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刚从岳南府回来,实在没有心力去应酬。
两个人又重现了一番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推拒好几次后,周自言方才回到自己家。
他是回家了,可宋家两个兄弟还在外面被长辈小孩们‘围攻’。
“豆丁豆丁,你见到岳南知府了吗?”
“卫风啊,府城小哥儿读书的多吗?”
“豆丁啊……卫风……”
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周自言眯着眼笑,当着宋豆丁和宋卫风的面关上门,休息去也!
周自言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门都没开,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正好挡住许许多多要来拜访的人。
春六巷一下子多出来三个秀才公,其中一个小秀才才七岁!
这个消息被人传人,口口相传到整个马鸣沟。
仔细一盘,不得了,才发现这三位竟然是早前就传过名字的人。
他们马鸣沟这是要出名了啊!
春六巷那个周夫子,不仅自己考上了秀才,还把一个七岁娃娃教成秀才,要是他们的孩子也去跟着周夫子读书,是不是也能考个秀才回来?
大多数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立马买上好酒好菜好礼,登门拜访。
如果能让周夫子收下家里的娃娃,那最好,如果不行,那就结个善缘!
如果是其他考生,现在正是开门迎客,与别人打好关系,搭建人脉的时候。
可周自言就是个独狼,他在朝堂上就不喜欢结党,更别说现在了。
周自言干脆闭门谢客。
来访的人吃了闭门羹,也不好直接敲门,只能在门口喊人。
“秀才公,秀才公,我们是城西酒楼的€€€€”
“周秀才,有您的拜帖!”
“……”
周自言虽然不想应酬,但也没得罪别人,只是都用正当理由挡了回去。
确实不得罪人,只是让人觉得奇怪€€€€这位周秀才,怎的好像不喜欢结交朋友?
周自言不出现,想找他的人没了门路,只能退而求次,去拜访巷子里的其他人家。
这些人家都是跟着周自言读书的,说不定他们能叫动那位周夫子。
春六巷那几户跟着周夫子读书的人家可乐坏了。
他们眼光真好,当初一眼相中周夫子,让家里的娃娃跟着周夫子读书。
瞧瞧现在上门的那些人,不都是提着东西来请周夫子收学生的么?
现在好了,周夫子成了秀才,豆丁也成了秀才,他们的娃娃,将来一定也能成秀才!
跟着豆丁学认字的人家更是高兴,他们原本只是想让家里的娃娃认个字就行的,谁知道豆丁这个小夫子竟然考中了秀才!
一下子就从认字,变成正儿八经的读书,夫子还是秀才哩!
一想到这个转变,他们的嘴角就落不下来,纷纷提着小娃娃们的耳朵,让他们尊敬豆丁,好好跟着豆丁读书。
小娃娃们捂着耳朵,憨憨点头。
周自言在家休息了两天,坐在桌案前,开始计划后面一年的事情。
乡试在明年八月,虽然主考官换了,但考试地点就在省城的中心。
他们这个地方的省城中心是岳南府,到时候再去岳南府就是了。
童试的主考官最大就是学政,可到了乡试,正副主考官全是天子委派的京官,进士出身,侍郎以下。
也不知道会遇见哪位同僚。
周自言搓搓指尖,想到他与同僚在贡院相见的场景,不由发笑。
先前因为豆丁考试,耽误了许多课程。
现在童试结束了,必须尽快重新开课,不仅重新开课,还要多教一点别的东西。
周自言想着自己之前与钟知县商量的东西,蘸好墨汁,在纸上写下‘教育’二字。
虽然他只有一个人,力量微弱,但他可以由点及面,慢慢推进。
日后再上课时,换一下学生们的思维,让他们把‘输出’的概念融入到生活中,也学着去讲讲自己学过的东西。
就先从身边人开始,让家中长辈认字识理。
长辈们习得了,就能在平时做工的时候,传给其他人。
如非必要,大多数人家并没有科举的想法。
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顺利走上科举这条路。
只要能让大家认字,改善生活,就够了。
周自言写完‘教育’,又在‘教育’二字底下写上‘交易’二字。
读书识字最开始的时候,是个枯燥,且没有进项的阶段。
所以不能只让他们单纯的去读书,还要让他们明白,通过读书,是可以赚钱的。
人以毅力与信念,学到书中学识。
那么凭借这份学识,自然也能换到俗世中的金银。
“抄书,代写,或者制墨制料……应该都可以。”周自言慢慢写下数十项活计,都是一些不需要大环境,全靠人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抄书,只要认字就能写。
代写也是。
而制墨和颜料这些,只要找到原材料,利用古法技巧,在家就能自己做。
马鸣沟没有自己的制墨坊,若是能学会制墨,将来还能减少花销,简直是一举两得。
至于这原材料,就只能拜托宋父了。
宋父与诸多商队有来往,探寻几样原材料,应该不难。
周自言吹干纸上的墨迹,心中有了一个大概,再重新写了一份需要的原材料单子,折叠收好。
准备去宋家找宋父商谈一二,顺便让宋豆丁转告他的小伙伴们,三天后上课!
