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周自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喂,你们确定是这儿吗?”
“就是这,我亲眼看着周解元住进去的!”
“那就行,赶快赶快,把东西都摆上!”
周自言从床上坐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窗下,定心听去€€€€
“天灵灵,地灵灵,周解元保佑我一举考过童试,成为秀才。”
“周解元,学生向您借点运气借点才气,只要学生考过童试,一定回来好好伺候您!”
“周解元,分我一点聪明才智,只要一点点就行,这样学生科举就有望了。”
听到这些话的周自言,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他后面还听到了小小的磕头声,还有几句:“哎哟,你磕头动作能不能小一点”“你撞着我了”“快别吵了,拜完周解元,咱们还得去找小宋秀才他们,一个一个拜过去,咱们一定能考过童试”。
周自言:“……”
外面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宋秀才是哥儿,咱们去不太好吧!”
“管他呢!隔着一扇门,在乎什么性别,先沾沾文气,考过童试才是真的!”
“说的在理,快快收拾东西,咱们去找下一位,今夜一定要全都拜完。”
周自言靠在门框上,差点笑出声。
原来这就是张家旺说的‘同窗们多疯狂’,竟然拿他们当神仙拜,他看这不是疯狂,而是癫狂!
第94章
这几个学子, 趁着夜色,蹑手蹑脚找到宋卫风的房间。
刚刚摆好东西,宋卫风直接破窗而出, 掰着最前面的学子的胳膊扭到身后, 整个人死死按下学子的脊背。
“啊!!”这名学子惨叫,“宋学子, 松手,松手!”
“什么人?敢在欣阳书院胡闹?”宋卫风沉着脸, 借月色看了一下,发现竟然是几名妃色学士服学子,“……”
宋卫风这才松开手,把人扶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要是再黑一点, 他看不清面容, 现在可能已经把人胳膊卸下来了。
学子晃晃自己的胳膊, 有点难以启齿,“我们……我们就是……”
他该如何解释?
说他们仰慕周家众位,所以偷偷摸摸过来拜神仙, 祈祷神仙能保佑自己考中秀才?
这番话说出来,也就他们自己信吧!
周自言披着外袍, 从自己房里走出来, “卫风,你瞧瞧地上。”
“地上?”宋卫风低头看去,地上竟然摆着一些香烛和贡品,旁边还有一个文曲星的小像。
这么一看,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卫风顿时也气笑了,“你们怎么想出这等歪门邪道。”
“唉, 我等实在太想考中秀才了。”被宋卫风扭住胳膊的学子拱手作揖,“惊扰了诸位好梦,是我等之错。”
“你的胳膊没事吧?”宋卫风深知自己力气之大,害怕这名学子胳膊受伤。
学子抬上抬下试了试,除了有点疼,别的好像没什么,“无事,好像就扭了一下。”
“……是我太鲁莽了。”宋卫风伤着的那根胳膊,偏偏还是用来写字的右手。
“是我们不该才是!”学子们抱起地上的东西,连连告罪。
周自言靠在围栏上,夜风猎猎,吹起外衫,“你们几个,之前下场过童试吗?”
扶着胳膊的学子道:“第二次了,上一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学生心有不甘。”
“我……我还是第一次。”另一名学子道。
身后随机起来四五声回答:‘我已经第三次了’‘明年才是第一次’‘我还没打算去’。
周自言看向最后那名学子,“你不打算去,为何过来上香?”
那人挠挠后颈,“我就是想跟着沾沾喜气,好让我平时能变聪明点。”
“……”如此质朴的愿望,让宋卫风与周自言齐齐语塞。
“卫风,你困吗?”周自言问。
宋卫风摇头,“方才还有点困意,现在已经醒了。”
周自言又问那几个学生,“你们呢?”
