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宋卫风牵着宋豆丁,身后跟着一串小萝卜头。
“走!”周自言和宋卫风并排而行。
小萝卜头们围簇在身边。
春六巷之外便是吉庆街,算是春六巷主街道之一。
他们的摊位就在吉庆街这里。
至于旁边的马鸣书院的摊位,便是住在城南的学子们申请的。
吉庆街此时张灯结彩,处处红袖飞花。
每处摊位都挂着自家的彩旗,顺着夜风慢慢起舞,其下是便是盛辉街灯。
周自言带着自己的小学生找到自家摊位,放下灯笼和书箱。
“嘶……好冷。”周自言忍不住搓搓手。
大庆的地理位置大概是在温带以上,以往冬季,远在北方的庆京省冷风刺骨。
没想到来了这南边小镇,冬季也不遑多让。
薄薄一层雪,化成雨水后,湿冷钻心。
马鸣书院的摊位早就支好,摊位后面站了三四个学子。
皆穿着厚实的棉衣棉服,手边还带着一卷书,堪称书不离手。
见到周自言他们,几人偷偷摸摸瞧了两眼。
发现是两个大人带一帮小孩,觉得没什么竞争力,便又转过头去。
宋卫风在木柱子上系好彩旗,又帮宋豆丁他们把自己的童趣字画拿出来。
“怎么这么多?”宋卫风忍不住一张张翻看。
有小老虎,邻边巷子的狸花猫,还有冰糖葫芦,甚至还有画枕头的。
技艺并不成熟,所以每一张都憨头憨脑。
宋豆丁把自己的冰糖葫芦放到最上面,“这个是我的,一定能第一个卖出去。”
“我这个才是。”王小妞拽着自己的枕头画压在宋豆丁上面。
蒋庆庆的狸花猫也不甘示弱。
最后还是周自言出手,把自己的字画压在最上面,“夫子的在最上面,成不成?”
周自言都发话了,其他人哪敢说话。
那自然是成的!
宋卫风第一次见到周自言除折扇以外的墨宝,仗着自己的身份优势,提前把所有作品都看了一遍。
这些字画,结构饱满,下笔流畅。
若是字,那就是笔走游龙,酣畅淋漓。
若是画,那也色泽丰富,形神具备。
“这般好看……”实话实说,宋卫风都想买
两幅拿回去挂着了。
不过,周大哥这画风,他瞧着甚是熟悉。
“周大哥,你的画风和游大人好像嘞。”宋卫风随口说着,
周自言听到宋卫风那一句‘和游大人好像’,半晌没回过神来。
宋卫风再往下翻翻,竟然还看到了廖为安的墨宝。
虽然廖为安没有留名,但那手苍劲有力的字体,宋卫风这个做学生的,一眼便认了出来。
宋卫风捧着廖为安的画作,激动不已,“竟然是廖掌院的……!”
“啊!”周自言随口道:“他那天闲着无聊,也做了一些,托我拿过来卖。”
宋卫风左手拿着周自言的字画,右手拿着廖为安的字画,左看看,右看看,拿不定主意。
最后……趁着周自言没发现,悄悄放下周自言的字画。
他们这个小小摊位,第一笔生意,竟然是宋卫风。
他掏银子,买下了廖为安的一幅字和一幅画。
周自言:“……”
凭啥不买他的?!
宋卫风卷好字画,假装没看到周大哥控诉的眼神。
虽然周大哥的字画好像更好看一些,可……那可是廖掌院的墨宝!
平时他根本没机会拿到廖掌院的墨宝,决不能错过!
有了宋卫风这个开堂彩,陆续有人过来问字画。
不过,大多都是春六巷的街坊们。
街坊们得知周夫子带着家塾里的小学生在集会上卖字画,纷纷出来凑热闹。
他们不见得有多需要字画,但能沾点书香气也是好的嘛!
一时间,周自言和廖为安的字画卖去三成。
而孩子们的字画,还在滞销。
庞大娘和花婶子相伴而来,“周夫子。”
周自言微微弓腰,行礼,“两位婶婶,怎么没带娃娃们出来逛逛?”
“现在街上人太多了,太乱了,等过会不那么闹腾了,再带出来。”庞大娘解释道。
花婶子也点点头,“家里他们爹看着呢。”
“这字真好看啊。”庞大娘手里那幅是周自言写的‘福寿安康’。
虽然她不认字,但福寿安康这类祝词她还是认识的。
福寿安康,多好的寓意,真是越看越想买。
庞大山见自己娘来了,赶忙把找出自己画的小老虎,拱到庞大娘眼前,“娘,你看这个画咋样,要不买一个吧!”
他们在画画的时候,都留下了自己的名号。
希望他娘能看到儿子的名字,然后买下这幅画。
“咦,这画的是个啥?”只可惜,庞大娘没看到庞大山的名字,也不知道眼前的画是自家儿子的手笔,冷酷道,“家里不缺一幅画,不买。”
庞大山不仅没卖出去,还被自家娘呛了一句,闷闷不乐。
其他人拍着庞大山肩膀大笑。
没多久,廖为安也撑着一把挡扇过来。
他先是去马鸣书院学子的摊位站了站,鼓励了两句,然后脚步一转,直接冲着周自言这边来。
“廖掌院。”
宋卫风和五个小朋友齐齐作揖。
“免了免了,今儿是集会,不用这般。”廖为安看了一下摊位上的情况,自然发现自己的字画已经卖出去不少,心中满意,“看来我这一手丹青之术还不错嘛。”
“走走走,去那边坐会。”周自言站累了,脱下大氅,推着廖为安去对面的小茶摊坐坐。
眼前的吉庆街,堪称人群熙攘,如潮水汹涌。
阡陌纵横,景色浩闹,满路盛歌。
身旁摊位繁荣,物色琳琅,还有那竖立高树斗芬芳。
路过的小娘哥儿裙钗满绣,情意荡扬,时不时将目光放到周自言这里。
静静看一会后,便悄悄离开。
而旁边的廖为安,小娘哥儿不间断,请他相伴游集会。
或是直接将手中的丝绢或荷包,递与他。
情意绵绵,令人酥软。
廖为安却摇着头,温柔拒绝。
“……”周自言瞅瞅自己身上。
穿得并无不妥啊。
怎的过路的小娘哥儿都不关心他了。
难不成他在这里行情下降了?
待又一哥儿离开后,周自言出声道:“廖为安,怎么他们都去找你,却不来问问我?”
“周夫子,难道你想娶妻了?”廖为安惊讶道。
“胡说,我只是好奇而已。”周自言嫌弃廖为安思想龌龊。
廖为安笑了两声,用扇头指指周自言腰上的钱袋子,“周夫子,你自己带着人家小娘哥儿送的东西,还指望别人过来吗?”
“我哪有€€€€”周自言想到了,解下腰上的钱袋子,放到桌上,“你说这个?”
廖为安说:“是啊,你瞧,这钱袋子的款式,上头这可是同心结。”
周自言皱着眉仔细一看,果然是熟悉的同心结。
同心结,同心结,自然是永结同心的意思。
再明显不过了。
哎哟,他当时光顾着看钱袋子上绣的意境,竟然没注意这钱袋子上的同心结!
“行了,这钱袋子给我,我来替周夫子挡下。”廖为安说着就要把钱袋子拿过去。
正好他不想应付前来搭话的小娘小哥。
周自言立马拍下他的手,把钱袋子拿回来,又重新系到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