周自言上街采买了一些瓜果点心,提着去宋家。
还未走到宋家门口,就看到宋家大开正门,正迎客呢。
一个穿着翠绿衣裳的小丫鬟捏着帕子,站在门口指挥。
让那些脚夫或小厮把带来的东西入库。
小丫鬟脸颊通红,嗓子都有些哑了。
周自言笑着走过去。
小丫鬟立刻笑起来,“周夫子!”
“要记账么?”周自言提提自己手里的东西,与其他人相比,自己的东西有些不够看了。
小丫鬟捂着嘴笑了两下,推着周自言进门,“您说什么呢?直接进去便是!”
“好好好。”周自言被推了两步,背手进屋。
这些天宋家比过年还热闹,宋家好不容易出了两个秀才公,宋父干脆敞开宋家门,每天拍着肚子笑呵呵,和来访的友人们喝酒。
宋豆丁被打扮成一个喜气的小福娃,见人就喊‘伯伯好’‘婶娘好’,讨来不少喜钱。
宋卫风则跟在宋豆丁身后,看着他,免得小孩得意忘形。
正堂内,宋豆丁笑了许久,眼前人声鼎沸的场景却渐渐变得缓慢。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金镯子。
这个金镯子不知道是哪个伯伯给的,反正他不认识。
但那个伯伯说他是宋家的远房表亲的二姑舅,姑且就算是吧。
他们宋家当初可以说是灰溜溜从村子里离开的,定居在春六巷里也一直低调行事,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哥。”宋豆丁拉拉宋卫风的衣裳,仰着头小声说,“哥,我还要继续往上考,我要考到最高的位置。”
他要让老宋家,永远都这么热闹!
宋卫风摸摸宋豆丁的脑袋,温声道:“好,哥一定全力支持你。”
周自言一进堂屋,就看到宋豆丁穿得像个福娃一样。
宋卫风还是一身清素的程子衣,不骄不躁,淡然如风。
这兄弟俩,真是没有一点一样的地方。
不过豆丁倒是和宋父很像。
“夫子!”宋豆丁第一个发现周自言,立马甩开宋卫风的手,奔向周自言。
周自言张开手抱了个满怀,“哎哟,撞死我了。”
“夫子,我没胖!”宋豆丁举起脸想证明自己没胖,可脸上隐隐出现的脸颊肉,却不是这么说的。
宋卫风跟在后面,溜达着过来,“豆丁整天跟着爹到处吃席,许久没跟着我晨练了。现在童试已经考完,豆丁,明日起继续和我晨练。”
“啊!”宋豆丁惨叫,脑中登时浮现扎马步的惨样。
周自言拍拍宋豆丁,让他别装了,“记得告诉大山他们,三天后上课,别忘了。”
“好!”宋豆丁脱掉身上的小红褂子,“小妞他们现在就在外面教娃娃们认字呢,我这就去说。”
“去吧。”宋卫风点点头。
周自言看着满堂屋的人,笑道:“这次的人怎么更多了,还有媒人上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