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谢凯终于沉沉开口，只是嗓音有些喑哑，“我最近都待在工作室剪辑成片，你们随时都可以过来。”
挂断电话，谢凯一抬头，对上几双瞪大的眼睛。
“哥，你有情况！”谢雨彤脱口惊呼，都忘了叫他导演。
谢凯根本不理会她，垂下眼皮继续吃快餐。
另一边，韩清宇裹着毯子睡得正香，终于忍受不住空空的肚子时，才缓缓睁开眼。
最近他迷上了这个世界的一款电脑游戏，下个二十人的副本不知不觉一晚上就过去了，让他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什么时间黑洞，不然怎么会一觉睡到了快十一点。
他翻个身伸手拿过私人手机，看到好几个消息提示，点进去发现发信人竟然是谢凯那个闷葫芦，最早一封短信的时间还是早上五点，让他大感震惊：这家伙果然是老年人吧，现代的年轻人哪有在周末起这么早的？
他随手翻看短信，原来是让他去看成片，连发了两三条，看起来好像很紧急的样子。投资不都到手了吗，还这么殷勤，难道是图自己追加投资？
韩清宇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打开飞讯通过了谢凯的好友申请，先发了个熊猫揉眼说“困“的表情包，然后打字回复：“你也太早了，我刚睡醒，等下吃完饭就过去吧，你把定位发来。”
周末也要加班，韩总真的好辛苦，下周放个年假也是理所应当吧？
谁知道信息刚发出去，他才发现渣攻系统已经闪了好一会儿红光，正在疯狂警告他：【检测到您即将产生损害霸总人设的行为，将扣除一点渣攻值。建议您请勿使用表情包，语言也应尽量简洁。】
韩清宇瞬间就清醒了，委屈得不行：统啊，你也不早点提醒，你这是钓鱼执法啊。
系统也委屈：【系统已经提醒，是宿主您的手速过快……】
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见已经被扣了渣攻值，韩清宇索性不装了，开始使用渣男语录摆烂。
快穿扮演可真是个严谨的工作，他昨天才跟谢凯一起吃饭，这家伙不爱说话又特别迟钝，面对他时韩清宇经常会忘记自己正在扮演霸总，而这家伙也傻傻的一点没有发现异常。再加上刚刚睡醒，脑袋还不清醒，他这才崩了人设，被一分都不肯放松的小系统抓住了把柄，真是失策。
说来说去还是得怪谢凯。韩清宇又把锅甩了出去，心态顿时恢复稳定。
他起床去洗漱，直到坐在餐桌上，谢凯才发了个定位过来，此外没有额外多发一条信息。
加人之前短信轰炸，加上人之后就装高冷。呵，更年期的男人真得很难以捉摸。
他决定了，下午过去看成片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挑挑谢凯的毛病，让他感受到金主爸爸要求“绚丽多彩的白“时的绝望。他韩清宇，专治拽王。
韩清宇心中的拽王此刻拧着眉头，沉默地紧盯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信息。
谢凯很想问韩清宇，为什么会让自己参加恋综，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他转念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没有理由质问韩总。他们现在根本连朋友都不是。
或许就像韩总所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宣传，是为了让韩总的投资不至于失败。
谢凯把手机装进口袋，又沉着脸钻进剪辑室，浑身的低气压着实吓到了几名工作人员。
大家互相用眼神询问：谢导这是怎么了，今天心情好像格外差？
谢雨彤：是的，从前都不这样的，工作时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碰手机，可今天看手机的频率也太高了，结果收到消息却沉着脸，肯定有问题！
等到下午，他们终于知道了严肃的谢导心情欠佳的原因：原来是金主爸爸要来检查工作！
第15章 娱乐圈霸总渣攻（十五）
他们剧才杀青不久，刚进入后期制作阶段，但要想顺利把片子卖出去，卖个好价钱，就得尽早持续投入宣传营销。
很多大投资大制作从立项选角开始就各种营销，各种自媒体宣传、门户网站热搜、演员上节目通告、主要演员动辄十几套的剧照海报，数百上千张专业图片，不掏出个上百万根本砸不出什么水花。
作为独立制片人兼导演，谢凯背后没有大公司，所有花费都要精打细算，目前只中规中矩地运营了电视剧的官方账号，发了几组剧照，除了几位主演转发，关注度非常低。
因此听说导演请了金主爸爸过来，工作人员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咱们导演为了拉投资，终于主动出击了！
