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子朝,你这人总这样。什么事都往心里藏,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董娥也好,云姨也好,我也好……你想以一个保护者的身份在我们身边,我们也是一样的。”
覃子朝静静听着。在他的印象里,江闻皓是一个很少会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人。
江闻皓抬起头,注视着覃子朝的眼睛:“我也想保护你啊覃子朝。”
他话音刚落,就被拥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抱他的手收得很紧,甚至有些发疼。
“谢谢。”覃子朝闭上眼,拍着江闻皓的后背,又低声重复了遍,“谢谢……”
……
雪将地面铺上了一层白,两人全副武装后锁好了家门。
“先去哪儿找,有计划么。”江闻皓问。
覃子朝看着深夜里像是走不到头的巷子,沉了下:“邹家。”
江闻皓疑惑地眯了下眼:“你是说,那深帽檐还会再去邹家?”
“今天在葬礼现场,覃建军和那人突然造访,事情还没办完就被邹莽原给打乱。”覃子朝顿了顿,“他应该不会就这么放弃,并且会很快再到邹家去。否则一旦覃建军把他咬出来,行动就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了。”
“咬…出来。”江闻皓一下就抓住了这句话的关键。
今天葬礼现场后来来了警察,把那些寻衅滋事的人通通叫回去批评教训。其中就有覃建军。
但只是如此的话,势必不会用“咬”这个字。
除非覃建军的身上还背着其他案底……
覃子朝停下脚,深吸了口气缓沉道:“小皓,这件事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这背后牵涉的东西实在太复杂了,我怕你万一被卷进来。”他停顿了下,“有个叫梁果的警察在多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当时给出的结果是意外。但事实上,他的死很可能跟覃建军还有那个男人有关。”
“所以祁叔…”
“祁叔和梁果是好朋友,但警种不一样。梁果叔是柳安派出所的民警,祁叔过去是个刑警。”
“怪不得三子叫他枪神。”
“关于祁叔身份的事也没几个人知道。梁果叔死后不久,祁叔就不做警察了。我先前也不知道为什么,祁叔一直就没想着回他老家牡丹江,而是在县城里开了家修车行,一干就是多年。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覃子朝话音一沉,“他是在等。等着给梁果叔一个交待。”
……
*
深夜的邹家,阴森冷清。
龛柜上的蜡烛早熄灭了,遗照上的邹大山神情冰冷地注视着一室的狼藉。
邹莽原拿着扫帚,把白天被人打碎的锅碗瓢盆,以及那些人没来得及带走的真钱□□通通扫进簸箕,又扔进了垃圾桶。
一阵寒风从窗子里钻进来,掀开了里屋停放邹大山尸体的布帘。
若是换作旁人,怕是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呆。
偏偏邹莽原神色从容,眉眼间竟还透出几分轻松。
突然,邹大山躺的那张木床上传来一声响动。
邹莽原皱皱眉,迟疑地朝里屋走去。
他借着屋外雪映的光,打量着床上一动不动的邹大山。见他并没有任何异况,刚想转身离开。一只手突然从床下伸了出来,一把拽住了邹莽原的裤脚。
邹莽原呼吸一窒:“谁!”
下一秒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从床底下猛地爬了出来,将邹莽原的惊叫捂在了嘴里。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收网
“别说话。”勒在邹莽原脖子上的胳膊不断发力,捂嘴的手也不留一丝缝隙,哑声威胁道,“敢把人叫来,我就掐死你。”
邹莽原的眸子颤了颤,听话地点了下头。
那人这才稍稍放松了些力道:“我问什么,你说什么。懂了?”
邹莽原又缓缓点了下头。
捂他嘴的手这才算是松开了,邹莽原忙大口呼吸了几下,转身朝那人看来。
对方戴着帽子,一双刀似的眼睛藏在深帽檐下面。右眼眶边还有道蜈蚣似的疤。
“黑皮箱里的东西呢。”男人问。
邹莽原张张嘴:“我不是已经给你们了么。是那些来闹事的人要抢,你可以去找他们要。”
“少他妈装蒜!”深帽檐目露凶光,“我要的不是钱!”
他说着,毫不避讳地坐在邹大山停尸的床上,随手就在床单上摸着。
“邹大山带回来过一个神像,你见过吗。”
邹莽原低着头,闻言眸底划过一丝暗光。
神像……
是之前一直放在龛柜上的那个?
今早他把邹大山的遗照和那神像调换后,顺手就把这不保佑人的东西扔进了后院不远处的化粪池。
但他不能说,否则眼前这来历不明的人指不定会先杀了他。
邹莽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额上落了滴冷汗,点点头说:“好像见过。”
“在哪儿!”
