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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沈医生开的那喷剂药效是真神!江闻皓的脚昨天明明都还肿着,今天居然就已经消肿不疼了。弄得江闻皓只想给她送面大锦旗,再写个€€€€妙手回春!
前往操场集合的路上,江闻皓的脸上突然落了滴冰凉的东西。
他起初还以为是雨,抬头一看才发现居然下雪了。
北风将树梢上残存的枯叶卷落,今年的雪当真是下得很早。
江闻皓将徐秋云给他织的那件毛衣的领子又往上遮了遮盖住脖子,转头看着身边的覃子朝时依然会有种不真实感。
明明昨天的这个时候,他们还各自陷在自我的纠结中。仅仅只过了一晚,就重新换了种新身份出现在对方身边。
因为天气原因,今天的跑操被临时取消。罗教官照例拿着他的大喇叭站在主席台上,薄薄的雪落了层在他肩头,被他掸落。
大概是心情好,江闻皓今天看老罗也觉得比平时顺眼多了。经过主席台时还破天荒主动跟老罗打了声招呼,弄得老罗半天没反应过来。
见同学们差不多集合完毕,老罗清了清嗓子举起喇叭:
“那什么,说个通知啊。今天下午第四节 课后,每班抽两个人跟我到隔壁的村子里去帮村委会义务劳动,其他同学留在学校铲雪大扫除。”
江闻皓看着都还没湿透的路面,压根不相信就这么点小雪还用得着铲。结果临近中午的时候就被果断打脸,雪花从一开始的精盐大小直接变成了鹅毛状的雪片。
教室的窗玻璃结了层白色的霜,窗台上也覆盖了厚厚一层积雪。
“山里的雪是要下得更大。”覃子朝跟着他一起扭头看向窗外纷飞的雪花,“但像现在这样也是很多年没见过了。”
董娥端着保温杯进到教室,简单安排了下后续的扫雪工作。路过江闻皓他们的座位时用手指叩了叩桌角:“你俩辛苦下,下午放学和罗教官他们到村里去。”
覃子朝刚想跟董娥说江闻皓的脚扭了,别让他去。江闻皓就先一步一扯覃子朝的衣角:“别支声,好不容易能出去放风。”
“不行,你脚有伤,别再滑着了。”
江闻皓见难得有出校的机会,说什么都不愿意让步。
覃子朝看他一副不让去就跟自己拼命的样子,知道拗不过,只得叹了口气:“那你到时候就随便装装样子,活我来干。”
“嗯。”
董娥又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临走时目光移向了后排角落里的位置,顿了顿:“邹莽原,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邹莽原没有看董娥,低着头慢悠悠起身出了教室。临走前又回头望了江闻皓一眼,嘴唇动了动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等他离开,后座的两个女生马上小声交头接耳:
“诶,你妈给你说没?邹大山快不行了。”
另个女生瞬间兴奋起来:“没啊!”
“我妈说邹大山昨天晚上吐了好多血,满地都是。救护车都去了,大半夜吵得附近的人都没睡着觉。”
“真的假的?!他总算要死了啊!”
“不知道邹莽原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在这儿上学,他家就他跟他爸俩人。”
“我更关心的是,邹大山欠的钱谁来还。”女生瘪瘪嘴,“他还欠我小姑家三千多块呢!”
“他也欠我家钱了,我爸说虽然打了欠条,但邹大山当时那气势就跟明抢差不多。”
“呸,这种人早该死了!居然还挺了这么久?!”
“好开心啊,中午我要多吃点!”
这个话题之后很快就又被其他什么初雪天最适合告白之类的给替代了过去。
邹莽原这一走果真就没再回来,如同一粒最不起眼的灰尘被卷入到了冰天雪地中,不留一丝声息。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江闻皓和覃子朝跟随老罗带领的劳动小组一起出了校园。
路上覃子朝生怕江闻皓脚疼,每走几步就要看他一眼,询问下情况,只差直接背了。
反观江闻皓一切如常,甚至还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来云高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留意到学校周遭的环境,觉得挺新鲜。
村委会的人一早就在门口接应,跟老罗他们简单热络地寒暄了几句后,便给前来帮忙的同学们各自划分了片区。
江闻皓和覃子朝被分为一组负责整理村后面的活动室。两人被老乡带着一路穿村而过,来到了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
江闻皓发现这棵树的树干被围着红色的绸缎,在皑皑白雪中显得格外醒目。
树下还摆放着香烛和贡品,一看就是新的。
带他们来的大叔边打开旁边活动室的门边跟他们介绍:“我们下桐村是先有的这棵树,后有的这个村。树上住着神仙哩!”
“哪个神仙?”江闻皓对这种民俗传说还挺感兴趣。
“凤凰娘娘,很灵的!”大叔磕了磕他的烟,笑着跟江闻皓说,“小伙子要不也许个愿?”
