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还”本身是不需要多么深厚的内力就能走出步法的,但要像燕奕歌那般真的是飞来飞去,还是得内力为辅。
只是另一个易淮现在用的那具游戏身体素质到底有些不一样,即便没有内力,也能靠一日还的轻功跳到三层楼高,轻轻松松翻个墙上个瓦不在话下。
不需要多说,在易淮按照记忆踮脚运转内力飞身而起的刹那,燕奕歌便跟上了他。
因为他本尊这具身体到底拥有的是记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有燕奕歌在旁侧保驾护航的好。
不过显然全息游戏,尤其是感官一比一不能调的全息游戏,带给人的记忆是深刻的。
易淮在这游戏内二十八年左右,虽也不至于二十四小时都在游戏内,但也确实平均每天有十二个小时起步浸泡在这个游戏里。
€€€€他聪明,学业在十二岁就远超同龄人,直追大部分成年人。因为身体原因,又不需要去学校上课,玩游戏的时间自然就多了许多。
这么多年逐步累积的记忆,对于易淮来说早已刻骨铭心。
人们常说“肌肉记忆”,其实肌肉记忆也是一种神经记忆,只不过是神经系统和肌肉系统共同完成的条件反射罢了。
易淮只需要习惯一下这具身体和游戏账号那具身体是不太一样的,落地时得要更轻一点,因为身体没有肌肉可以负荷。
易淮与燕奕歌也没飞出宅邸,就是在这三进的院子里试了试,易淮还试着在那暂时还没再冻起来的池面上点了下。
宛若蜻蜓点水般,只带起了点点涟漪,他便再次飞身而起,在空中拧腰,翩然旋转了半圈,随后落在了树枝上。
燕奕歌紧随其后,跟着落在了他身侧。
“……爽!”
易淮呼出口气,忽然很能理解为何有人在兴奋到极致时想要放声大喊。
他道:“我现在恨不得来两壶好酒,就此踏空而去、举手捞月。”
燕奕歌面上的神色是和他一样的纯粹笑意,却又要多几分柔和。
他抬手帮易淮将方才飞到前头的头发顺到背后去,手却没有挪开,而是就势捧住了易淮的脸。
易淮的内力到底不是纯粹的铄金流石,脸还是多少有点被冷风吹得冰凉。
所以燕奕歌干脆用双手捂住了他的脸,低低道:“我们换个方式激动?”
易淮明知另一个自己心里的旖旎和眼底流淌的暧丨色,却非要故意勾唇一笑:“来走剑招?”
燕奕歌:“。”
他实在是拿仿佛吃了兴奋剂的自己没办法,尤其他现在也是同等的亢奋,甚至彼此的情绪交叠在一块,还变得更甚,都叫易淮€€€€无论是哪个易淮€€€€的理智有点被情绪支配,在将要下线的边缘摇摇欲坠。
易淮其实也知道,他就算再激动也不应该如此,也明白多半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情绪共通影响到了自己,可他并不反感这种失控的感觉。
因为是因为自己失控,因为此时此刻,易淮不想做个理智的人。
太多年了,他真的已经放弃了。
可就是放弃后突然抓住了希望,甚至直接得到了,才显得那么惊喜。
那种喜悦,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
燕奕歌自然也是同样的心情,所以他在无奈过后,干脆利落地道:“来。”
他们落地,燕奕歌折了树枝,将薄柳丢给了易淮,眸中的兴奋没有压或藏半分:“来点彩头?”
易淮也正有此意:“输的那方今晚绑个手。”
燕奕歌舔了下唇,神色在刹那间就变了:“阿淮,那你今晚可别闹脾气。”
易淮轻嗤,他就知道自己会说这话。
他用大拇指将薄柳推出一寸:“赛前垃圾话就没必要与自己说了吧。”
他微抬下颌,眉宇飞扬,明明是二十九岁的年纪了,却因为那张脸长得偏小,无端生出几分少年意气,狷狂肆意,令人心动:“再说你现在手里没有剑,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这是真的。
他们只是过招,又不是下杀手,有很多招式都会按下,没了真剑,也不会真较劲,那么胜负就难料了。
甚至一开始,比起过招,更像是在调情。
他们彼此都熟知对方会怎么应对每一个招式,即便心算推演可以在出招的刹那算到往后十几步、几十步,也不能改变什么。因为这种算到是相互的。
所以易淮和燕奕歌都干脆放弃了算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方出招哪方就挡招。
一直到他们把自己研究出来的能出的剑招全部出完了,易淮就骤然变势。
他拧手腕的刹那,燕奕歌就意识到了他要用什么招€€€€那套没有名字,莫报秋演练过的刀法。
这刀法哪怕是莫报秋用着都有几分玄妙,又有配套的内功心法一起,易淮根本没收着力,在最后一挥时,到底还是砍断了燕奕歌手里的树枝。
燕奕歌微顿,也没有输了的懊恼和羞愤:“…这刀法你用着感觉有些不一样。”
那日看过后,燕奕歌就在院中用薄柳试了试,除了快了许多,有点像是魅影一般,其实也没什么其他的特殊,燕奕歌自己动作时,脑海里就已经能够脑补出破解之法。
但易淮用起来,又有几分不一样。
易淮勾起唇,也没急着说你输了:“我也觉得。”
他又拿着薄柳挥了几下,是那套无名刀法的起势招:“我自己出招时都能够感觉到我体内的内力都跟着一块儿在动,但不是那种暴动的感觉……”
易淮本来还在想要如何说明,但对上燕奕歌的眼睛时,又想起自己跟自己,没必要解释。
燕奕歌能够感受到他的感受。
燕奕歌朝易淮走了两步,离他更近,同时也是用手圈住了他的手腕。
易淮知道他要做什么,便没有动,任由他在自己体内查探。
片刻后,燕奕歌若有所思:“看样子一开始以为这套刀法只是丢出来打烟雾弹的也不尽然。”
那日在江武,只怕有不少人也看清楚了这套刀法,至少叶斓也肯定看明白了。
可就算是他们学了去又如何?
