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头来沉溺情之一字的,竟然是庞州。
楚稚缓缓闭眸。
可情之一字,就是让人无法自控。
他连责怪庞州都没有立场。
毕竟,他也对不该动心的人动了心。
楚稚漠然道:“你不能留在孤的身边了,孤这几日,会将你外派。”
一直俯身跪地的庞州终于抬起头,声音中透出一丝丝的慌乱:“属下只想留在陛下左右,绝不会有任何越矩行为……”
楚稚侧眸看他:“你怀着那种心思呆在孤身边,就已经是越矩了。”
庞州身子一颤,只觉得周遭天寒地冻。
楚稚摆摆手道:“楚国边境还有外患,你若是想报国,便去从军出征吧。”
庞州咬唇望着楚稚,天色已透出微微的光亮,洒在他身上,皎皎若仙。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一日,他穿着烈烈嫁衣,和自己四目相望的瞬间。
明明当日抓住喜绸的是自己……
明明和他历经生死的是自己……
可楚稚却这般无情,连他最卑微的愿望都不肯满足。
庞州屏气凝神,没有再说出一句乞求,朝楚稚俯首叩别,在天色尽亮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去。
*
第二日,涂曜又来了,这次却不是独自前来,他身后跟着几名内侍,手里都捧着托盘。
上面是精致的点心。
涂曜张罗着这些人把食材摆好,又从小钵里盛出了一碗汤,含笑望向楚稚道:“哥哥先尝一口汤,这是朕方才亲手熬的。”
楚稚顿了顿,拿起汤盅尝了口。
涂曜道:“若是不喜也不必强求,提几个建议就好,朕之后再去改。”
楚稚目光定在涂曜面庞上:“陛下一国之君,何以如此待孤?”
“怎么还是这一句?”涂曜挑眉道:“朕不是说了,既然我们二人注定是无家无室之人,那不若你我二人相依相守,哥哥如今卧床,朕自然要好好照顾啊。”
也好让楚稚知晓他可不是只会打仗的粗人,也是难得的知冷知热之人!
“朕只是想说,朕下定决心照顾你,便不会让你受委屈,哪怕到了晚年,朕也会体贴入微,兄长的境遇,绝不会比那些有老婆有家室的男子差。”
涂曜叭叭叭说完这一对,拿起汤盅道:“朕来喂你。”
楚稚哭笑不得,只得抿唇喝了一口:“……好喝。”
短短的两个字,涂曜登时眉开眼笑。
安太医刚刚进来,听着方才的言语,看着眼前的场景,已经傻在了当地。
这就是传说中感动天地的兄弟情谊吗?
没曾想二位国君陛下,竟然也能有此深厚感情。
安太医不由得大着胆子看了传说中凶神恶煞的雍王几眼。
别说。
虽然人看起来铁马金刀的,但如今一勺一勺喂着汤,还挺细致温和的模样。
陛下孕期情绪不稳,就需要这么知疼知热的人小心照拂。
唉……
若不是此人贵为雍国国君,这么细致入微的性子,倒是适合留在陛下身边,照顾陛下起居呢。
安太医又想起了那男宠€€€€
若是那男宠有这雍国陛下一半的体贴,日日围着陛下献殷勤,那陛下对那孩子想必也不会如此绝情吧?
正在东想西想,忽然耳边登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线:“太医怎么还愣着?不晓得给你家陛下把脉吗?!”
安太医浑身一哆嗦:“就来……就来……”
他也不知为何。
明明是楚国的地界,但这雍国的煞星一说话,就能把自己吓得半死。
……自己方才怎么会把这个暴躁国君和男宠联系在一起呢……
也太荒诞了。
涂曜灼灼望着给楚稚把脉的安太医:“脉象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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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安太医看了一眼楚稚面色,硬着头皮道:“肠胃已经好多了,想必再过一段时日,应该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
楚稚面不改色心不跳:“你看,太医都这么说,可见孤的身子没什么大碍,陛下也不用再费心。”
涂曜哼道:“朕不管这些,以后朕每日都会监督你按时用膳。”
胃口养不好,身子自然也养不好。
楚稚身边又没有体己人照顾,那当然要靠着他上心。
看着楚稚缓缓喝着自己的粥,涂曜这才开心了,美滋滋道:“听说兄长将那侍卫支走了?”
