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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马面带着沈映宵走过一间间屋子, 停在了靠近尽头的一扇门前。
这是一间空屋, 和其他客房的摆设一模一样,到处挂着暧昧的薄纱,点了熏香。
牛头走到床旁边将人放下, 他看到沈映宵身上残留的灵力丝线,蹙了蹙眉, 抬手将它们彻底抹断。
端坐在床边的人如同傀儡断线般一晃, 紧绷的身体松懈, 栽倒下去。牛头早有预料,扶住他的肩膀,将人放回床上。
沈映宵像是意识回笼,缓缓睁开了眼。
看清面前的两人,他瞳孔微缩,本能要往后躲,却被牛头管事一把按住。
魔尊飘在旁边,惊讶地看了沈映宵一眼,对剑灵道:“你主人的演技,似是进步了不少。”
剑灵:“……”演技进没进步它不知道,只知道主人刚才是真的被惊了一下€€€€毕竟任谁一睁眼看到牛头马面组团凑在自己头顶,再配上这个昏暗的光线,这个死亡的角度……恐怕都很难维持平静。
旁边,马面看到沈映宵被轻易制住,嘿嘿笑道:“那些傀儡丝封了他的灵力?这倒省事,否则一个元婴期还真没这么好收拾。”
沈映宵仿佛直到这时才理解了现状,他很符合人质行为地挣扎起来:“放开!”
牛头按着他肩膀不动。他的手稳如磐石,沈映宵握上去只觉得像在掰一块玄铁,根本推拒不开。
马面慢悠悠地沿着床头摸了摸,摸出一副镣铐,分别铐在他手上。
他俯视着沈映宵,不怀好意地笑道:“老实点,我们这可没有怜香惜玉的传统,敢不听话有你的苦头吃,你真该庆幸你现在没多少反抗之力€€€€对了,那个带着银面具的人是谁?说说他的来历,让我们也认识认识。”
沈映宵听他提到银面人,垂下眼睛,沉默以对。
牛头管事瞥了他一眼,面具泛着寒光:“他将你送到这种地方,你还想着帮他保密?”
“你跟他一个炉鼎废什么话。”
马面嫌同僚磨叽,他把人挤到旁边。屈指敲了敲腰侧的铁刺,那柄武器眨眼间软了下来,化作一根荆棘短鞭。
马面弯起鞭子,用它拍了拍沈映宵的脸:“再说最后一次,将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否则……”
虽是在提问,他却并不想立刻就得到答案。马面舔着自己干渴的嘴唇,低声笑道:“若不肯答,可别怪我换种问法€€€€你这种漂亮的硬骨头,我最是喜欢。”
铁刺刮蹭着面颊,脸上细嫩的皮肤立刻红了一片。
一顿皮肉之苦摆在眼前,沈映宵冷冷地别开头,一副打算顽抗到底的架势,心里却在悄悄衡量着,只挨一鞭就“晕过去”会不会显得太过弱鸡。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又没人认识他。弱鸡就弱鸡,丢人也丢不到哪去。
紧跟着又想,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在马面抽下来之前晕倒算了。反正他刚从银面丹修手里跑出来,丹修奇奇怪怪的手段那么多,他身体虚弱一点岂不是十分正常?
……
若知道这视死如归的冰美人心里在想些什么,马面恐怕当场就要消了兴致。
……可惜他并不能读心。
因此马面依旧兴致高昂,看着沈映宵这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呼吸都重了。
他将那软鞭在手上绕了两圈,正要兴奋的抽打过去,忽然,两个管事腰侧的令牌闪过一道微光,楼里也有一股灵力轰然席卷,又被四壁的阵法压制下去。
马面一怔,忍不住大骂:“妈的,才刚加固过蚀心印,怎得又这么能折腾!€€€€你盯着他,我过去瞧瞧。”
他把沈映宵交给牛头,骂骂咧咧地踢开门,走了出去,要去教训那个突然反抗的花魁。
沈映宵听出他话里的信息,心中微动。
种在花魁们身上的蚀心印需要加固,这说明它还没深入到魔尊说的那种“没救了”的程度。
这样一来,自己的时间就宽裕了一些,只要在被永久刻印前,及时把那个倒霉师弟带回去……
正想着,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沈映宵一怔。
他警惕地抬起头,发现是牛头管事靠近过来。这人脸上的面具是金属铸成,黑银两色,此时背光站着,阴沉沉的有些吓人。
沈映宵同这个人狠话少的牛头对视,蹙眉想往后退。可才刚一仰身,牛头管事一把掐住他下巴,另一只手取过一只竹筒,抵到他唇边。
竹筒里装着一汪翠绿的液体,闻一下便有些头晕,怎么看都很有问题。
沈映宵本能想挡,可他手腕被镣铐扣住,锁链绷紧,双手根本抬不到嘴边。
耽搁的短暂空当里,牛头管事掐开他的嘴,将冰凉液体沿着齿缝灌了进去€€€€这人也不知从哪积累的经验,灌起药来十分熟练,那只手铁箍一样牢牢捏着,沈映宵怎么都挣脱不开。
没多久,竹筒里的汁液便悉数落入腹中。翠绿的液体带来一丝冰凉,紧跟着便是腾起的麻痹。
这种酥麻令人十分熟悉,沈映宵立刻认出来了。这是那种藤蔓榨出的汁,里面有着能让人浑身无力的毒素。
毒液立竿见影,几息过去,沈映宵挣扎的动作便开始减缓,他脑中混沌,困意涌了上来。
牛头管事看了他一眼,松了松镣铐,扶着他躺到床上。
沈映宵不想就这么睡着,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这时,门口传来一串脚步声€€€€马面神清气爽地走了回来,倒提的鞭子上滴答着新鲜的血。
……血上有戚怀风的气息。刚才灵力暴动的是他,被马面“管教”了一顿的人也是他。
身体的困倦让理智也被压制。沈映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替自己挨了打的人是谁,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愤怒。
他一怒之下……
十分短暂地怒了一下。
连眼睛都没能睁开。
€€€€刚才那管汁液,对沈映宵的修为来说有些超量,生理上的麻痹让他很快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
剑灵:“……”不知道为什么,又同情又想笑。
……不行,要憋住。不能真的把床上这人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新晋花魁,主人是会记仇的。
马面看不到床边表情古怪的魂体,他一进门就提着鞭子,直奔着沈映宵来了,想继续前面被打断的毒打。
谁知兴冲冲地往床上一看,人却已经躺下了,像是刚灌了药,此时正睡得昏沉。
马面顿时失了拷问的兴致,他甩掉铁鞭上的血,对牛头抱怨:“这种极品炉鼎多少年才能落到咱们手里一回,如今被你弄成这样,还有什么玩头!”
