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出口的匝道前有些拥堵,车辆排起了长队,久久没有往前挪动。
徐槐等得有点无聊,扫见一旁的杞无忧还笔直地坐着,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在腿上,便问:“小杞,你多大了?”
他事先看过杞无忧的资料,当然知道他的年龄,只是想找个由头和他聊聊天而已。
他总觉得杞无忧好乖,像个靠程序指令运行的小机器人一样。
“十六,过完年就十七了。”不管徐槐问什么,杞无忧都会一板一眼地回答。
“那小杞有交女朋友吗?”
杞无忧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徐槐在说什么,他下意识转头,看到男人眼睛里有明晃晃的笑意。
“没有。”他低声回答。
“以前呢,有没有谈过恋爱?”
徐槐听肖一洋提过,集训队有规定,不让小队员谈恋爱,说是会影响训练状态。
“也没有。”
“嗯,有喜欢的人吗?”
徐槐忽然侧过身,靠近了些。
距离不过方寸之间,杞无忧猝不及防地闻到了男人身上的清冽气息,淡淡的佛手柑香混着清爽的薄荷味道,在温暖的车厢里仿佛尝到一口兑了冰块的香槟酒。
杞无忧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以至于回答的时候稍微迟疑了一下:“……没有。”
徐槐并未在意,笑着颔首:“也是,你现在还小嘛。”
作者有话说:
弟弟并没有喝过香槟酒,这个味道是他幻想出来的
第21章 不要生我的气啦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太舞滑雪场附近的一家度假酒店。
徐槐把车停到停车场。
午后明晃晃的日光照得人眼晕,杞无忧下了车,此时的他头脑昏沉,还有点犯困。
徐槐走到车尾,把他的行李箱和雪板包一起拿了下来。
杞无忧脑袋仍然有点懵懵的,看到徐槐手里的东西才逐渐清醒了些,“谢谢槐哥,我自己拿就好。”
“给你,”徐槐把行李箱滑到他面前,“我帮你拿雪板吧。”
“好。”
“身份证给我一下,等会儿取房卡要用。”徐槐又对他说。
“哦。”
徐槐有些疑惑,怎么小朋友好像话比之前更少了,是坐车坐累了吗?
他接过杞无忧递来的身份证,轻瞥一眼。
证件上的人直视着镜头,目光仿佛透过薄薄的卡片与徐槐对视,表情锐利,眉眼如刀,满脸都写着桀骜不驯,冷冽而难以接近。
他头发很短,黑色的发茬短而硬,仿佛连骨头都是硬的,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那种会乖乖听话的小孩。
“小杞,”徐槐望向他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探究,“其实在车上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
徐槐他,终于……想起来了?
这下杞无忧头脑彻底清明过来。
他记得徐槐之前叫他小齐,那时候杞无忧并没有纠正,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单纯觉得没有什么纠正的必要,反正以后也不可能再遇到了。他没想到后来会有这么多奇妙的际遇,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有机会和徐槐一起滑雪,甚至会因为他而改变一段人生轨迹。
徐槐微微俯身,平视着杞无忧的眼睛,深蓝色的瞳孔里涌动着浅浅的光彩,就这样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
两人眼神交汇。
杞无忧又看到了这双令他魂牵梦萦的眼睛,这一次不再是通过冰冷的屏幕,而是面对着面,隔着这么近的距离。
杞无忧直直地和他对视,眼神黑漆漆的。
然而这种状态只维持了几秒钟,他就有些受不了,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
徐槐的眼睛实在是太……
杞无忧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受,心脏震颤,仿佛被什么东西所击中,情绪一下一下地被拉扯着。
徐槐直起身,轻轻笑了:“小杞。”
“我们见过的,”他目光看着杞无忧,蓝色的眼眸深沉,“你忘了吗?去年七月份,在嵩山。”
杞无忧唇角几乎崩成一条直线,抬头望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原来不是小齐啊,那时候听错你的名字了,对不起,以后不会再叫错了,”徐槐有一瞬间似乎是想上手捏他的脸,但最后却没有这样做,“不要生我的气啦。”
“……”
杞无忧垂下眼,无声地笑了笑,“槐哥,你觉得我生气了?”
