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言吞了三个丸子, 才发现宋卫风和叶朗都没动筷子,“你们愣着做啥?凉了就不好吃了。”
午休时间不用饭,简直是暴殄天物!
“午休时间短, 还不抓紧时间用饭。若是饿着肚子, 下午还怎么上课?”
廖为安说了两个学生两句,又习惯性为周自言添筷加菜。
这下, 宋卫风和叶朗更迷惑了。
他们的廖掌院……原来是这么会照顾别人的一个人吗?
他们怎么记得廖掌院上算术课的时候,凶得要命嘞?
周自言忙着品尝东厨的手艺, 没顾及上廖为安,也没和廖为安问好。
宋卫风暗自着急。
廖掌院可是庆京省来的,人脉宽广,说不定还认识主管科举的官员。
周大哥作为一个夫子,今天若是在廖掌院这里落下不好的名声, 还怎么去考功名啊!
宋卫风悄悄往周自言那边靠了靠。
藏在桌下的腿轻轻踢一下周自言, 小声提道:“周大哥, 今儿早上是没好好用早膳吗?怎么现在吃得这般狼吞虎咽……廖掌院还在呢……”
快醒醒啊,周大哥。
怎么说也要拜见一下廖掌院。
这顿饭还是廖掌院花的银子呢!!
周自言觉得腿部麻痒,脚趾忍不住缩了一下, 却有些听不懂宋卫风的意思,“他在我也不能不吃€€€€”
话音戛然而止。
他好像看到宋卫风的眼睛在疯狂对自己眨眼。
怎么个意思, 眼睛抽筋了吗?
宋卫风心累。
今天的周大哥怎么好像没开窍一样。
难不成他今天没带脑子过来吗!
周自言反复琢磨了, 终于恍然大悟!
宋卫风这是担心自己在廖为安面前得罪人呢!
想明白这个道理,周自言放下筷子,摆正自己的碗筷,对廖为安拱手, “廖掌院,今天多谢这一餐饭食, 东厨的手艺,果然好!”
廖为安撂下筷子,“……”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
这好好的吃着饭,怎么又开始行礼了!
廖为安连忙把周自言做礼的手压下去,“别别别……不至于,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要不是廖掌院请客,周某一介普通白身,也不能进入这么大的书院啊。”周自言做礼的手从廖为安压制下钻出来,“廖掌院果然如卫风说的那样,清正廉明,君子之风。”
“……”廖为安感觉自己快疯了。
他现在听周自言说什么话,都觉得是在阴阳怪气。
周自言表情正经,坦坦荡荡。
他只是顺着宋卫风的心意罢了。
周自言终于‘活’了,宋卫风大为感动,赶紧顺着周自言的话,为他塑造好形象,“廖掌院,周大哥平时也这样,克谨守礼,廖掌院不要见怪。”
“有周大哥教导,学生的幼弟现在也变得勤奋好学,来年开春还要去考童试呢。”
“哦?”提到童试,廖为安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过去,“宋学子的幼弟才七岁吧,这就想下场一试了?”
“孩童心性,家里也就随他了。”宋卫风笑道,“考不出名次的话,家中也不会怪他。”
叶朗为几个忙着聊天的人倒茶,“豆丁虽然年纪小,却极为聪明,下场试试也好。”
廖为安点头称赞,“这倒是,这倒是……孩童之年,便有这等志气,是个好事。”
“都是周大哥教导的好。”宋卫风悄悄对周自言眨了一下眼,看他棒不棒。
周自言瞬间理解宋卫风的意思,低头忍笑。
他有罪。
明明是他隐瞒身份和卫风相交,卫风却赤诚待他。
此情此景,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真的有罪。
可卫风……卫风,竟然会想办法为他在廖为安面前刷好感度。
实在是太过可爱……
廖为安夸赞完,才反应过来。
这位七岁幼弟,就是将来要被周自言带去庆京省的小徒弟!