牛头:“你还想着玩?明日要带他去打蚀心印,你就打算把一个血人丢到城主面前?”
提到那个神神秘秘的城主,马面气势一滞,但仍是有些不甘:“那只是城主的塑像,又不是本人,他未必会盯着€€€€啧,你就是胆子太小,误了我多少好事。”
话虽如此,但毕竟已经抽了另一个花伶一顿,再加上面前这仙灵之体一时半会也叫不醒。马面只好收起鞭子,先做正事。
第109章
两个管事都走了。
等房间空下来, 沈映宵无声松了一口气。
他洞府中有针对这种毒素的解药,可又担心若是服下解药,那两个管事会杀个回马枪、发现端倪。
于是他只好暗暗运转着灵力, 用这种不会让人生疑的方式尽快驱除毒素, 好做下一步打算。
不知过了多久, 毒素驱得七七八八,身体重新有了知觉。
就在这时, 门被人推开,牛头管事回来了。
沈映宵:“……”
他对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印象极深,不敢暴露, 阖眸静静装睡, 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然后就感觉到牛头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很快, 一只手扶起他,捏开了他的嘴。
沈映宵:“?”
……怎么又要喝药!
他装不下去了, 睁眼要躲。
牛头低低笑了一声,像是毫不意外。很快, 这个阴险的管事便轻轻松松将人治住, 将另一只手中的药剂给沈映宵灌下, 灌得比先前更快€€€€毕竟上一次沈映宵虽然灵力滞涩, 但身体还算灵活。而这一次, 他体内的毒素尚未完全清除,躲闪起来比先前慢了许多。
清明只维持了一瞬,随着那一竹管的药剂下肚, 沈映宵又一次昏沉起来。
牛头管事扶着他躺回床上,拂一拂衣袖, 深藏功与名地走了。
沈映宵只好咬牙切齿, 继续驱赶毒素。然而刚有成效没多久, 牛头像掐着表似的,又带着他的竹筒过来了。
沈映宵:“……”
反复几遭,他已经有些麻木,最终只好合着眼眸昏昏沉沉地问:“我上辈子莫非跟牛有仇?”
刚喝了药,本体连嘴都张不开,这话是在神识中问的。
剑灵想让主人乐观一点:“你刚进楼,他们防得正严,这会儿就是分身出去探查都讨不了好,你本体又能做什么?不如放宽心养伤睡觉。
“而且你先前睡着的时候,那个马面管事贼心不死,进来看过你好几次,就等着等你醒了抽你一顿。你如今一直睡着,他反倒没兴趣动手。”
沈映宵想到马面嗜血的模样,沉默了一下:“修真界变态真多。”
剑灵深有同感地点头:原本它觉得床上这位已经够变态了,但现在看到别人,它才发现自己好像错怪了主人。
……
又到了一次该灌药的时候。牛头管事经过走廊,发现马面去了前厅。
机会难得。他沉默片刻,脚下一转,进了另一间花魁的屋子。
这间房屋装饰尤为奢华,比别的房间高出一档,但此时窗帘拢着,光线昏暗。推开门时,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拂面而来。
牛头管事眯了眯眼睛,适应光线,片刻后他径直来到房间一角,停在了一只金笼旁边。
笼子里的人原本已经被放了出来,但因为刚才不太老实,他又被马面罚了一顿关回了笼里。
牛头隔着栏杆空隙,望向笼中血淋淋的人。过了一会儿他俯下身,抬指在那人眉心一点。
短暂的灵力相交。片刻后,戚怀风身体一颤,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涣散的眸光缓慢聚焦。
屋里没有第三个人,他视线落在牛头身上,半晌才认出人,嘶哑地低声道:“你没告诉他?”
牛头管事:“没有。”
戚怀风靠着笼子:“那他怕是不会听你的话,也会总想着救你,不对,是越过你救我……”身体被折腾成这样,他的思维难免不如平时,过了许久也没把思路理顺,最终只好循着直觉道,“会很麻烦。”
牛头管事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他演技太差。”
戚怀风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被他说服:“也是,那就先这样吧。”
牛头管事看着他这副一脑袋浆糊的模样,蹙了蹙眉:“你可还撑得住?别哪天突然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