的事找阿究,想道歉也找阿究,不要来找我了,时代不一样了,公司是阿究在管,我不能瞎出什么主意给他添乱。”
孙戴芬没料到周玉荷今日怎么变得铁石心肠,便投其所好道:“对了,江太太的小儿子留学回来了,要不要介绍阿究和他认识?”
周玉荷笑得得意:“我们阿究年富力强,也不着急这一年两年的,他的事情他会打算好,我要带子孙和满堂出去溜溜,你回去吧。”
周玉荷牵着小狗笑盈盈地走出家门,留孙戴芬一个人在大别墅里凌乱。
周玉荷竟不训斥她和楚先贤,也不关心楚究的人生大事,这是为什么?
怎么什么都变了呢。
*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按部就班来到郁南挂号堕胎的这天,堕胎时间延了又延,医院的app已经快禁止他网上挂号了,他只好来。
郁南提前把工作都往前赶,跟周亚兰请了三天假。
号挂好了,假也请好了,郁南一大早就起来了,磨磨蹭蹭来到了医院。
张一振果然是名医,看他门诊的人满满当当,有男有女,但大多都是成双成对,只有他一个人带着口罩在诊室外面安静地等着。
郁南的精神非常不好,不知道是这两天吃得太辣的原因,还是知道自己即将失去生命的小东西在挣扎,他吐了整整一个晚上,光是干呕,却吐不出什么东西,一夜无眠,今早连饭都吃不下。
他现在仍然很不舒服,整个人昏昏沉沉,只好刷短视频转移注意力。
结果大数据也不打算放过他,总是给他推荐一些打胎的B超视频,再配上一些煽情的文字,比如说:“此时宝宝也很痛吧,他还没见过光就要失去生命”等等,看得让人非常心梗。
郁南干脆卸载短视频软件,闭目养神,竟昏昏欲睡,护士叫了三次他才回过神来。
郁南走进诊室,张一振问诊:“你哪儿不舒服?”
郁南:“我怀孕了。”
张一振吧嗒吧嗒敲着键盘:“要还是不要。”
郁南沉默不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是医生的例行提问罢了,郁南之前在科室实习的时候,有的孕妇沉默了好久都没有回答,等得医生都不耐烦了。
郁南之前也觉得这样犹犹豫豫的病人很难评,来医院之前,要和不要不全都考虑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医生叹了口气,稍稍不耐地又问了一遍:“发什么呆?要还是不要?”
等医生不耐烦地再问他一遍时,郁南才幡然醒悟,对医生来说,这只是个例行的提问,但对于病人来说,这是一个生命来是否能够到这个世界上的抉择,是一个沉重又难以定夺的选择。
郁南刚张开口,胃里一阵翻滚,恶心的感觉袭来,他没控制住,“抱歉我先去下洗手间。”
郁南跑到卫生间狂吐,但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只是干呕。
半分钟后,郁南终于平静下来,回到诊室,张一振问出刚才那句话:“要还是不要?
郁南:“先检查吧。”
医生干了这么多年,张一振当然看得出郁南的犹豫,根据多年经验,犹犹豫豫的几乎都是奔着不要孩子而来,但舍不得打掉而去。
张一振:“那先抽个血做个B超检查一下胎儿情况再决定。”
郁南如获大赦一般松了口气,“好,行,就这样。”
郁南走出诊室,责怪医生就不能问得委婉一点,一会儿如果他还是这么直白地问,那么他说不出口的话就用手语表达。
等待B超的时间很漫长,张鹏给他打了越洋电话。
郁南:“你那边应该是晚上吧?不睡觉?玉玉呢?”
张鹏的声音很疲惫:“玉玉进病房了,明天就要手术,我睡不着。”
郁南嗯了一声,沉默许久之后:“会没事的。”
张鹏安静了一瞬,忽然开始抽抽搭搭,接而崩溃大哭。
郁南站在医院的走廊上,长长的走廊上人来人往,郁南只觉得寂静无声,只有张鹏的哭声震耳欲聋。
他一边哭一边说:“要是玉玉回不来,我该怎么办?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医生说,手术只有三成的成功率,只有三成,我在孤儿院长大,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亲人,她妈妈生下她就不要她了,我好不容易把她养那么大,我好不容易有了亲情,要是她没了我该怎么办?”
郁南揉捏着取号单,揉得指尖发白也说不出一个安慰的字眼来。
一个男人要多么绝望和无助,才会在异国他乡的深夜里,把内心最脆弱最恐惧的地方袒露出来,泣不成声。
张鹏:“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是我太贪婪了,我是不是错了,我不应该带玉玉到这个世界上来受苦。”
张鹏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这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平复张鹏的心情,只能走到安静的楼道里,静静听他哭,给他时间收拾已经不堪重负的心。
张鹏哭了将近半个小时,郁南听他哭了半个小时,张鹏情绪终于渐渐稳定下来,接而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郁南:“玉玉不后悔,她很爱你,她亲口对我说的,你不要自责了,好好照顾自己,玉玉还指望你呢。”
张鹏哑着嗓子骂脏话:“操,挂了,傻逼花钱发疯,越洋电话很贵,还不如留着给玉玉买烟花,玉玉说手术成功之后,想看烟花。”
郁南没有拆穿他的强行挽尊。
张鹏说完,吧嗒一声把电话挂了。
郁南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拿着检查单,在空旷的消防通道里站了好久。
而楚氏集团里,每周董事例会也开了好久。
一个半小时的会议,内容按部就班,千篇一律,楚究今天没心思听,整个人没来由地烦躁。
今早路过办公室,他没看到郁南,问了周亚兰才知道他因私事请假了,请了三天。
他不是自诩生产队的驴么,怎么会连续请假三天。
开会前,他给郁南打了电话,但郁南没接,也没给他回电话,发的信息也没回。
楚究习惯什么都掌握在自己的计划中,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李信扬知道楚究不喜欢开这种没什么实质内容的会议,但也会意思听两句,从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神游太空。
终于散了会,楚究松了口气,回到办公室一直盯着手机看,李信扬担忧问:“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