大家一开始对于韩清宇的印象非常好，那么幽默和气的帅哥，虽然是个富二代，但一点没有架子。直到有人后来好奇用了天眼查，惊讶地发现一搜这个名字竟然跳出来一排上市公司老板和大股东，身家怎么也得好多亿，顿时惊呆了。
一起拍戏的演员竟然是大富豪，这谁敢信啊？何况没搜到照片，应该是同名同姓的人吧，大家这样自我安慰，才稍微安抚住怦怦跳的小心脏。
但怎么说都是投资了两百万的大金主，还是要清洁打扫一番以表重视。
咱们国人的传统嘛，迎接领导第一步就是打扫卫生，然后视领导职务大小决定卫生打扫的程度。
工作室请的清洁工每周来三次，今天还不到日子。谢雨彤为了省钱，推着工作室几名员工紧急把乱七八糟的一楼会客厅整理了一番。她还跑出去买了鲜花和水果，焕然一新地恭迎金主爸爸的到来。
结果金主爸爸说午饭后来，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到快五点依然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导演钻进楼上的剪辑室就不出来，让他们连个询问的人都没有。
“不会是咱导演太冷淡气到了小韩吧？”工作人员很担心，催着谢雨彤，“你不是也加了小韩嘛，赶紧问问。”
谢雨彤也很无奈：“是导演不让我随便打扰小宇哥，说我话多，把人吓跑了就让我去打三份工填窟窿。那我问问吧。”
韩清宇在短讯里信誓旦旦说吃完饭就去谢凯的工作室，但当他肚子饱了，忽然就被懒神附体，靠在客厅沙发上再也不想动弹，被老管家关心地询问了好几句。
昨天玩了一晚上游戏，总觉得眼睛好干涩，手指也好酸，导致他现在连手机都不想碰。他忽然警觉：他是不是也应该保养一下了，免得也和某人一样未老先衰？
于是在老管家的建议下，他往保温杯里抓了几颗决明子和桑葚干泡上，端着回了卧室，又去找了张面膜贴上。争取从内而外、双管齐下地保养，相信一定能收到双重功效。
在等面膜的空隙，他随手打开播放设备，又开始重刷老电影。
为了精进扮演霸总的技巧，他看了不少主角特别有气势的影视作品，最喜欢这一部。
结果刚看到他最喜欢的角色去世，就收到了谢雨彤的信息，他才猛然惊醒，想起还答应了某个导演的邀约呢。
“不好意思，遇到点事，我马上过去。“韩清宇回复了一句，赶紧换下居家服，又让司机备车。
但即便时间紧急，一穿好西装走出卧室，韩清宇立刻霸总附体，挺直腰背走得从容不迫。
“少爷这么晚了还去工作，太辛苦了，得准备些营养的夜宵等少爷回来好好补一补。”老管家赞许目送韩清宇离开，心疼不已。
谢凯一下午都强迫自己投入工作，把手机静音，不去想那些陌生又恼人的情绪，直到谢雨彤跑进来告诉他：“小宇哥说他马上就来！”
他手一抖，差点把一段精彩画面剪掉，面色一沉：“那么大声做什么？不过是按惯例来看成片，没什么好紧张的。”
谢雨彤“哦“了声，就见一向稳如泰山的堂哥沉着脸站起来，快速解开外套，转身进了隔壁休息室，背影似乎都带风。
谢雨彤呆滞的表情逐渐变得鄙视：哥，你倒是不紧张啊，那跑这么快去换衣服干什么？
谢凯在工作时就是一身黑色休闲服，虽然还算整洁，但总归不那么正式。还好他时常会直接从工作室出发去处理公事，在这边留了一套正装。
进了休息室，他想了想，找到谢雨彤留在卫生间的洗面奶，仔细洗了把脸，然后才换上西服，感觉整个人都清爽很多。
他很庆幸补眠后起床洗了个澡，不然这会儿怕是来不及洗头。这都是基本的礼貌。
等他快步走出谢雨彤和几个工作人员都挤在门口看戏：“导演，从前也没见你对金主爸爸这么重视啊，果然咱们又缺钱了？”
谢凯脚步一顿，皱眉看向他们：“和那有什么关系？工作室账户上目前还有资金。”他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丢下一句，“五点了，你们可以下班了。”人已经走到了外间，忍不住朝窗外张望，整个人简直把急切写在了脸上。
工作室众人：噫，这就要赶人了？不为了钱怎么还弄得身上香香的，导演你好怪啊！
于是当韩清宇来到谢凯工作室租用的办公室外，看到的就是打扮的好像黑手党一样的黑西装谢导演，正目光如炬地站在打开的玻璃窗旁，似乎下一秒就能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武器，在对手身上砰砰开出几个血洞。
就是这人难道只有这一套衣服，昨天穿的也是这身，要么根本没回家，要么就是在投资人面前扮节俭。
联想到刚看的老电影，韩清宇忍不住笑了，推开车门气场十足地大步走过去，看着从走出玻璃推拉门的黑衣导演，用着播音腔低沉地说：“你好我的朋友，一定是我们的友谊，让你这样隆重地迎接我。”
谢凯忽然一言难尽：……不用猜了，是孩子气人格的韩清宇。
“工作室很简陋。”谢凯表情微妙地侧过身请韩清宇进门。
谢凯注册的工作室位于郊区的市文化产业园区内，一栋灰黑色的三层小楼，位置较偏。当初选在这里就是为了低廉的租金。工作室内部装修是很简单粗犷的工业风，中央的宽阔空间摆了几套沙发，茶几上还有鲜花和水果，倒是挺温馨简洁。
不过这会儿小楼里非常安静，似乎没有别人在，韩清宇有些好奇：“怎么就你一个人，雨彤她们呢？”
