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了,还能让小哥儿逃跑,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辜鸿文真是服了,他眉毛眼睛拧到一起,好像被周自言气到,“从前甚少见你这么狂傲姿态,还是在风月事上,怎么现在像下了降头一样,觉得自己全京城第一?现在京城的年轻俊才可不少,周弟,你三十了!”
“是么?那如我一般年纪,却和我一样位置的人有哪些人?”周自言揣起双手,笑得人畜无害,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能气死人。
辜鸿文算了一圈人,还真没找到一个和周自言一样的人!
比他有名望的人,比他年纪大。
比他年纪小的,没他有地位,也没他和陛下关系好。
周弟和陛下的关系,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只要周弟能一直维持现在的样子,简在帝心,那么保后几十年荣华富贵不是问题。
周弟唯一不好的就是背后没有家族势力,可他现在与陛下亲近,是陛下身边唯一的纯臣,他一人便能顶一个家族,这点弱势也不算什么。
嘿,还真让这小子傲着了!
姜南杏给辜鸿文夹去一筷子青菜,企图堵上辜鸿文的嘴,“你说你惹周弟做什么?他那张嘴,还有那只笔,你什么时候说过得过他?”
“可怜的小哥儿啊!喜欢谁不好,却喜欢上这么一个嘴巴不饶人的人!真是凄惨!”辜鸿文故意举着酒杯仰天长叹,“不过没事!若你受不了这人,哥哥一定再帮你介绍一个好的!”
“你放心,等他来了京城,他定是站在我这边的,你一点机会都没有。”提到宋卫风,周自言就拥有满满的自信。
这股自信直接牵动他的嘴角,让他无法压下嘴角的笑意。
这是一种甜腻的,炫目的笑容。
辜鸿文坐在周自言对面,差点被周自言腻歪死。
明明另一人还不在这儿呢,周自言就像那开屏的孔雀一样。
与心上人两情相悦了不起哦?
讨厌死了!
四娘放下许多青菜,“快吃快吃,再不吃这些都要积到锅底了!”
“来了来了!”辜鸿文立马忘记刚才的事情,举起碗筷盯上桌中铁锅。
辜鸿文就这点好,不记仇,也不嫉妒,只要有一口喜欢的吃的,那就万事不愁!
周自言在这些旧友身边,总能十分放松。
不过方才一番话,让周自言又拿出腰上的荷包,细细摩擦,“等你来京城……我们约定好的。”
做了约定,那就一定会实现的吧?
一定会。
年关时,周自言哪儿也没去,独自在国子监待着,过了回京第一个新年。
友人们送来许多新年礼,林范集还带来了敬宣帝的贺礼。
他们都知道周自言现在的情况,这些不仅是新年礼,也是他们庆贺周自言重回京城的礼物,所以没想过要他回礼。
只有敬宣帝,留了一句话给他:“会试在即,好好准备。”
周自言想过许多次,要不要把卫家的事情拿出来,在信中问问宋卫风。
可转念一想,这样的事太容易让宋卫风分心。
等宋卫风考过乡试,亲自来京城,到时候再听他亲口说也不迟。
过完年第七天,国子监信社重新开始运作。
周自言从过年那天便一天一封信,直接从信社送出去七封信。
几天后,他也收到了来自马鸣沟的新年信件。
通过宋卫风一封封不间断的信,周自言始终能知道马鸣沟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知县一直时分关注整个县城的学习情况,一直没忘记研究更便宜的笔墨纸砚,来让每户人家都能用上合适的笔墨纸砚。
再加上他对读书的坚持和宣传,从周自言走后,不断有孩子背着小包袱,从山里、村中背着包袱来镇上求学。
每个人眼中再不是以前那种不知所措的迷茫,而是明晰自己出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直奔未来而去。
现在镇子上的书院,每学期都能收入许多学生。
值得欢喜的是,这其中有不少小哥儿和女娃娃。
听说是家里人听说宋卫风和王小妞的事迹,也想让家里的孩子长个出息,便趁着孩子还小的时候,把他们送到书院试一试。
虽然只是试一试,但有这样的改变,就足以令人高兴。
说回到书院里,文山长极为看重宋豆丁他们这几个孩子,也明白他们将来一定会去京城,而且目标直指国子监,于是更用力培养他们。
