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会找个地方躲起来,偷偷地哭。
“哦──”杞无忧重重点头,又故意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要躲起来偷偷哭?”
徐槐拎起杞无忧的帽子耳朵,按着他的头,把帽子盖在了他脑袋上:“不许问了!”
动作一点也不温柔,但杞无忧完全没有反抗,任由他摆弄,由着徐槐把两只长耳朵系在一起,打了个蝴蝶结。
“不问了不问了。”杞无忧讨饶。
徐槐这才罢休,给他把蝴蝶结解开了。
杞无忧抬手要把帽子掀开,却又被徐槐大手按住了,“戴着嘛,多可爱。”
“我不戴。”
戴着这个长耳朵的帽子看上去实在太傻了,弱智气息浓郁。
杞无忧攥住徐槐的手腕,想要把他拉开,可是也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他,所以还是徐槐占据了优势。
“你力气没有我大。”徐槐揪着一只长耳朵,语气得意。
“嗯嗯嗯,没有你大,”这什么幼稚鬼上身,还跟他比力气大小,杞无忧简直想翻白眼,“槐哥,能别按着我头吗?”
“可以,但你要戴着帽子。”
“……行。”杞无忧最后被迫屈服了。
“来,上来坐!”
杞无忧脱掉拖鞋,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床上的被单应该是刚换的,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徐槐用的洗发水的香气,也很好闻。上了徐槐的床,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所裹挟,心又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
徐槐却毫无察觉,盘着腿坐在床上,兴致勃勃的,“要不要再看一遍刚才的视频?”
两只蓝色的长耳朵耷拉在脸侧,杞无忧眼皮也耷拉着,唇角微微下压,“能不能别看了……”
他讨厌那个视频,不想再被处一次刑。
雪中舞剑的视频流传度非常高,当时在班里公放后,迅速传遍整个校园,引起很大轰动。学校里的同学人人几乎都有至少一项特长,琴棋书画,唱歌跳舞,大家见多了也就不算什么稀奇,但学武术的却很少见,尤其是像杞无忧这种身怀绝技,剑走偏锋的武林高手。以至于后来学校每次举办什么大型活动,文艺委员、班主任乃至学校的宣传部门,都会轮番轰炸他上台表演武术节目。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是噩梦。
“好吧,”虽然有些可惜,但徐槐还是选择性地尊重小朋友的意愿,“不看了。”
“那不如……你给我演示一遍?”
杞无忧生平最讨厌的事就是才艺展示,然而他发现,如果是在徐槐面前展示,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不过,视频里有不少腾空跃起的花式动作,穿拖鞋和带着长耳朵的睡衣都不方便。
他正想说需要回去换件衣服,又听徐槐否决了自己刚才的话:“算了算了,你今天应该也累了,明天再说吧。”
徐槐又从手机里找了段杞无忧的训练视频来看,“你还有没有其他练1260的视频?没成功的那种,我们来分析一下。 ”
“ 就只有之前在崇礼的时候你给我拍的那些,我在旱雪上练的没人给我拍。”杞无忧回答。
队里只有一位跟拍摄影师,跟A队比较多,B队一般都是助教或者队友帮忙拍,助教有时太忙顾及不到,而其他队友和杞无忧都关系一般,他没有麻烦过他们。
徐槐“ 唔 ”了声,“没事儿,以后我给你拍。 ”
杞无忧心情轻快起来,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对了,阿姨也会武术吗?”刚才有听徐吟秋说起,给学生们上武术课。
“会一点吧,”徐槐说,“但只是皮毛。 ”
“我以前在孔子学院和我妈妈的学生一起上过课,我们的汉语老师一开始会给我们看一些传统文化的纪录片之类的,后来发现大家都不喜欢,觉得无聊。大部分人最爱看的国内的综艺节目是非诚勿扰……除了这个,还有功夫和武侠片。”
孔子学院是对外进行文化传播的重要渠道之一,外派教师都需要掌握一些中华传统才艺,譬如武术、书法、国画、民乐……徐吟秋年轻时,师从一位国画大师,对国画造诣比较深,至于其他的也略微有一些了解,但没那么精通。
她教的武术是最基础的24式太极拳,每位外派教师在国家汉办进行培训时都会学。
据孔子学院的学生普遍反应,大家都对武术比较感兴趣。
徐吟秋一直想找一位专业的武术老师系统地学习一下,这样才有把握开课教授更多的武术课程。学院的老师之前辗转联系过一位国内的太极大师,但由于时差原因,双方总是不能及时地沟通,且对方是年逾花甲的老人,晚上总是很早就休息,所以最后还是只能看网上的视频自学。
“小杞,你会太极拳吗?”
徐槐问的时候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杞无忧擅长的应该是少林拳,与太极拳是不同的拳种。更何况,太极一向以轻松柔和、修身养性而著称,国内的受众里中老年人居多,明显与杞无忧的风格不是同一路。
但杞无忧说“会”。
徐槐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哇!我想看你打太极拳,可以吗?”
“……可以。”
“如果我把太极功夫学得出神入化,然后去跟真正的高手打架,你觉得会赢吗?”
