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漫进眸底,他挑眉问:“现在,在这里?”
沈€€渊眸色骤然暗下来。
他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垂眸攫住闻清临的眼睛,清晰在那透亮眸底中,窥到了两分并不是玩笑的,隐约期待的神情。
呼吸骤急。
沈€€渊倏然阖了阖眸,半晌,他才竭力克制道:“现在不行,你画展还没结束,这里更不行,里边很脏,因为钱洪来过。”
闻清临忍不住偏开了头€€€€
他第一次发现,沈€€渊好像也不是真的那么正人君子。
沈€€渊拒绝在美术馆的洗手间里和自己做的原因,竟并不是什么“有失尊重有违礼数”。
这很好,是个很令人愉快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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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今天的画展就暂时闭幕了。
因为美术馆要闭馆。
清场之后,除去闻清临和沈€€渊之外,童柠和一众闻清临工作团队的人都没有走。
“走走走老规矩,”童柠兴奋招呼大家,“大吃特吃闻老师买单,庆祝闻老师开展大吉!”
“走喽吃空闻老师钱包!”
“饿死我了我要疯狂炫饭!”
“闻老师开展大吉顺顺利利!”
……
团队的工作人员都纷纷积极响应。
只有沈€€渊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既不是闻清临多年好友,也不是闻清临工作团队中的一员。
在此之前,更不知道什么童柠口中的“老规矩”。
但…
但今天的沈€€渊,并没想就此退让。
“闻老师,”沈€€渊低声开口,直白问,“你们是要去聚餐吗?带我一个?”
闻清临偏头看他。
其实闻清临本就决定好了要沈€€渊同去,不然不会留他到现在。
但或许他就是坏心眼,就是不想直接告诉沈€€渊。
微顿一瞬,闻清临唇角就又勾了起来,故意道:“沈总没发现吗?聚餐都只有内部人员。”
可沈€€渊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料到了闻清临会这样说。
于是他面不改色,忽然抬手晃了晃还挂在自己胸前没有取下来的工作证,摆出准备好的说辞,低声反问:“我觉得家属也算内部人员,闻老师觉得对吗?”
闻清临唇角笑意愈深,嘴上却还故意端着:“勉强能算。”
沈€€渊也笑了,他边取下工作证顺手放进大衣口袋,边认真道:“多谢闻老师赏脸。”
闻清临看他动作,疑惑问:“你装这个做什么?”
沈€€渊动作微停一秒,又隔着大衣口袋,屈指轻弹了一下里面的工作证,难得玩笑道:“这可是我作为内部人员的证明。”
闻清临还要再说什么,走在前面的童柠就忽然转头过来,朝两人喊道:“你俩有完没完了!是准备用狗粮撑死我们不请我们吃饭了吗!”
大家全都笑了起来。
闻清临只好暂时止了话题,和沈€€渊一同往外走。
不过自此,一众人聊天的话题竟就集中到了闻清临和沈€€渊身上,一直到在吃饭的包厢里坐下来了,还没有停。
他们吃的就是家融合菜,最大限度能够满足多人的不同口味。
至于大家聊的内容,其实翻来覆去,主要还是很震惊€€€€
震惊闻清临和沈€€渊竟然是合法夫夫。
震惊闻清临竟然已经结婚了!
没错,在此之前,闻清临已婚的事情,他确实没告诉过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
而他不说,童柠自然也不会去多嘴。
现在终于坐下来了,就有人忍不住问闻清临:“闻老师和…和沈总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闻清临坦诚答:“不太久,快两个月。”
众人立刻惊喜:“那可还是新婚!”
闻清临笑了一下,点头:“确实还很新。”
便又有人问:“那闻老师怎么都没给我们发过喜糖,也没出去度个蜜月?”
意料之内的问题,先前孙川已经问过类似的,闻清临神情不变,语气自然道:“闪婚,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及做,以后慢慢再补。”
所有人顿时就更震惊了€€€€
因为没人觉得,闻清临看起来像是会闪婚的人。
大家兀自感叹了一阵,大概是又忽然想起桌上除了闻清临和沈€€渊两个当事人,就只有童柠是唯一知情者了,便又一股脑儿去向童柠打探八卦。
老实说,比起闻清临,他们还是更敢和童柠讲话。
包厢内气氛热闹到了近乎喧嚣。
只有沈€€渊很沉默,沉默得近乎有两分格格不入。
闻清临侧头,倾身略靠近他,轻声问:“沈总在想什么?”
在想,好像真的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对你有好感的追求者不知道,对你怀揣肮脏心思的觊觎者不知道,来看你画的很多人不知道,就连你自己的工作团队,也都不知道。
在想我们明明合法,却像地下恋人。
沈€€渊今天一整天,或者说结婚以来,他一直都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并尽所能尊重闻清临的意愿。
毕竟能够拥有闻清临,能够成为闻清临法律意义上的另一半,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美梦成真了。
理智上明知道此时能坐在这里已属意外之喜,绝不该再奢求更多,可情感上…
情感上,却又好像因为这一整天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毫无关联,最后却又好像都能归因于他们的关系不公开不透明上的事情,从而因此难以克制生出些微,称得上低落的情绪。
当然,远不止是低落。
更多的,或许还是更难抑制的躁意。
想用更强势的方式要求闻清临对外公开的那种躁意。
但最后,沈€€渊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讲出口的却只是:“没什么,只是在想,以后真的会补吗?”
婚礼,喜糖,蜜月…
还有更多种种代表婚姻的东西,真的都会补吗?
没想到沈€€渊一直在想这个,闻清临微愣,略惊讶道:“我之前都没看出来,沈总竟然这么有仪式感。”
不是有仪式感,而是因为对象是你。
所以所有的仪式,都想和你共有。
沈€€渊在心里如是答。
但表面上,他也只是不置可否“嗯”了一声。
“以后有机会有时间的话,”想了想,闻清临说,“那就慢慢补上好了。”
闻清临想,这方面他和沈€€渊不一样。
他并不是个有仪式感的人。
因为不觉得仪式能够保障什么。
但如果沈€€渊确实想有仪式,他好像也不是很排斥去配合。
边这样说,闻清临边还忽然伸出一只手,借着大圆桌上垂下的桌布遮挡,指尖轻轻去勾沈€€渊的手指€€€€
他做这个动作并没什么特别意图。
或许是想要“哄一哄”此时因为没有过仪式而略显低沉的沈€€渊,亦或许只是…
只是热衷于在这种热闹喧嚣的气氛下,和沈€€渊隐晦暧昧。
毕竟这样确实有种别样刺激。
就像学生时代在满人的教室内,借着书桌遮挡与心上人偷偷牵手。
闻清临念书时候没体验过,而现在,听着沈€€渊陡然粗沉的呼吸,却很沉迷其中。
只是听着听着,闻清临思绪又不自觉飘转开了。
他今天是真的很有兴致,很想和沈€€渊玩些以前没玩过的。
不荤不素的念头在脑袋里来回打转,闻清临忽然又放开了沈€€渊,站起来转身向外走,只丢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
径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边可吸烟区,闻清临从外套口袋中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递至唇边,咬住,点燃。
深吸一口。
尼古丁确实能带给人片刻冷静。
但…
但这冷静只维持了不到半支烟的时间。
因为沈€€渊也来了。
闻清临偏头看着他动作自然探手过来,从自己指间抽走了剩下那半支烟。
送至唇边,含住,轻吸一口又吐出。
仿佛某种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