想到将来可能要和一个小孩子做对比,廖为安身形一晃,又问道:“幼弟现在学问如何?有没有困难之处?”
“这……”宋卫风又愣住。
廖掌院不是第一次向他打听宋豆丁的学习情况。
廖掌院这般关心宋豆丁吗?
周自言对廖为安的小心思心知肚明,点他两句,“童试过后,便知分晓了,廖掌院莫急、莫急。再说了,谁说周某只有一个徒弟的?家里还有四个在等着呢。”
宋卫风:“四个?”
他一直在书院,只知道王家发生了变故,却不知道哪来四个学生?
“就是王小妞,蒋庆庆他们啊。”
周自言盘腿坐好,把自己要办家塾的事情告诉他们。
叶朗听完,对周自言肃然起敬,“周大哥居然愿意免束€€教学,果然师者仁心。”
周自言摸了一下鼻子,“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看不得小孩子们想读书,却没办法罢了。”
廖为安算了一下,加上宋豆丁,周自言一共收了五个学生。
可他们师兄弟加起来一共才三个人!
万一真给周自言教出五个小天才,将来五个对三个,这是要碾压他们啊!
不行,不行。
得找个时间去探一探这个家塾的情况。
“现在已经找好上课的地方了,我今儿过来就是为了打一套上课用的家具。”周自言从袖中掏出宋豆丁的信,交给宋卫风,“顺便给你送信,喏,这是宋豆丁写的。”
“这小子自从学会写信后,就一直嚷嚷着要写一封厚厚的信给你。现在看来,他终于写完了。”
“多谢周大哥!”宋卫风已经许久未见宋豆丁,现在能看到宋豆丁亲手写的信,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以前宋豆丁也喜欢写信给他,只是那个时候宋豆丁不会写多少字,全是乱涂乱画。
这才多久呀,宋豆丁都可以好好写一封信给他了。
宋卫风很想现在就打开读一读。
可廖掌院还在这里,他不好意思。
周自言看出宋卫风的渴望,笑着屈指敲桌,“想看就看呗,难不成你看豆丁的信还能哭出来不成?怕廖掌院笑话?”
宋卫风恼羞成怒,“周大哥,别胡说。”
他真的害怕看到豆丁写的内容会哭出来,周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居然还点破他!
“你的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周自言故意用手隔空描摹了一圈宋卫风的脸,“眉毛拱起,心里有怨,哟,不会是骂我呢吧?”
他当然不会看面相。
但是猜也能猜到,宋卫风现在心里肯定说他呢。
宋卫风面色泛红,显然气急,“周大哥!”
周大哥怎么能在廖掌院面前这么口无遮拦!
看宋卫风是真的急了,周自言终于打住自己的调笑,“好了好了,是周大哥不对,你收好,晚上慢慢看。说不准明天、后天,小豆丁又能写一堆信。”
“嗯!”宋卫风把豆丁的信放入怀中,心里美的要命。
廖为安在周自言和宋卫风之间看了好一会,越看越迷惑。
这位游……周大人,何时与别人这般亲密过?
在庆京省时,周自言虽然也跳脱,却始终和别人有一层距离。
极度守礼,不曾逾矩半分。
可现在……怎么,怎么就这么亲昵地和别人说笑了。
更何况,这位宋学子,还是个哥儿!
宋学子将来可是要嫁人的!
林朗想到下午的课,问道:“卫风,下午应当是要讲策论了,你准备好了吗?”
他们都是穷学生,家中也无亲眷做官。
所以策论一直是他们的难点。
“放心吧,昨晚就提前准备了。”谢金玉不在,宋卫风通体舒畅,连读书的劲头都高了几分,“上一堂课夫子讲到游大人,仔细分析了游大人的为人和学问,下午应当还是讲游大人吧。”
“应该要讲游大人颁布的一些政策。”林朗说。
“咳咳咳咳……!!”‘游大人’三个字一出,周自言差点被嘴里的肉丸卡住喉咙。
这个马鸣书院到底在学什么。
为什么会讲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