它真正的玄妙还是得靠成套的内功心法才能发挥出来。
易淮将薄柳收进鞘中:“我感觉我每日都得练一练这刀法了,看看能不能悟出点什么。”
他又呢喃:“要不我弄把刀,薄柳和缠丝绕就还是你用。”
毕竟接受刀法衣钵的是他这个易淮,并不是另一个易淮。
燕奕歌也没说不,就是意味不明地问了句:“你要用苗刀吗?”
因为玩《青云上》,所以易淮对这些冷兵器也有所了解。
苗刀有两种尺寸,刀身修长,一把五尺,一把三尺七寸,可单双手变换使用,还有刀与枪两种兵器的特点。
易淮也见过游戏内有人用苗刀,主要是靠腰背整体力量,辗转连击,凌厉又迅速,刀随人转,势如破竹,很是帅气亮眼,杀伤力也很大。
但现在这种情况,怕是只有游戏账号那具身体才用得了苗刀。
毕竟易淮的力气完全是靠内力撑出来的,他也没有那般好的腰腹力量。
更重要的是,就算苗刀刀身修长,也架不住五尺又一米六左右,重得很。
易淮平日拎着缠丝绕都有点嫌沉。
“……干嘛。”
易淮也心知肚明自己用不了€€€€至少暂时用不了苗刀,但还是会为燕奕歌这话故意装作生气:“瞧不起我?”
燕奕歌低笑,捧起他的脸,在那双故作凌厉的桃花眼上落下一吻,融化了冰雪:“阿淮,你这样好可爱。”
易淮:“……别以为转移话题就没事了。”
燕奕歌扬眉看他,易淮轻啧了声,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直接吻了上去。
第88章
莫报秋离了昌卫后,就向东而行。
他用身上最后的银钱管路过的一家村庄换了一匹毛驴,本来是想骑着毛驴走的,但这毛驴一上人就停,怎么哄都不肯走,于是莫报秋只好改牵着它往前走。
时下天寒地冻,路上也没见着几个人。
莫报秋拢了拢自己的衣襟,呼出口白雾,嘴里却还在念叨:“你也是个祖宗,载人都不愿意,要不路上烤驴肉吃掉算了。”
他嘀咕着,身边的毛驴并没有给任何反应,莫报秋又悠悠道:“还是算了,这一路也不知道要去哪,空荡无人的,有你也有个伴哼哧两声,不像后头那位就默默跟着,一句话也不给,甚至还不想我发现。”
他话音落下时,恰好有寒风吹过。
莫报秋打了个哆嗦,又呼出口热气。
他眯了下眼,再睁开眼时,就见一个戴着素白面具身着白纱衣袍的男子反手持一把翠竹剑静立在他面前不远处。
风扬起他的白纱外袍,素色的面具将他的眼睛都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一点相貌,却因此显得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模样。
莫报秋轻嘶一声:“你是真不怕冷啊……”
他在心里嘀咕为了装逼连身体都不要了。
被面具瓮过一道的声音更加有几分神秘感,显得飘远:“是非客,你与他说了些什么?”
莫报秋扬扬眉,十分诧异:“你不知道吗?”
白纱男子还未答话,莫报秋就哇哦了声:“原来即便是你也会怕被他发现,看样子要是你与他对上,他要是全力以赴,胜负还真不一定。”
他说着,又有点可惜:“早知你也不敢靠近,我就一股脑全都说了。”
“那你是在害他。”
“别拿你们那套为谁好安在他身上。”
莫报秋的语气几乎是瞬间就转冷,他眉眼凌厉,原本在寒风中岣嵝的脊背也瞬间挺得笔直。
“……”
白纱男子安静一会儿,竟在莫报秋面前短了气势,那点质问的意思也没了:“但无论如何,你不也没说吗?”
莫报秋冷冷:“我不说不过是因为我想让他能够自己做出选择,而非被你们逼迫。”
白纱男子微微偏头,望向了东边:“我没想到你也会这般幼稚。”
莫报秋呵了声,没与他多说:“你若是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便离我远点,滚回去继续执行你的任务。”
他似是讥讽,又似是提醒:“跟丢了人可别找我哭,我只会嘲笑你。”
白纱男子也不生气:“你往东走,总不至于是想要回去找死…那么你是去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