不管书院有什么游学活动,或是文试,诗会,文山长都会带着他们一起。
宋豆丁他们几个孩子便在文山长身旁,极速地成长着。
现在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都能用自己小小的年纪独当一面,实为欣阳书院之宝。
而且深得许多学长学姐喜欢,学长学姐都恨不得抱回家去当自己的弟弟妹妹。
虽然叶朗还没考上举人,但宋延已经和叶朗定了亲,只等二人都中举,便举行姻礼。
而叶朗也不打算继续往上考。
若是他们都能考中举人,便举家一起去另一处小地方,过安稳日子。
春六巷的孩子们在跟着宋豆丁他们学过认字后,现在也被镇上的夫子们相中,愿意接他们去家塾里启蒙,若是启蒙得好,将来便能通过夫子的介绍,去各大书院读书。
从什么字都不认识的小娃娃,到现在前途明亮,可谓是有了巨大的转变。
周自言的小院子,在他走后,便被宋父又买了回来。
春六巷的街坊们都记着周自言的功劳,现在时常去他的院子里扫扫地,浇浇花。
每个人都好像已经找到自己要走的那条路,或是稳步前行,或是蹒跚迈步,始终都走在自己选定的路上。
马鸣沟的读书风气一年大于一年,每年乡试都能多冒出许多青年才俊和年龄小的小天才,让钟知县好生在岳南府出了一把风头。
听说岳南知府也询问过钟知县,要不要换个富庶地方提一提。
钟知县还是拒绝。
宋卫风觉得,钟知县大概已经和他们这个小地方根系缠绕,分离不开。
周自言看过一封信,便回一封,写写他的近况。
今日学了什么,吃了什么,又偶遇了哪位友人……
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全部告知。
【吾兄自言,展信佳……】
【吾弟卫风,近来可好……】
一封又一封信件,带着京城的琪花玉树,飞到南边马鸣沟的莺声燕语。
【吾弟卫风,冬日寒风冷冽,让那几个孩子多穿衣物。】
【吾兄自言,春寒料峭,请你也多加衣。】
又将马鸣沟的桃红柳绿之景,和京城的五黄六月,浮瓜沉李撞个满怀。
【吾兄自言,马鸣沟的春日又来了,书院带着学生们去镇外踏青,钟知县也来了。】
【吾弟卫风,京城近日入了最热的暑期,还是冷水里浸过的瓜果最为解暑。】
……
后来金风玉露秋渐去,岁暮冬寒晚来霜。
霜凋夏绿,又是一年李白桃红。
短短两年时间转瞬即逝,周自言看着手里关于京城会试的名帖,颇有一些感今怀昔之情。
会试之后马上便是殿试。
他的科举之路,终于看到最后的终点线了。
第105章
二月初八, 丽馨坊里人潮涌动。
‘四娘涮肉坊’在屋外也摆上桌椅板凳,却还是有些供不应求。
许多人揣着袖子朝里屋大喊:“老板,老板, 还有桌椅没有了!爷们六个人想吃顿热乎的嘞!”
“来了来了, 几个粗老汉,叫得像叫魂!”四娘举着一柄铁勺从屋内掀帘出来, “真是要了命了,一到科举考试这段时间, 整个京城都不安生。”
“那可不嘞。”几个汉子站在外院,等四娘帮他们安排位置。
“今年好像还是三年一次的会试,三年啊,那些读书人等了三年,可不就等着今天呢吗!”
“就是, 要是我也能认字读书, 我现在估计已经吓得尿裤子了哈哈哈哈哈!”
四娘和小厮搬着一套桌椅板凳出来, 找了一个空位放好。
四娘擦擦汗,“咱们这丽馨坊里离内城这般远都有这么多人,那内城得热闹成什么样啊!”
“肯定都是人挤人。”小厮用袖子抹脸, “老板,那位周公子是不是也去参加会试了啊?”
他们老板好像找回了一位旧友, 叫周公子, 现在正在国子监读书呢。
听说要参加今天的会试。
“那是自然。”
所谓的周公子,便是周自言。
四娘掐着腰,笑道,“我和你说, 我这位周弟弟,那可是文曲星下凡, 咱们就等着瞧吧,今年会试头名,定还是他的。”
“还?”小厮挠挠后脑勺,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用‘还’这个字。
周公子今年不是第一次参加会试嘛,咋就是‘还’了呢?
不明白,不明白,还是去搬凳子吧!
郊外贡院此时确实如四娘所想的那样,人满为患。
京城各大官学夫子皆举着一块四方的牌匾,上书‘庆京省xxx学府’的名号,其后,站着的便是此次要参加会试的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