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江凌时,约西亚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小小虫豸,依偎在威严又仁爱的虫神身旁。
他那时候脑子发懵,提前打好的腹稿忘光了,只好脑子里想出啥就问啥,现在想来全他雌的是废话,甚至有些还有点冒犯,但江哥哥全都疏离又不失礼貌地回答了。
等恍恍惚惚地走出宫殿,理智回到脑子里,约西亚才如遭雷劈真正意识到:
江哥哥他真的是不折不扣的S级雄虫!
“这下真的和江哥哥没有可能了呜呜呜。”
面对着波光粼粼的虫工湖和呆滞的红毛傻虫,约西亚悲从中来:“可恶,为什么我不是个雌虫!”
约西亚的反应让类子默想起自己刚知道江哥是雄虫时,那时他的反应比约西亚还夸张。
在和江凌达成精神力链接的一瞬间,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油然而生,S级雄虫现世这个信息出现在虫子们的意识里。
然而,和其他B级以上的虫子们不同,类子默和白从槐并没有第一时间得知江凌是雄虫。那时他俩正在急救室抢救。
只类子默在事后回想时,脑中隐约浮现关于那个时刻的记忆:在他濒临死亡、痛苦万分时,有白光破开黑暗,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
他因新生的力量而获救。
不得不说密云火蚁的身体素质就是强。抢救成功的次日,类子默便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里。
又过了一天,他醒了,被早间新闻的声音吵醒。
字腔正圆的新闻播报声中还夹杂着医院走廊上虫子尖叫声,甚至如释重负的抽泣声,硬生生把类子默的意识从昏迷中拉出来。
不是,病房里的医护呢,都跑哪去了?类子默的眼珠子从左边转到右边,又从上边转到下边,硬是没在偌大的病房里发现除他之外任一医护的影子。
别问类子默为什么只转眼珠子,问就是此刻他被包成了木乃伊,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是灵活的。
到底是什么爆炸新闻能吸引所有医护虫员的注意,以至于都没虫关注他这个病号?
类子默边想着,边一点点艰难地向床边蠕动。他想按床边的呼叫铃,呼叫亚雌护士进来把电视关上、把病房的隔音模式打开。
电视上早间新闻专业的主持虫也失了稳重,按奈不住的激动情绪从字里行间透出。
类子默努力用胳膊支撑起身体去够呼叫铃,在缓慢的蠕动过程中被迫听了一耳朵。
“首都星时间9月21日,帝国医院院长表示,尊贵的S级雄虫江凌冕下身体情况逐渐好转,病情趋于稳定……”
还差一点点,手指还差一点点就要碰到红色的按钮了,类子默脑子里盈满这个念头,听到的新闻像流水一样淌过他没啥沟壑的脑子。
€€,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啊。不就是S级雄虫他江哥的情况好€€€€
哈?
啥玩意儿?
S级雄虫?他江哥?
类子默终于反应过来。
哐当一声,手臂一个不留神没撑住,他带着一堆仪器线管噼里啪啦地摔下了病床。
仪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类子默仰面躺在地上,被摔得脑袋晕乎乎的。
有那么一瞬间类子默甚至以为他重生到平行时空了:重生之我成了S级雄虫的小弟。
不然,怎么他雌的一觉醒来帝国变天了,江哥变成雄虫了?!
播报声音还在响着:“此前,江凌冕下为阻止似葵星爆炸和拯救虫族而受伤、精神力过度损耗……”
轻轻的几声敲门声过后,病房门被推开了。吊着右边胳膊、脸上贴着纱布的白从槐走进来。
他也刚醒来没多久。
前一刻的记忆还停在漆黑绝望的似葵星,剧痛仿佛还残留在躯体上。那时,白从槐在昏迷过去前依稀感觉到类子默一瘸一拐地把他背出了实验基地,类子默伤得很重,身上传来的血腥味浓烈到几乎化不开……
下一刻,睁开眼,他已经来到了万代星精良的军事医院,明晃晃的日光和清脆的鸟鸣把他的意识唤醒。
醒来后,顾不得考虑其他,问清楚类子默的病房后,白从槐便立刻前去看望他。
一进门,病床上空无一虫。
往下看,被纱布包成茧、身上缠着十几条线管的类子默在地板上蠕动。
他呲牙咧嘴、表情扭曲,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唔唔声,像个被蛛网粘住的聒噪苍蝇。
嗯,活蹦乱跳的,看起来应该是没啥大问题了。
白从槐扒拉开倒在类子默身上的仪器,单个手臂费力地捞起这个重且不省心的弟弟。
这时,他才听清楚类子默在唔唔些什么:
“江江江江……”
白从槐不明所以。
顺着类子默颤抖的手指看过去,他看见了电视上的早间新闻。
另一边,类子默好容易捋直了舌头,他震惊的声音和主持虫的播报一齐响起:
“江江江江哥他是雄虫!”
“作为S级雄虫,江凌冕下……”
啊?
白从槐一时惊愕忘了手上还搀扶着类子默,后者再一次叮铃哐当摔在了地上。
病房里的大动静吸引来了医护。
送来军事医院的多是皮糙肉厚的军雌,所以娇小的亚雌护士动作不甚温柔。
他和白从槐齐力把地上又高又重的红毛木乃伊捞上来,营养管怼到类子默嘴里,止住了类子默的吱哇乱叫。
叮嘱好注意事项,亚雌护士转身欲离开,一扭头看到电视:“你们也在看早间新闻啊?”
