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摊老板:“我认得你师尊。”
凌尘目光落在他身上,对这人却没什么印象。
不过不算戚怀风那种爱藏底牌的人,天底下摆在明面上的合体期,掰掰指头就能数过来,甚至都不用加上脚。认识凌尘但凌尘不认识的人,着实太多。
对方有意遮掩身份,凌尘便也没有多提,只道:“你可知离开这里的方法?”
茶摊老板答非所问:“我知道你们身在此处的原因。”
师徒两人面色微变。
沈映宵悄悄跟剑灵嘀咕:“莫非戚怀风带我进来的时候,被他看到了?你对这人有印象吗?”
剑灵摇头。
凌尘则是想起了银面人,他原以为丹修把他扔在这,是网开一面让他出来救徒弟,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另有隐情?
茶摊老板摆弄着手中的陶土茶盏,语出惊人:“有人在这处秘境中藏了一条腿,又在外面养育了一枚‘魔种’。”
提到魔种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沈映宵的错觉,他的语气似乎冷了几分。
不过很快,茶摊老板就又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如今时机成熟,那人想将魔种送入秘境,与那条腿融合。可上古秘境的演化程度远超他的预料,他不好贸然进入,便打算找个合适的容器,让那长腿的容器主动将东西送进来。”
剑灵听着这话,觉得耳熟:“腿和魔种融合?先前在傲天宗那个秘境里,好像有过类似的事。”只是那时,秘境里藏着的是一条胳膊。
沈映宵倒听见了别的:“容器……”
这不就是宗主打算对他做的事么。
自己就是那个负责将魔种送入秘境的带腿容器?
……若真是这样,师弟可真是太会挑地方了。
就像先前在那处傀儡小镇当中,戚怀风在自己的众多朋友里,精准挑中了“青竹”来当保镖一样€€€€气运之子幸运起来是真幸运,倒霉起来也是真倒霉。
“不对,倒霉的明明是我和梅师弟。戚怀风倒是又打楚傲天又晋升,火灵分身都进化了,半点没耽搁。”沈映宵眼角微跳,“看来给他当师兄,首先需要命够硬。”
剑灵倒是没这么多感想,反倒有些开心:“那这里一定也藏着那种蕴满灵力的灵池吧,快去找!趁现在凌尘什么都不知道,能吃多少吃多少€€€€万一哪天分身被你师尊砍死,可就全指望着靠那些能量修复了。”
沈映宵:“……”
……好歹也是我的剑,能不能说点我爱听的!
跟剑灵嘀咕的这段时间,沈映宵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似有若无地停留。
他抬眸看向茶摊老板,忽然想起来:按照本体当前的经历,自己虽然被那个拿鞭子胡乱抽人的黑袍人灌下了一颗魔种,但当时自己神志昏沉,理应不知道“魔种”是个什么东西。
沈映宵有些提防这个茶摊老板,硬着头皮演:“‘魔种’?”
茶摊老板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并未解答。
沈映宵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剑灵认真思索着:“这人像是知道你体内有一颗魔种。可是有封印和我在,你的魔种,就连你师尊亲自上手都探查不出来。而这茶摊老板此时离你还有些距离,他就更不可能探到了€€€€除非他事先就知情。”
沈映宵蹙眉:“这人的确对宗主的计划过分了解,又偏偏要把这些告诉我和师尊,莫非他是宗主那边的叛徒?”
剑灵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有些走神:“说起来,你师尊既然不知道你体内有魔种,那么在他听来,被扔进来的‘长腿的容器’,岂不就是他自己?€€€€你分身又在背锅了。”
沈映宵:“!”
还真是。
他看着茶摊老板,眼底隐隐有些不善,对剑灵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破坏我分身和师尊之间的友情。”
剑灵:“……?”你们有什么友情,不过是无良绑匪和五好人质的关系罢了。
沈映宵又悄悄去看凌尘,就见凌尘垂眸思索着什么,看不出心情如何。
剑灵悄声说:“可不能让师尊深想,否则谁知道他会想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沈映宵于是看向茶摊老板,把凌尘刚才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企图借此打断师尊的思绪,“你可知离开这里的方法?”