楚稚登时眸光一寒:“你派人监视孤?”
涂曜挑眉道:“朕和兄长之间的事儿能叫监视吗,那是朕担心右相来打扰你养病,安插了几个人护着你而已。”
楚稚:“……”
“所以兄长为何要将他赶走?”涂曜一眨不眨地盯着楚稚:“哥哥不是说,他是你的心腹之臣么?”
楚稚淡淡移开目光道:“正因为是心腹之臣,为他今后考虑,才让他去历练。”
涂曜目光灼灼:“别骗朕了,你是不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才把他支走的?”
楚稚没说话,低头咬了口春卷。
涂曜却在一旁眉开眼笑,抚掌道:“好!这种妄图犯上之人,就是不能手软,绝对不能给他任何指望!”
涂曜一看就是真得很开心。
好像楚稚赶走了庞州,就是给他除掉了多大的麻烦似的。
楚稚忍不住地想,身为直男,当初涂曜怎么就那么敏锐?能一眼看出身边人对自己的心思呢。
涂曜还在自顾自道:“若让朕说,这罚得都太轻了!心怀不轨以下犯上,就该直接除掉,一了百了。”
楚稚心里一动,淡淡道:“你不喜男子,自然不能容忍此事。”
涂曜立刻警铃大作:“那兄长的言外之意是因了你心仪男子,以后遇到类似之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楚稚是他最敬爱的兄长,他才不能容忍那些不干不净的人觊觎!
楚稚沉吟:“那若是陛下发现身边有亲密之人心仪于你,陛下又会如何做?”
涂曜直接代入了陆徽的脸,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然是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而且他们怎么敢对朕有那样的心思,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涂曜目光划过楚稚的身形,不由得想,以兄长的姿容,日后侍卫年深日久伴随着他,说不定又要想入非非。”
楚稚心中微动,怔愣间已听涂曜话锋一转:“以后你选侍卫,朕必须亲自把关。”
楚稚哭笑不得:“陛下日理万机,微末小事儿就不必劳烦您了。”
他也真的是佩服涂曜的精力。
雍国的军务政务如今都是由涂曜远程把控,听说有小国频频犯境,雍国四周也不太平。
平日里,涂曜还总是帮着自己把控朝局。
如今就连自己身边选侍卫这些琐事,涂曜都想要插手。
楚稚不由得好笑:“陛下这么劳心劳力,楚国不给你开份俸禄,都对不住你。”
涂曜眼里亮闪闪:“那楚国就是掏空国库也请不起朕,但朕什么都不求,只想为兄长分忧,让你尽快养好身子。”
楚稚心中一暖,点点头道:“孤有分寸,陛下精力有限,不必太过操劳楚国琐事。”
“那万一以后又有人有非分之想呢?”涂曜一脸认真道:“侍卫一事朕必须亲自选,还要选那种有家室的,年龄三十五岁以上的。”
免得再有人觊觎楚稚。
楚稚不想在此事上再过于纠缠,点头道:“……那就依着陛下的意思吧。”
楚稚话音一落,涂曜的眉眼登时就亮了。
楚稚暗叹口气。
涂曜还真是容易满足。
像是个捍卫自己领土的大狗狗。
关键是……他们二人只是关系很好的兄弟,这事儿也轮不到他捍卫啊。
涂曜却根本不晓得楚稚在想什么,他在想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兄长,今日遇险之事你是如何看的?”
楚稚沉吟道:“马场出事,定然不是偶然,应该是有人动了手脚,想要暗害孤。”
涂曜沉沉点头:“当时哥哥你虽一时之间掐灭了右相的气焰,但是他的势力却一直没有被完全清缴,前一阵子,他们挪用公粮的事又东窗事发,随即便是秋闱……他们察觉到了日薄西山,已经不惜鱼死网破了。”