他的脚步停住了:“预告说江凌冕下会露面,但是没说什么时候,所以大家都在等着呢。”
处于懵圈中的兄弟俩逮到了一个知道情况的虫:“江凌冕下,是来自最高军的江凌冕下吗?他是雄虫?”
“是啊,”亚雌回答,“而且是虫族绝无仅有的S级雄虫!”
再三得到别虫肯定回答的类子默和白从槐终于勉强相信了这个事实,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亚雌护士:“如果没有江凌冕下,好多军雌都会没命的。
当时战争进行得很激烈,大批大批受伤的军雌被送到我们医院,缺胳膊的断腿的生命垂危的…医生根本抢救不完。”
“要不是江凌冕下展开种族天赋,赐予他们生命力、稳住了这些虫的伤势,有部分虫可能就此死去了。”
说着,他奇怪地看了眼类子默和白从槐,疑惑道:“按理说,你俩,尤其是密云火蚁,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该这么早醒的啊。而且伤势愈合的也很快,快到有点反常了。”
“就好像,”亚雌护士思考了一下,“你俩受到的来自江凌冕下的赐福比别虫多些一样。”
可不是吗,他可是我亲爱的江哥啊!
一瞬间,类子默虚荣心爆棚,想大声说明他和江凌的关系,然而话语到了嘴边,却被堵住嘴的营养管转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唔唔声。
亚雌护士紧接着说,“不过想来也不太可能。
江凌冕下向来清冷淡漠,对任何虫一贯平等地疏离,没听说他对哪个虫子态度不一样的。”
“况且,现在帝国处处都是爱慕江凌冕下的虫,如果真的有某只雌虫脱颖而出、被江凌冕下特殊对待的话,那么这只虫会被嫉妒的虫子们撕成碎片吧。”
亚雌护士笑了两声,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是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类子默霎时闭嘴了。
他掂量掂量自己的伤势,决定在家族派虫来接他们之前不会再说一句话。
白从槐摸了摸鼻子,默默和类子默对视一眼,模棱两可地说:“或许吧。”
等一下,类子默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亚雌护士说江哥没有交好的虫,那么,殿下呢?
白从槐显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询问道:“当下是哪位皇子即位了?”
亚雌护士叹了一口气,神色悲伤:“照理应该是三皇子尤利西斯殿下,但是殿下他被反叛军刺杀了。”
什么?!
还好在类子默第三次摔下病床前,亚雌护士补充说:“但是江凌冕下传来意志,殿下他只是暂时离开了,有朝一日会重返虫族。”
“江凌冕下与B级及以上虫族精神链接,可以将意志传递给他们,我不是B级虫族,是从其他虫口中得知的……”
重生?虫族中存在种族天赋为治疗的虫,因此江凌大范围稳定军雌们伤势的能力仅仅是令白从槐感到吃惊,而赋予新生的种族天赋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虫族种族天赋的施展皆以自身为基础,能够逆转生死的种族天赋,施展的话一定要付出很大代价吧,白从槐敏锐意识到,心中不免浮上隐隐担忧。
“是江凌冕下!”亚雌护士突然飞扬的声音打断了白从槐的思考。
电视上,“这是江凌冕下首次以雄虫身份露面”背景音介绍着,镜头对准了病房。隔着荧蓝色的玻璃,虫子们得以窥见朝思暮想的面容。
容貌俊美的雄虫合着眼,半靠着病床靠背。
几缕发丝搭在他脸上,精神力消耗过度,虽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
冷白的皮肤与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冷漠疏离的气质上平增添了几分破碎感,越发显得摄虫心魄,让虫几乎不敢直视。
走廊上传来虫子们的尖叫声。
似是感知到了镜头,他睁开眼,于是星河被点亮。
白从槐呼吸一窒,对上他的眼睛的那一刻,不自主地躲闪了一下。
面对着镜头,江凌微微颔首,向整个虫族致意。
亚雌护士激动地捧着脸,脸色涨得通红,感觉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我的虫神呐,江凌冕下怎么这么帅。我何德何能能跟他一个种族。”
属于民众的磕颜时间仅有几秒,下一秒,荧蓝的病房玻璃凝实,黑发雄虫的面容看不清了,镜头切回了演播室。
凭借着薄翅螳螂绝佳的目力,白从槐发现在镜头切换的前一帧,江凌的唇角好像有一抹不易察觉的鲜血一闪而过。
“笃笃笃”,病房门外响起敲门声,一个身着军装的雌虫探头:
“我说怎么刚才去小白的病房没见虫影,原来你俩都在这里。”
长腿迈进病房,雌虫一眼便看见了类子默的造型,啧啧赞叹:“哎呦小类这包扎的,这下谁还能分清楚你和蠕虫啊。”
“唔唔&%!…”类子默抗议,一怒之下蠕动了一下。
白从槐早已习以为常,平静地打了声招呼:“哥。”
白从槐想到了战事平定后家族会派虫来接他们,但是没想到在军部供职、向来很忙的他哥白染叶会亲自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