江闻皓勾了下唇没作声,见覃子朝已经拿着铁锨来到树下清理起上冻的路面,便也进活动室找了把扫帚打算帮忙。
结果他出来的时候忘记戴手套,才刚扫了几下,就觉得手快要跟扫帚冻在一起了。
“你到屋里呆着,别干了。”覃子朝铲了满满一铁锨雪,在阵阵冷风中居然还出了一头汗。
江闻皓不想在覃子朝面前显得自己太娇气,随便搓了搓手,继续扫雪。
覃子朝见江闻皓不听话,拿过扫帚立在一边,看着他冻红的手皱了下眉,护在自己的掌心里帮他一下下呵着热气。
江闻皓下意识就想躲,毕竟大叔还在边上看着。
“别动。” 覃子朝紧了紧握他的手,没让他得逞,继续帮他呵。
手从一开始的冰凉逐渐回暖,渐渐产生出一种麻丝丝的感觉。
江闻皓的耳朵又开始泛红,头越埋越低被毛衣领遮挡住了半张脸。
“好了,不冷了。”江闻皓绷着脸说。
覃子朝抬眼看着他一副故作镇静,却又被闪避的眼神出卖的样子,觉得实在可爱,忍不住用食指在江闻皓的脸上轻轻一戳。
“怎么这么乖?”
江闻皓一下弹开,脸更红了。
他咬牙冲覃子朝一笑:“有凶的你看不?”
“嗯,凶的也乖。”
“……”江闻皓简直被噎的没话说,觉得自从两人摊牌后,覃子朝就像是被打开了某个神奇的开关,越发让他招架不住。
由于覃子朝说什么都不让江闻皓干活,他又不想在屋里呆着,就揣着两手跟在覃子朝屁股后头转悠,当起了监工。
两人再次来到树下,此时又起了一阵风,树梢的雪颤动地坠落,刚好洒在了江闻皓的头上。
“操!”他猝不及防被砸了一头雪,慌忙用手拍着。结果有些雪屑偏偏又被他抖进了领口,经体温一化顺着脖子往下流去,激的江闻皓后背发僵。
覃子朝见状,倾身帮他掸雪。动作微微顿了下后,掀开江闻皓的领口,想把他脖子上的冰水擦干。
江闻皓猛一缩脖子:“你特么怎么手比雪还凉!”他说着下意识就往大叔那边看,发现大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远,正在隔着离他们好几米外的地方跟路过的村民抽烟聊天。
覃子朝抹去了江闻皓脖颈上的水,却没有马上抽手,而是掂着他颈后那一小块薄薄的皮肤轻轻捏了捏。
江闻皓倒抽了口气,闭了下眼:“覃子朝,没完了是吧。”
覃子朝眸色暗了暗,忽然一把拉着他朝树后走去。
没等江闻皓反应过来,温热柔软的唇便已经覆了上来,另只手仍然贴在他的脖子上,摩挲着那块嫩软的皮肤。
江闻皓简直觉得他那块皮要被覃子朝搓烂了,但随之而来的麻痒却让他不得不拽紧覃子朝的领口,才不至于让自己腿一软摔倒。
结果这样的动作,反而像极了主动索吻。
覃子朝吻得更深了。
嘴唇短暂地离开之际,江闻皓听到对方低沉的嗓音贴在他的耳畔:
“我有一个愿望,希望我的皓皓一生平安快乐,无灾无难……”
江闻皓的眸光颤了颤,小声嘟囔了句:“你还真信树上有神仙。”
话没说完,就被再次堵住了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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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这场雪下得比所有人预想当中的还大。
等好不容易把活动室的里里外外清理好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老罗和村长担心这个时候返校,路上可能不安全,商议完一致决定将来的学生分到各个农户里去,先住上一晚,等明早再回学校。
江闻皓和覃子朝被下午给他们领路的大叔带回了家。屋里的大婶一听说要来客人,果断把家里的鸡给杀了,晚上炖了一大锅鸡汤。
老两口都是爱热闹的人,见家里一下子来了两个大小伙,还个顶个的精神,高兴的问东问西,笑的合不拢嘴。
大婶不断咂舌:“哎呀,这俩孩子到底是怎么长得,怎么就这么好看呢!”她兴冲冲地问覃子朝,“今年得有18了吧?大小伙子了,有喜欢的姑娘了不?没有的话婶子给你……”
“你啊你啊!”大叔隔空点着大婶,“一天天就知道给人添乱!也不看看人家是学生,将来那是要考大学,为国家做贡献的!”
“学生以后不也得结婚嘛!”大婶不服气地白了大叔一眼,又笑眯眯在江闻皓和覃子朝之间反复打量,“别理他,你们都喜欢什么样的?快,跟婶子说说呗!”
“大婶儿。”覃子朝温声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大婶一拍腿,越发来了兴致:“哟!是嘛!赶紧跟婶子讲讲那人是什么样的?”
覃子朝若有似无地朝江闻皓看了眼,牵唇缓缓说:
“善良,正义,长得好看,皮肤白,会唱歌弹吉他,性格有点倔,脸皮薄,被夸的时候总爱脸红……真的很可爱。”他顿了下,“我好喜欢他。”
“哎呀呀,这不得是个小天仙嘛!”大婶连声感慨,扭头突然发现边上的另一个小男孩正在头也不抬地疯狂扒饭。
她愣了愣,心疼地“啧啧”:“一看就是下午累到了,看把孩子饿的!”
江闻皓嘴里塞的满满的,使劲咽下,低低“嗯”了声:“大婶做的饭香。”
大婶听后立马又给江闻皓夹了一大筷子菜:“多吃点多吃点,千万别客气!”她乐呵呵地盯着江闻皓又看了会儿,“那你……有喜欢的人了?”
江闻皓迅速一点头:“有了。”
“那她……”
“特别好,大天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