徐槐也笑:“没有就好。”
两人走进酒店大厅。
“我变化很大么?”
徐槐听到杞无忧这样问他。
“嗯?”他疑惑一瞬,随即明白过来杞无忧是什么意思。
是在问他,为什么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没有认出他吧。
“有一点。”
他侧过脸,以一种很温和的眼神打量着杞无忧,看够了才缓缓开口:“头发长了,长高了,也没之前那么瘦了。”
“希望你不要长高了,这样就刚刚好。”
杞无忧目前的身高已经算是单板运动员的标准身高,差一点点就一米八。
像他这样的小运动员在成长过程中都有发育关要过,对于滑雪运动员来说,个子高并不那么占优势,重心太高,不容易控制,反而是重心低一些比较好。
不过达到一定的水平后,身高对滑雪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徐槐本人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身材高大,手长腿长,滑雪时不论是公园还是刻滑都很帅,动作舒展,大开大合,在雪上纵横驰骋,相当有观赏性,足够令人赏心悦目。
杞无忧想要像他那样,于是有点不服气地说:“我还会继续长高的。”
徐槐的回应则是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适当的肢体接触会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以前徐槐在雪场上和师弟师妹们一起训练,每次训练完都会和他们拥抱,碰拳,摸摸头、拍拍肩之类的。
杞无忧不喜欢肢体接触,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尤其讨厌别人碰他的头。他轻微地皱了下眉,但最后却并没有躲开徐槐触碰他的手。
徐槐给杞无忧订的房间在他的房间楼下。
滑雪旺季,度假酒店的套房早已经住满了,只有比较小的单人间还有剩余。
“只有这样的单人间了,”徐槐怕杞无忧住不习惯,“或者,你介意和我住一间吗?”他住的是楼上的高级套房,几天前就预订好的。
……好问题。
杞无忧当然不会介意和徐槐住一间,不过说实话,他不想和徐槐离得太近。
徐槐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他觉得自己应该和偶像适度地保持一些距离。
“没事儿,我住这间就行。”
“好,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徐槐也没有强求,亮起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等下我们去吃晚饭。”
杞无忧:“嗯,晚上见。”
晚饭徐槐带着杞无忧去吃了雪场旁边的自助烤肉。
从烤肉店出来,他们沿着街道慢慢地走,感受着这座因滑雪而发展起来的小城独有的冬日气氛。
“小杞,你累不累?”
看着徐槐神采奕奕的脸,杞无忧已经猜到他下一句话大概要说什么。
“想不想滑夜场?”
“想!”杞无忧当即答应。他在雪场上是永远感觉不到累的。
雪场里的夜晚比白天更温柔。天上的圆月是奶白色的,像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陷进柔软的云朵里。
一条条雪道上灯光大亮,照明灯如同璀璨的银河,交相辉映连织在一起。
夜场游客要比白天少很多,没有了白天的喧嚣,被层层白雪所覆盖的群山显得静谧而悠远。
不过晚上的雪场也有许多不好的地方,气温更低,冻得人发抖,雪质也比白天差了不止一点,被游客们滑过的雪道斑斑驳驳,有些地方还结了冰。
但这些对徐槐和杞无忧都没有什么影响。
与白天相比,杞无忧更喜欢滑夜场。
雪道上的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为银白的雪镀上一层浅浅的金,抬头是清亮的月光,在雪色与月色中沿着雪道飞驰,有一种梦幻般的浪漫氛围。
两人在泥泞不堪的中级道上滑了一会儿找雪感,然后便转战公园,来到大小跳台。
徐槐的半边脸陷进半明半寐的光影里,轮廓更加分明。
“小杞,先飞个小台子吧?”他看向杞无忧,唇角噙着笑,有点疏懒的意味。
“好。”
杞无忧在做热身,没有带护脸,借着灯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与双唇。
徐槐认真看了片刻,心想,他是不是有点紧张。
怎么会啊,教练们不是都说杞无忧大心脏,状态稳得一批吗?
而且自己又没有让他跳什么有难度的动作。按道理来说不应该紧张。
又回想起肖一洋和他交待过,杞无忧性格偏闷,在训练时需要适当地想办法调动他的情绪。
杞无忧热身完,听到徐槐笑着问:“怎么,你也腿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