顿了顿,想起下落不明的戚怀风,沈映宵担心师弟也被宗主带进这一方秘境,于是又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
话到一半,突然想起师弟如今正顶着他的脸,沈映宵默默改口:“见过我先前在附近闲逛?”
话音落地,或许是这问题有些奇怪,旁边两个人同时看向了他。
茶摊老板扫了他一眼:“自己逛过哪,竟然还需问我。怎么,你小小年纪就有梦游的爱好?”
沈映宵:“……”
第80章
剑灵没忍住, 在旁边噗嗤笑出了声:“每次一在你师尊旁边,你的警惕心就直线下降。还好你师尊对你也没什么警惕性,还会自己打补丁, 否则这种说漏嘴的程度, 早八百年你就已经暴露了。”
沈映宵咬牙狡辩:“我只是在试探。不知内情的人听了这话, 只会觉得我是个怪人,但若知晓内情, 那茶摊老板暴露的可就多了€€€€知道‘师弟顶替我’这件事的,只有我和戚怀风两人,再加上一个给药的梅师弟, 满打满算也才三人。若刚才这茶摊主人顺着我的话说, 我可就要上去掀他的面具了, 看看究竟是哪个师弟蒙着脸在这里装神弄鬼。”
听上去有理有据。
可惜剑灵闲来无事就爱跟别的剑灵远程交流,早已收获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经验, 有时不是那么好糊弄:
“就算茶摊老板知道内情,他也未必就是你师弟当中的一人。没准是戚怀风带你过来时被他看到了, 也或许是这几日你师弟暴露身份, 茶摊老板从宗主那边得到了消息€€€€别忘了, 你已经在这被关了不少时日, 外面的情报早就翻新了。”
顿了顿, 它又严谨道:“当然了,反过来,就算茶摊老板不知道你师弟顶替了你,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没准他其实就是你的某个师弟,只是他察觉了你的试探, 故意在装不知道。”
沈映宵一怔:“为什么这么想, 你莫非发现了什么线索?”
剑灵本想胡侃, 但忽然想起沈映宵和凌尘如今还被困在秘境当中,乱说没准会有麻烦。
它只好老老实实的:“那倒没有,这茶摊老板给人的气息和感觉,同你那两个师弟截然不同,应该不是他们€€€€我只是单纯想看你掀他的面具。你不觉得他面具上的那一张笑脸,看上去非常欠揍吗。”
沈映宵透过黑纱缝隙,看了看茶摊老板的脸:“……”别说,还真是。
他指尖动了动,但最终什么都没做:“这人知道不少事,万一硬掀面具导致他跑了,事情就没处问了。先听听他肚子里还有什么消息,之后再掀不迟。”
对面,不知茶摊老板是否察觉了某种危机,他不再闲聊,而是话锋一转,终于回答了面前这对师徒的问题。
“想离开这里倒也不难。”他指了指山上那处宗门,“加入神兽宗,在大比上胜出。之后不管你们是想离开,还是想修为大增,神兽宗的宗主都会帮你们实现。这便是此方秘境的规矩。”
说到这,茶摊老板望着聚集在山脚的人群,有些感慨:“一甲子一度的大比,正正好好被你们赶上,你们来的倒巧€€€€若再早或是再晚一些,在这里等上几年,你们便也是那当中的一员了。”
沈映宵蹙眉:“只有这一种离开的方法?”