众人也是摇头,“不困。”
他们都能在晚上出来活动,自然是不困的。
“那你们若是愿意,就随我进屋,我看看你们的问题,若是不愿,那便回去吧。”周自言转身回屋,找出蜡烛点上。
如他所想的那样,五六个人,全都追着他进来。
宋卫风想了想,回去穿好衣衫,拿起纸笔也跟着过来。
周自言在地上铺开一床被子,让大家坐下,自己就握着书卷盘腿坐在床凳上,周围摆着几根蜡烛与油灯,让整间房明亮如白日。
这几个人依次说出自己再学问上的疑惑,周自言全都一一解答。
最后还针对他们各自在考场上遇到的问题,提点了一番。
这几个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冒冒然过来打扰周解元,却还能获得周解元的授课。
这样一个人,他不是解元,还有谁能做解元?!
之前便有的憧憬,在这漫漫长夜彻底转变为崇敬,让他们再不能对周解元说一个不字。
宋卫风虽然没什么问题,但也坐在最后面,静静看着这一室安静。
大庆多俊才,文如书中颜如玉,他的周大哥就端坐在床边,耐心回答每一个学子的问题,仿若夜中明珠。
如此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只看一眼,便叫人新生欢喜。
宋卫风不看手中书,就盯着周自言看,想把每一刻的周自言都记在心中。
他们这一坐,便直接坐到天亮。
等张家旺等人过来敲门时,直接看到一帮同窗七歪八扭地倒在地上,手上还握着纸笔。
有几个人口中还念念有词。
“不是……不是这么写的。”
“秀才,我是秀才了?”
“……周解元……”
几个人咂咂嘴,换了个姿势,又睡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张家旺猛地一拍头,“周解元,他们是不是过来打扰你们了?”
“不妨事。”周自言小小打了个哈欠,虽然他不怎么生气,但还是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张家旺,让张家旺赵夫子,好好警醒一下这几个人。
半夜做这种事,就算周自言不生气,那也不妥。
张家旺一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告罪,“周解元,我、我只当他们太过欢迎周解元,不曾想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失礼,实在失礼。”
“没事。”周自言一夜未眠,现在只想洗把脸,“你叫醒他们,去休息吧。记得让夫子,好好说说他们。”
“是,一定,一定。”张家旺一脚一个,把这些不像话的人全都踹起来,“快走快走,还睡,还睡!还觉得不够丢人是不是!”
“张学长!”
所有人捂着挨踹的地方爬起来,经过几刻钟的好眠,他们现在也清醒了许多。
想到昨晚自己做了什么,周自言又是什么态度,脸上立刻涨红,不敢对上周自言的双目。
只能举着手中纸张,挡住脸,小跑跟着张家旺离开。
“现在倒知道羞愧了。”看着他们跑走的背影,宋卫风把地上的被子卷起来放好。
“和你一般大的年纪,都还是孩子。”周自言洗了把脸,舒服许多,“不过这几个人学问都挺扎实的,将来说不定都能考过童试。”
宋卫风挑眉:“一看便是好学之人,不然也不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这倒也是。”
等宋豆丁他们睡醒,这件事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几个小孩打着哈欠从各自的房间走出来,宋豆丁握着林范集的手,“夫子,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啊。”
他们几个小孩一共分了两间房,蒋庆庆和王小妞一间,中间挂上了帷幕,十分尊重他们。
其他的小子就挤在一间房里,晚上还能一起聊聊天。
林范集作为唯一的长辈,单独一间房。
考虑到老人家的年纪,林范集这间房最靠近书舍外院,只要林范集有什么需要,外院的学子就能听到,第一时间过来帮忙。
“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去见文山长。”周自言系好自己的大带,带着这帮小孩出门。
院外,周奇方正等在门口,看见周自言等人,拱手作揖,“周解元,张学长有事先走了,今日是学生带诸位逛逛。”
“好。”
欣阳书院的早膳提供很简单,一碗清粥,两个包子,外加一份小咸菜。
吃的很清淡,却也足够温饱。
林范集掰开包子,里面还是肉馅的,“不错,没有克扣束€€。”
周奇方笑:“叔公,您放心吧,我们书院虽然比不上马鸣书院,那也是镇上响当当的书院,绝对不会做那等克扣束€€,虐待学子的事情。”
林范集现在对外还是声称自己是宋卫风的叔公,所以大家都这么称呼林范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