谢凯静静看着他，眼睛都不眨地说：“今天周末，给他们放了假。”绝口不提放假的具体时间是半小时前。
韩清宇直呼内行：“给员工放假，自己加班，我愿称你为华国好老板！”反正韩总是做不到，他最多争取和员工一起下班。
脑海中渣攻系统又开始拼命提醒他霸总人设即将崩塌，要扣除渣攻值，韩清宇这才收敛住自己满身的幽默细胞，绷住表情，微微颔首：“嗯，去看成片吧。”
前一秒他还目光灵动，笑意盈盈，转瞬间就如寒冬来临，俊美的五官冷淡疏离，演出了教科书般的人格分裂。
谢凯对他毫无预兆的人格切换已经习以为常，淡定地走在前面带路。
韩清这才松了一口气，在脑海里和渣攻系统抗议：统啊，咱们来好好谈谈，系统对于人设崩塌的检测机制是不是太过严格了？你看看，人家根本没有察觉出异常，还把我当韩总尊敬，我哪里就崩人设了？
渣攻系统也有些不明所以。明明宿主几次都差点露馅，这名剧情人物却毫无反应。只能说每个人的敏锐程度不懂，这个人可能就是特别迟钝，不能以他为标准。
韩清宇：好家伙，原来你的意思是谢导演特别傻？
就在谢€€特别傻€€导演打开剪辑室时，又一辆商务车停在了办公楼前，一行人扛着摄像机等器材陆续下了车。
第16章 娱乐圈霸总渣攻（十六）
剪辑室就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宽大的工作台上摆放着电脑等器材，周围也堆满了器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大上。
虽然早上谢凯在收到韩清宇回复后努力收拾过，可因为东西太杂乱，除非全都搬出去，否则怎么摆都不会美观。
谢凯转头看着一身高定西装，完全可以直接去参加时尚典礼的矜贵青年，忽然有些迟疑了，不知该不该请人进来。
俊逸非凡的青年和这样普通到糟糕的环境相比有些不协调，仿佛闯入尘世的神只，不自觉让他周身所有的事物虚化。无论他身在何处，都会第一时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吧。
韩清宇可没那么多感想，他无语地看看呆立在门边的谢凯，以为这家伙又走神了，不用人邀请，自己迈腿越过去，环视一圈，一屁股坐在正当中的座椅上。
他从前只当过十八线小演员，哪有参与剪辑的资格，这会儿还挺新鲜，在座椅上调皮地转了一圈，意气风发地屈起手指轻敲桌面，一张口播音腔又冒了出来：“我敬爱的谢导演，我想你可以上正片了。”
谢凯这才回神，看了韩清宇一眼，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直接播放韩清宇的片段。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韩清宇立刻来了精神，托腮欣赏自己的演技。
好久没在屏幕上看到自己了，还是这样帅气，不愧是我，娱乐圈男明星颜值拯救者！这可是粉丝说的，不是他自吹哦。
而且这剧拍得很有质感啊，完全不像那种廉价的网剧，服化道都很在线，一看就没有在拍摄上偷工减料。
看来自己的投资没错，谢导演一看就是老实人，没有拿着投资人的钱去花天酒地，回来各种虚开账目，弄出一顶草帽一千块的那种假账。
韩清宇脸上露出笑意，谢凯一直看着他，注意到他的表情，下意识开口：“是哪里拍得不满意吗？”
韩清宇立刻板起脸，抱着胳膊低沉发问：“谢导演，谢导演，到底我做了什么，让你认为我会不满意？你不相信我，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朋友……”［注］
谢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笃定地问：“……你来之前看了《教父》，所以才耽误了吗？”
这家伙怎么猜到的，名侦探附体了吗？一秒被人拆穿，韩清宇的眼睛猛地瞪圆，这才想到人家可是导演，自己属实是班门弄斧了。
没法再装黑手党大佬，让韩清宇很是遗憾。但他向来不会尴尬，轻咳一声淡定道：“文艺工作者应该经常从优秀的电影中汲取营养。当然，谢导演的作品也非常棒，只看短片也能够判断是网剧中的精品，我很满意。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早日成为金牌导演。”
谢凯已经很擅长从孩子气人格的韩清宇各种不着调的话语中抓住重点，只要知道韩清宇满意自己的拍摄就好。
他沉闷了一下午的心情豁然明亮起来，面上虽然还是表情缺缺，其实心里很高兴，轻声道：“我会的，整部剧我也会尽快制作完成。”
听他半天没说重点，韩清宇奇怪地歪头：所以谢凯今天叫自己过来真的不是为了追加投资？那他对投资人还挺负责啊。
韩清宇随意往座椅一靠，双手交握置于腿上，派头十足道：“不错，那我再看一遍，避免有穿帮镜头。或者，你发一份给我？”
嗨呀，刚刚只顾欣赏自己的英姿，忘记挑毛病了，可不能这么简单就放过谢导演。韩清宇心中斗志昂扬，决定好好再看一遍，争取找到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