“我、我得找找。”
“找。”
深帽檐坐在床上,从兜里翻出烟盒。叼了根烟在嘴里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此时,他的手同样也在微微发颤。
覃建军被以寻衅滋事抓进派出所,现在其他人都已经放出来了,唯独就他没有。深帽檐深知不能再这么耽搁下去,他必须尽快找到东西立刻离开柳安。
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之中明灭着。
邹莽原战战兢兢地问:“我能开下灯么?太暗了。”
“少废话!快找。”深帽檐咬着烟嘴,起身到外屋拿过了龛柜上熄灭的蜡烛。将其再次点燃立在床边。
邹莽原佯作翻找,把里屋的柜柜角角全都来回翻了一遍。
深帽檐看了眼时间,脸上的焦躁更甚。
“还没找到?!”
邹莽原后背一僵:“里、里屋没有,好像在外屋。”
深帽檐抬眼打量了他一番,阴沉道:“你小子最好别给我耍花招。”
说着举过蜡烛,跟着邹莽原挪向外屋。
邹莽原见深帽檐俯身插蜡,眸光蓦地一聚,拔腿便朝大门跑。
邹家的大门今天被撞坏了,不用开锁就能直接跑到街上去。
深帽檐见状暗骂一声,趁邹莽原只差一步便能逃脱时猛地抓着他的头发又给拖了回来,死死按在地上。
接着挥起一拳打向了邹莽原的侧脸。
邹莽原的脸登时就高肿了起来。
“妈的白天就是你小子搅局坏事,现在还敢逃跑。”深帽檐掐紧邹莽原的脖子,把他的头狠狠往地上撞,眼中布满血丝,“东西呢!老子的神像呢!”
邹莽原眼冒金星,后脑勺的接连撞击让他止不住的恶心,浑身都开始瘫软。
就在他即将丧失意识前,身上骑着的男人突然被一脚踢翻了。
烛火倒在一边,火光垂死跳动。
邹莽原认识这个人,是在不远处开修车行的杨志祁。
邹莽原连滚带爬缩到了墙角,瞪大眼看着杨志祁和那个男人在火光中扭打在一起。
戴深帽檐的男人显然不是杨志祁的对手,很快便落了下风。
杨志祁几技猛拳直接将男人揍到没了还手之力,掰着他的胳膊将他压在了桌子上,牙咬的肌肉都在颤抖:
“十年前的五月二十号凌晨,你和覃建军在杜陵山的山道上被一个警察拦住。他开始只是在出其他现场的途中看到你们后车盖没关好,好心提醒。你们担心盗墓的事迹败漏,在他的车上动了手脚,让他连人带车翻下了悬崖,伪造成一起意外……”
深帽檐瞳孔放大,惊慌地大吼:“你说什么!什么警察什么盗墓!老子听不懂!”
“那是个西汉的韦陀金铜像,你们说什么都不会让邹大山独吞。我就知道你们有一天一定得回来!”杨志祁边说边跟着又是几拳,打的男人鼻血喷涌,“得知邹大山时日不多,你们就想趁他死前,从他嘴里套出杜陵山汉王墓的具体地点,但邹大山直到死都没有告诉你。你们不甘心,就想起码要将金铜像带走。”
“你他妈到底是谁!”
杨志祁没说话,眼神在火光中熠熠凛动。
他隐没在这小县城一晃就是十年。事到如今,他总算收集齐了全部证据,拼凑完整了所有碎片,像蛛网上最沉得住气的猎捕者,静待这些蚊蝇落入网中。
“韦陀像已经交给警察,覃建军也被依法拘捕等待进一步调查。”杨志祁定了定,“警察马上就到。黄家贵,你逃不掉了。”
被叫黄家贵的男人闻言,突然哑声笑了起来。
嗓音在没有一丝生气的屋中显得分外€€人。
“原来是寻仇的……”黄家贵的鼻子还在出血,门牙也被打掉了半颗,嗓音嘶哑,“你说那个小警察,他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干嘛非要来查我的车?这不是妥妥找死嘛?”
“闭嘴!”杨志祁暴喝出声,挥拳又要打。
黄家贵突然神情一凛,找到空隙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硫磺粉,一把扬向了杨志祁的眼睛。
杨志祁闷哼一声,顿感眼睛传来剧烈的疼痛。
黄家贵趁势从腿腕处拔出一把弹|簧|刀,朝着杨志祁的胸口就扎了上去。
“去死吧€€€€!!”
刀尖泛着寒光捅向杨志祁,被他徒手抓住了刀刃。
鲜血顺着掌缝不断涌出,黄家贵咬着牙继续拼命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