“不会赢,会死。”
徐槐:“不是说太极拳以柔克刚吗,为什么打不赢?”
杞无忧:“……”
古今中外的拳法各有所长,没有优劣高下之分。高手之间过招,实际上真正比的是技巧、经验与体力。杞无忧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太极拳不是用来格斗的……总之不要尝试打架,会死得很惨。”
作者有话说:
一个没什么用的热知识:如果单纯地比力气大小,是小杞略胜一筹,毕竟武林中人,打架从没输过
第58章 不知道反抗
太极的动作缓慢舒展,看上去学习门槛也比较低,很简单,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但其实能真正练好太极、将之融会贯通的人少之又少。动作一开一合间,看似绵柔的动作中藏着刚劲,要想做出轻盈与沉稳兼具、姿态漂亮的招式,对身体重心与腿部力量的要求是相当高的。
沉肩、拔背,转腿、推掌……杞无忧始终心神稳静,不急不躁,看上去很有高手风范,只不过,身上这身蓝色的史迪奇睡衣实在有些出戏。
徐槐坐在床上,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少年,待他打完一套太极,大力鼓了两下掌,点评似的夸道:“小杞好厉害啊!”
杞无忧攥了攥手,面无表情道:“并没有。”
他没故意谦虚,这些只是最基础的太极动作,对他而言没有任何难度。
“小杞。”徐槐又叫他。
“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可以。”杞无忧点点头,走到床边。
徐槐笑了声,“我还没说是什么忙呢。”
“哦……”杞无忧停顿片刻,“那你说。”
“有空的话,”徐槐仰着头看他,眼里有亮而细碎的光,“可不可以教我妈妈武术?”
“可以。”杞无忧回答得没有丝毫迟疑。
“太好了!我让她拜你为师!”
杞无忧嘴角僵硬地一扯,“……这倒不用。”
“哎,等等。”徐槐突然道。
他原本盘着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手背抵着脸,挺随意地在床上坐着,现在直起了身,但好像也懒得站起来,于是膝行挪动到床边,离杞无忧近了很多,但依然是仰视着他。
“怎么了?”杞无忧微微俯下身看他。
“你先别动。”徐槐说。
这样他的视线与站在床边的杞无忧刚好持平。
徐槐不让他动,杞无忧就真的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眼神有点困惑,透露着些许疑问。
他认真观察着眼前的少年。
杞无忧好像一直这样,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嘴角是微微向下撇的,就显得不太开心,看起来也有点凶。
他忆起曾无意中听到过有教练说杞无忧性格不好,队员们都不喜欢和他玩。
当时他忍不住和教练争论了两句,大意是论证杞无忧的性格很好,教练说不过他,最后无奈道:“你也太护短了吧。反正他是你徒弟,你肯定比我了解他,他的人际关系什么样你应该也看在眼里,是不是和他的心理有关呢?心理问题这方面还是要多重视。”
徐槐沉思片刻,最后说:“我知道了。”
后来他又问了队里的其他教练,包括张可迪在内,所有教练一致认为,杞无忧有点孤僻。
这下搞得徐槐经年未发作过的逆反心理上来了。
他原本认为杞无忧多交点朋友是很好的,现在却觉得,交不交朋友根本无所谓,一点都不重要,他自己开心就好,想交就交,不想交就不交,别人说他孤僻又能怎么样呢?
再说了,小杞的性格明明很可爱啊,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他才对。
那为什么队员们不喜欢和他玩呢?徐槐思考良久。
难不成……是长相的原因?看上去有点冷,给人的第一感觉就不太好接近。
想到这里,徐槐伸出手,食指与中指分开,轻轻点在杞无忧的唇角两侧,往上提,人工制造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唔,”杞无忧猝不及防被袭击,睫毛颤了颤,被徐槐按着唇角,正常说话吐字有点困难,声音含混不清,“槐哥,你干什么?”
然而却没有把徐槐的手拿开,嘴唇沾染上他指尖的温度,便不想挣扎。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徐槐的手指微微用力,往中间收,杞无忧嘴唇鼓起,变成了小金鱼嘴,这下彻底说不出来话了,“嗯嗯?”他不太明白徐槐在说什么。
“小杞,按照你喜欢的方式生活,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包括我的。”
杞无忧虽然不知道徐槐为什么这样说,但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除了徐槐,他的确没有在意过别人的看法。
徐槐笑了声。
这么乖。
都不知道反抗的。
他玩够了,松开了手,又顺便捏了两下小朋友的脸,愉快宣布:“好了,我们来看技术分析视频吧!”
杞无忧:“……好。”
徐槐翻过身,把床头的娃娃都堆积到一处,堆成一座娃娃山,给杞无忧清理出可以靠坐在床头的位置,从手机里找出训练视频,和他一起逐帧分析技术动作。
凡是涉及到训练,杞无忧都很认真,内心全无杂念地听着徐槐的讲解,时不时提出自己在日常训练中遇到的问题。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流逝。
又看了几段视频,困意逐渐上涌,徐槐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懒的,“小杞,我困了,你困不困?”
杞无忧压根没有一丁点睡意,但还是说:“有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