“当然。”茶摊老板施施然站起身,“我也要去参加了,至于你们如何,还请随意。”
说完他竟真的走了,很快就混入了那一群行尸走肉中间。
沈映宵犹豫片刻,转头看向凌尘:茶摊老板越那么说,他越觉得这宗门有些诡异,不放心师尊进去。
至于出路……
沈映宵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一枚装着师弟分身的八角铃。
听茶摊老板的意思,这处秘境,一甲子只能离开一次。
戚怀风应该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打算把他一关关上一甲子。既然敢把他关进这,这小子应该就有随时离开的方法。
正想委婉告诉凌尘还有别的出路,凌尘却已经有了打算:“我想进这神兽宗看看。”
沈映宵暗示:“可茶摊老板所言,未必就是真相。”
“不全是为了寻找离开的方法。”凌尘想起了在上一个秘境中见过的巨手,“那东西杀孽太重,不能放任不管。而且若真有人在幕后谋划些什么,如今我们能赶在他成功前一一击破他的肢体,而不是一上来便直面整体,反倒幸运。”
沈映宵看了看他的神色,知道师尊是打定主意要以攻为守。
他无声叹了一口气,但很快又释然:问题不大,他还有本命洞府。
若实在遇到什么不得了的危险,就抓着师尊躲回去,倒也是个办法。
正独自思索着,这时,凌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看了看沈映宵,又看向远处两人刚刚离开的山洞,目露迟疑。
只一瞬间,沈映宵就明白了师尊的想法,他立刻抓住凌尘的袖子,坚决道:“我同师尊一起。”
……别又想着找个安全的地方关着我!
事到如今,凌尘倒也的确不放心让他独自待着:“好。”
沈映宵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刚才没放出戚怀风的火灵分身€€€€若是这样,凌尘定然会让火灵分身看着他,然后独自进去。
但现在没有帮手,师尊就只能把他随身携带了。
……
凌尘虽然做了这个决定,但仍旧不太放心。
他看向沈映宵:“进去之后,不要离我太远。若实在遇到混乱场面与我分散,你……”他想了想,“你便看看附近有没有一个身穿黑衣、戴银制面具的丹修,他或许能帮上些忙。”
沈映宵万万没想到师尊会来这么一句,他眼角一跳,险些没绷住表情。
过了一瞬他才回过神,隐约明白过来:分身曾经发过“不对沈映宵下手”的心魔誓。虽然这誓言对轮回司出品的躯体无效,但师尊可不知道。
而在这个基础上,只有沈映宵活着,“银面人”才能拿捏住凌尘的把柄,让他乖乖留下。再加上先前在傲天宗那边的秘境里,分身与巨手也明显敌对……
总之,虽然过程对不上,但凌尘并没有猜错结论€€€€若是本体遇到致命的危险,神出鬼没的丹修,确实会出手相救。
沈映宵心情十分复杂,垂下头:“好,都听师尊的。”
剑灵看了看沈映宵,又看了看凌尘,幽幽念着旁白:“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亲手把徒弟推给了怎样一个恶魔。”
“?”沈映宵,“什么叫恶魔,你数数我都救过本体多少次了,连师尊都看得出分身靠谱。至于拿本体试药……区区几次实验,哪里抵得过救命之恩。
“还有,你这是什么语调。”他疑惑地看着剑灵,“怎么,因为话本都在我那,你没得看,开始自己编了?”
剑灵一怔:“话本在你那?你不是说拿去烧了吗。”
沈映宵微妙地一僵:“……嗯,烧了。”
剑灵狐疑眯眼:“你不会留下自己看了吧。”
沈映宵色厉内荏地冷哼一声:“我忙得很,哪有空看那种东西。”
剑灵不知想起了什么,喃喃道:“也对,全是楚傲天,有什么好看的。”
沈映宵:“?”
说起来,那些话本他都看了一遍,里面全是些……这样那样的内容,但并无一人名叫楚傲天。
所以他早就想问了,这话本究竟关楚傲天什么事?剑灵怎么总念叨这些?
……
对剑灵和师尊独处的那几天,沈映宵心里像猫抓似的好奇。但这会儿他正心虚着,最终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